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迷陣

巷子很窄小,兩邊卻是高牆大院,青磚大瓦的宅子門前留著古舊的雕梁,青石板的路磨得圓滑,謝楠沿著路走下去。

巷子延伸著,陽光從牆縫中悄悄投下,有些晃眼,謝楠眼看著,眼前的這些景緻好像越來越清晰一般,在謝楠腦中明亮起來。

猶如有了指引一般,謝楠腳步加快起來,甩開邵東子和蘇坤,往前走去。

三人在一間房前站定,往裡張望過去,那是一間很普通的民宅,大門開著,顯得堂屋有些暗,目光越過高高門檻,裡面光線黯淡,隱約有個人影,正在在中堂案桌前站立著,在那裡一聲不響的看著謝楠。

謝楠也直直看著他,不辨容貌但是知道他在看,於是就是對視著,等著一方打破沉默。

邵東子耐不住這樣的尷尬,正要靠前,人影往門口走過來,跨過門檻,然後無聲息的在門檻上坐下,用一種平靜的語調發問:「你就是謝楠吧?我叫唐生屏,是我叫你來的。」

謝楠打量著眼前這個叫做唐生屏的人,七八十歲的年紀,留著已經雪白的短髮,生活刻滿皺紋在有些瘦黃的臉上,穿著也是典型的湘西老漢打扮,眼瞼低垂著,顯得很合這個鎮子的氣場,沉悶可又好像深含秘密。他這樣的態度,全然不像一個瀕死之人,好像只是等著他們到來的主人。

謝楠感覺讓人當頭揮了一拳,打天旋地轉,這個傢伙不是說自己病重,要見自己最後一面么,而現在站在這裡這個人感覺活個一百二十歲也不成問題。

謝楠態度不客氣,在門口站定:「是你找我吧,我現在來了,不過我可能沒有什麼時間呆多久,如果有什麼事,我們現在就可以說了。」當然,任誰這樣都會感覺被戲弄,自然沒有好氣。

「先進屋坐坐吧,外面挺熱的。」唐生屏並不著急,眯著眼睛看看太陽,語速還是緩和得讓人無法聽出任何情緒。

「不了,還是先說說有什麼事情吧。」謝楠還是冷冰冰的回答。

邵東子毫不客氣,他對那扇門和眼前這個人充滿好奇,拉起謝楠和蘇坤往門裡走,還和老頭打起招呼:

「大爺,我們是謝楠老朋友,咱不客氣,進去說吧。」

進了堂屋,裡面陳設十分簡單,簡樸得也如唐生屏其人一樣,中間是大紅的牌位,上書:「天地君親師」,供桌上凌亂的放著一些糖果水果,兩邊放了太師椅,只是顯得有些破舊,也並非什麼好木材製作。

屋內沒有點燈,四面小小的窗戶讓裡面有些昏暗,一角還碼放著一些待制的鞭炮,並無奇特之處。

幾十年來,這就是唐生屏賴以生存的活計。

唐生屏找來一個草墩兒,在他們對面坐下,點上一袋旱煙,慢慢開腔了:「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我有些東西想交給你。」

謝楠問道:「也就是說你真的是重病纏身啊?可是你現在好像很精神啊!」

「死,很多人心裡自己有數的。」

唐生屏吸著煙,煙霧升騰起來,詭異的將其圍住,如同藏在煙霧中的唐生屏聲音更加清淡,好像他在從容的把自己埋藏得更深,故意要讓對面三個城市青年不知所謂,「有些事情,自己能感覺得到,就像我知道你會來。」

謝楠差點笑出聲來,好一個裝神弄鬼的老頭,玩的又是什麼玩意。

「那是因為你可能註定了要到這裡,接受我這件東西。」唐生屏眼中霎時間發出耀眼光線,看著對面的謝楠。

謝楠面對唐生屏那樣尖銳的眼神,讓謝楠無力反抗,散漫的大學生活讓自己很少能夠認真的和別人對視,只能跟隨著對方的眼神將自己的脆弱一點點暴露出來,在這種經年磨礪的深邃眼神中好像變得越來越小,最後縮成一團。

唐生屏繼續開始手中的活計,將待制的鞭炮中填上火藥,裝上捻子,微微笑著,卻沒有說話,眼睛卻沒有散開看著他。

謝楠開始感覺到恐懼,他厭惡這些感覺,因為他從小就只是中規中矩的孩子,而在這種飽經世事的眼神面前,自己顯得毫無防備之力。

謝楠在這些模糊的回憶中沒辦法了解自己為什麼會有什麼註定的東西,只是心底深埋著的記憶開始翻滾,卻還是翻不出那件至關重要的東西。

桌上放著一件東西,被黃布包著著,靜靜躺在唐生屏旁邊的桌上,謝楠的眼光被它吸引過去,只一下,就一下子像是變得恍恍惚惚的,像是在夢遊,邵東子喊了也不應,看到他這個表情,邵東子嚇得不輕,馬上使勁拍拍謝楠,叫上蘇坤,逃也似的往門口走去。

