正文 第十四章 厄運

謝楠如約和侯三見了面,看到他身後那個顯得挺年輕的胡麻倒是心生疑竇,侯三見謝楠臉上有些不對,連忙鼓吹鬍麻是十里三鄉聞名的儺師,本事了得。

找了家飯店吃飯,侯三依然不忘吹噓著胡麻如何神通,幹了幾杯後,就帶著謝楠往自己家裡去。

侯三家是一座大宅,天井中間的石水缸和四側的兩層房間顯示這裡曾經的輝煌,來到正廳,侯三拉過一條椅子讓謝楠坐穩,然後朝著胡麻擠擠眉,示意開始糊弄。

宅子有點暗,謝楠四下打量著這個老房子,即使百年過去,椽子大梁依然結實得很,目光一走,猛的發現裡屋居然端坐了一個老婆婆,在昏黃的燈光下如同蠟像一般。

這座蠟像在和謝楠目光相對一剎,突然又睜開眼睛,滿臉的皺紋做了一個不知道是笑還是哭的動作。

謝楠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問侯三裡屋是否有人,正忙著搗鼓出一張香案的他輕描淡寫的說是自己奶奶在裡面,沒事的沒事的。

將案子上的幾個水果和兩塊肉擺好,再借著酒興胡麻哼哼嘰嘰的開始唱著自己也不懂的經文,侯三靠過來,在耳朵上比劃一下:「老婆婆老了,聽不到!」

聽了一會胡麻的唱經,謝楠直截了當的掏出儺面具,遞給胡麻,說明了自己來意。

胡麻慌忙接過儺面,侯三也湊過來,看到這具古董,兩人眼中瞬間發出光來,將頭湊在一起,背著謝楠盤算著怎麼把這個搞到手。

謝楠看他們在那裡細聲商量,瞥見老婆婆依然還是端坐在那裡,像是聾得厲害。

這一陣的觀察基本可以肯定這個所謂儺師並非真神,能看到這具儺面卻不動聲色要麼太厲害要麼就是什麼都不懂,如果想打這個主意,還真想錯了。

謝楠打算給他個教訓,作出一副崇敬的樣子,說想讓胡師傅看看這個有什麼蹊蹺。

侯三精明,正略加猶豫,胡麻就迫不及待的將面具扣上了臉,然後得意洋洋的轉身過來,面對著謝楠。

話還沒有說出口,胡麻喉嚨就發出了嘶叫的聲音,儺面黑沉沉的眼孔中開始淌出血,手腳亂甩,一頭扎到案子上,將上面供品和香燭一掃開。

侯三不難猜出這個原來以為是古董的東西該是怎麼樣的邪氣東西,嚇得丟了手上符紙跳開很遠。

胡麻的樣子讓謝楠驚出一身的冷汗,姜教授說過不要輕易戴上儺面具,現在從這個假儺師看來,真是難以想像儺面具下面發生了什麼,讓他居然發出這樣的聲音。

謝楠想著往後退去,一下子撞到一個人,猛的一驚,還來不及躲閃,一隻瘦如骨架般的手搭上了他的肩頭。

連忙一動身子,那手卻如同鐵夾一般,讓謝楠沒法掙,侯三卻連滾帶爬的過來拉住身後人的手,大叫:「婆婆救命!」

那聾耳婆婆此刻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身形敏捷,放開謝楠衝到正在痛苦掙扎的胡麻前面,撿起一束香,往他後腦一刺,然後快速的將儺面脫下。

婆婆看了一眼儺面,卻如同觸著了炭火一樣,將它拋給謝楠。

胡麻雙目流血,脖子上青筋好像打了結一般糾纏著,一場折騰只剩下了半條命,只能進氣不能不能出氣的躺在地上。

侯三惶恐的看著謝楠,生怕他手上的儺面又會惹事。

婆婆並沒有理會謝楠這個陌生人,卻操起手中拐杖狠狠的打向侯三,嘴上罵道:「這個背時鬼,怎麼就招的這些個要命的東西進來!」

侯三鑽進桌下躲避,憤懣的沖謝楠叫喊,讓他馬上滾出去。

謝楠默默將儺面放進包里,卻並不急著走,他知道眼前這個老婆婆或者能幫上他,正要上前答話,那老婆婆卻目光不善的將手中拐杖舉起來。

剛剛張口,婆婆就先問起來:「後生,你知道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呢?」

「儺面具。」

「知道就好,你最好馬上離開這裡!」

如果她知道儺面的原委和秘密,她或者能說出來,謝楠思量著想把自己的目的說一遍,那婆婆卻毫不客氣的揮起拐杖,要趕謝楠出去。

「別不識好歹,快走吧!」

躲開拐杖,朝門外走的時候,婆婆又問謝楠:「後生,你姓什麼!」

「謝!」報完家門,婆婆若有所思,但又沒有什麼特別表示,謝楠只好走出大門。

侯三連忙扶起胡麻,手足無措的看著像是快死的了搭檔,誰知道為小錢又惹來這個禍。

門呯的關上,裡面的事情頓時不關謝楠的事情,現在又只能是一個人,抱著包,茫無目的的走在濮市夜晚稍顯清冷的小巷裡面。

下面該怎麼走謝楠還真不知道,撥通了姜教授的電話,那頭卻並不十分熱情,只是答道一切還是正常,只是蘇坤,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從來濮市前的那線希望到現在,心情真是有點沮喪,只好踱回了旅館,悶頭睡了一晚,在早上三三兩兩的雞叫省中醒來。

繼續走在這些深宅大院的夾縫中,謝楠突然發現和上次來,整個鎮子在發生著變化,好像在悄然的進行一場整修,或者更恰當的說,像一場即將起來的變革。

爬上高高的大堤,謝楠發現在古舊的鎮子正中正新蓋起一片仿古的建築,氣勢雄偉,飛檐高聳如同俯視著小鎮世態一般,十分的醒目。

找了幾個人打聽,人人卻是一副諱之若深的態度,都搖頭說不知道,謝楠撓撓頭,眼見著深色的沅江上好像多了許多淘金船,機器正轟鳴,將河底泥沙掏出,翻進船艙。

一條黃色濁流滾滾瀉往到下游,幾月不見,濮市土木大興啊,有點讓人唏噓,跳下河堤,謝楠繼續在各條巷子尋找著,希望能找到了能夠指點自己的正牌儺師。

不過一個流言在濮市鎮已經悄然傳開,說的是一個後生帶著一件邪物來到了濮市,這件邪物不知來頭,但是清清楚楚的,胡麻已經嚇得有點半瘋兒,而且差點破了相,帶著那件東西的小夥子還繼續在鎮里遊盪,不知道到底安的什麼心。

說不上是誰開始散布的流言,不過這個讓鎮民們惶惶不安的流言在七傳八傳下卻愈發真實,幾乎成了外鄉人來濮市收魂一般恐怖。

於是謝楠接二連三的吃了閉門羹,不少婦女見了打扮時髦一點的陌生年輕人但凡只要背著包,就遠遠關上大門,等著人走遠了才緩緩出來戳著脊梁骨。

整個鎮子被這個流言弄得陰沉不已,一種壓抑的感覺讓謝楠時時刻刻感覺有人在看著他,警惕著他的所有行動,包括招待所的胖服務員,這種感覺越積愈厚,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開。

下午的天開始變得悶熱,濮市鎮老城區幾乎所有居民都被凄厲的嗩吶聲叫醒,尖刻的聲音穿過無數牆壁直到正在巷子中找尋的謝楠耳中,如同哭泣一般的,然後零碎的鞭炮聲告訴唐生屏,這個鎮子有人亡故了。

嗩吶和鞭炮如同白貼一樣,讓整個濮市鎮知道,有個他們日夜熟知的人,離開了他們,到了吃紙錢香煙的地方去了。

謝楠木然看著街坊四鄰往鞭炮鳴起的地方走去,擅長哭喪的大嬸們好像暗地還醞釀了一下眼淚。

隨著從各個門裡出來的人流,匯成一道,謝楠慢慢跟上,緩緩往報喪的地方走去,走到靠江邊的筒子巷,哭聲變明晰了,深巷中透出一家老小的哀號來。

鎮上的三姑六婆猛的一下竄入宅門,不管三七二十哭將起來,男人們則躊躇一回,想看看明白再說。

謝楠遠遠的透過人群中,伸長了腦袋,看到堂屋正中停放著一具屍體,白布蒙著,白布的頭部位置還透出些許血跡。

從嘰嘰喳喳的人群中得知,原來是這家人家的老人突然過世了,好好的日子,突然吐了一地的血,就過去了。

喪事在眾人的聚齊一起慢慢正式開始辦了,謝楠待在角落中,默默看著一切,說不上是好奇還是憐憫,看著整個大大的堂屋人來人往,張羅著各種事情。

正在看著發愣的當口,突然從巷口跑來一人,匆匆闖入靈堂,大叫著:「楊家奶奶剛才咽氣了!」然後走到嗩吶手和一直哼唱著的哭喪老頭前低聲耳語,嗩吶手面露難色,這家自然知道這是要讓嗩吶手轉場過去吹楊家的喪,面上自然不好看。

送信人抬眼一看,也不好繼續說什麼,氣氛一下尷尬起來。人群中也嗡嗡的開始議論,真是不吉利的日子。

送信人眼尖,看到了呆坐在街角的謝楠,拉過別人,朝著那邊努努嘴,人群轟的好像炸開了鍋了一般,開始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明顯的,坐著的就是流言中的那個帶著邪物的青年,邊說著邊投過不少不安眼神過去。

此刻的謝楠還是不明就裡,依然在看著人群團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說著什麼,最後如同滾油中滴上一滴水一樣,最終炸開鍋,幾個小伙氣勢洶洶操著傢伙就過來了。

見幾人來意不善,謝楠慌忙起身跑開,幾個人追了幾條巷子,也就沒有再跟著去,謝楠卻腳步越來越快在高牆青磚的石板路上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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