邵東子一邊拉著謝楠使勁跑著,一邊腦袋轉得飛快,原來這老頭不是好人,沒準這一下就把謝楠的小命給要了。

唐生屏倒也沒有阻攔,只是看著三個年輕人落荒而走,看著桌上的東西,笑了笑。

邵東子帶著兩人沿著牆走出鎮子的深巷,一下子倒是眼前開朗起來,原來在古舊建築外面依然建好一片新城,大路倒算寬闊,人也是熙熙攘攘的,如同兩個世界,一個尚在18世紀,一個是現代鄉鎮,有著大街和喧鬧的人群。

邵東子找了一家茶館,在角落坐下,四周茶客抽著自製土煙,煙霧升騰,而謝楠還是恍惚不已,蘇坤臉色緋紅叫喚著謝楠,謝楠答應著卻並不清醒,邵東子在一旁著急得不行,又沒有辦法,只好要了一壺茶等著謝楠的醒來。

周圍喝茶的老人看到這一幕,慢慢將目光投了過來,其中一個老頭抿上一口茶,靠近他們,說道:「這個後生莫不是受了驚,失了魂吧。」

邵東子一下如同得了救星一般,忙不迭央求著老頭想想辦法,讓謝楠回覆正常。老頭倒是不慌,慢慢的端過一杯冷茶來,用手指蘸蘸茶水,彈向謝楠額頭,然後含下一口茶,含糊著念叨著什麼,然後猛的噴向謝楠。

這一口冷茶激在謝楠臉上,讓謝楠如同被人從幻境中一手扯將出來一般,打了一個激楞,回過神來。看著眼前所看到的陌生的一切,好像大夢初醒一般使勁搖晃一下腦袋。

慢慢才想起剛剛經歷的一切,唐生屏說話的時候就有點暈乎,而看到那件東西的時候居然一下子失去了意識,只能看到一雙眼睛,盯著他的一切,翻查著他的心思。

想到這個,謝楠打了一個大大的寒戰,那種感覺真不好。

至於那個還沒有到手的東西鐵定不能要了,現在他心裡也不好說,隱約感覺那是東西太過邪門,如此還是儘快離開濮市好了。

當務之急就是先找個地方安頓好了,一切待明天離開這裡再說。

謝楠找了家家庭旅社,一座兩層小樓,青磚黑瓦,牆角青苔蔓延,看來很有年頭。沒有別的選擇,那就進去吧,推開沉重的老式玻璃門,面前是一個破舊的木前台,頂上昏黃的白熾燈顯得十分黯淡。

邵東子和謝楠一間房,在下午5點多的時刻,謝楠累得不行,想要小睡一會,蘇坤舉手贊成,而邵東子癟嘴看著房間,好生不情願。

「好好的見個老頭子,你嚇成那樣,真是沒用。」

謝楠見他對那件東西還耿耿於懷,氣得不行:

「這事情太過稀奇,我剛才一下子像是被抽了魂一樣,腦子空白一片,而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東西絕非善物。」

說罷,謝楠將窗帘拉好,倒頭躺下,求邵東子別再說了。

邵東子自覺無趣,也在旁邊躺了下來,誰知道這傢伙睡著得比誰都快,不一會就打起呼嚕來。

謝楠苦笑一聲,也昏沉的睡下,而蘇坤在隔壁房間可能也睡著了吧。

邵東子睡得正安穩,突然感覺一隻冰冷的手觸上自己的臉,而後像是猛的堵上了自己的耳朵,一時間耳朵嗡嗡作響,那隻手冷得如同非人類一般,讓邵東子猛的睜開了雙眼。

睜眼以後卻只能看看到一片模糊的世界,隱約的看到一個黑影正立在床尾,看著他,然後無聲息的退去,消失在門口。

邵東子正要大叫,發現自己的身子像是被什麼纏著一樣,動彈不得,那一聲大喊,也只是微微的張了張嘴。

鬼壓床?邵東子腦子一下子轟的亂成一團,開始拚命掙扎,不過隨他如何用力卻依然躺在那裡不能動彈。

那個黑影開門走掉,一切都無聲無息,而那一隻冰冷的手不知道是不是還觸摸著自己的臉邵東子已經全然不知了,因為他感覺自己的呼吸已經越來越困難。

周身感覺一片冰涼,好像那隻手變成了無數只,觸摸著全身,感覺自己被冰凍起來一樣。

謝楠睡得不是很沉,可是對旁邊發生的事情全然不知,一切發生得如此靜默,邵東子感覺到謝楠,卻沒法提醒他自己的困境,然後,邵東子全然失了意識。

門口傳來敲門聲的時候讓謝楠猛的驚醒,連忙跑去開門,卻見服務員立在門口,有點沒好氣的說道:

「剛才是你們要開水是吧!這裡不是有飲水機嗎?壞了?」

說著不顧謝楠的疑惑,進屋看了看飲水機,隨手將開關打開,正要離去,卻一眼瞥見了正在口吐白沫的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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