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二八、郭松齡聯結馮玉祥

郭松齡字茂辰,又字牧臣,遼寧瀋陽人,陸軍大學出身,生於光緒八年(1882年),早年曾入四川陸軍小學,後東渡日本習軍事,回國後,曾赴廣州參加革命。從他這些經歷看,他不是個純東北的土包子,當他回到奉天投效張作霖時,他既不是東北紅鬍子出身,又不是從最低職位跟著張作霖往上爬,而是一個已有學歷和經歷,且曾到過四川和廣東的中級軍官。

他在張作霖下面,先擔任遼寧陸軍講武堂的講師,張學良就是這個時期在遼寧講武堂念書。郭辦事認真,他在講武堂擔任教官,每屆假期期滿,必親自站在校門口監督,如有學生回校過了規定時間,那怕是一分種,也要關禁閉,決不循情。據說少帥張學良那時就對這位郭教官印象甚為深刻。郭為人正直,能打仗,也會帶兵,張學良雖然年輕,可是卻能知人善任,對郭特別賞識。

張學良和郭松齡關係之深,在民國野史上可以大書特書,兩人睡一張炕,在一間房辦公,郭一直是張的部下,張的副手,可以說郭的決定就是張的決定。張時常說:「郭松齡就是我,我就是郭松齡。」張學良對郭推心置腹,信人不疑,而郭對張則死心擁護,真是相得益彰。正因為兩人關係太深,所以當郭倒戈後,使張學良在他父親面前簡直無法交代。

這可由張作霖給李景林一通電報證明。當郭松齡倒戈通電發出後,李景林也響應郭,自天津給張作霖一電請張下野,把東北交給少帥,張復李景林電說:「你如出關,我拱手相讓。我與張學良今生父子,前世冤讎。」從這句話中可見張老將痛心之深。

張學良、郭松齡之間,不只是相知,而且相諒。郭為人胸襟狹窄,不能容物,性又燥急,求好心切,張學良都能容忍。兩人時常爭得吵架,吵完後就抱頭痛哭。凡事如果張學良堅持,郭最後終是服從。

張學良歡喜讀中國古書,兩人在一間房內,郭見張一天到晚抱的是線裝書就生氣,有一天把那些四書五經一齊撕了,狠狠地說:「讀這些有什麼用?」郭讀的是比較有新知識的書,張學良也氣了,伸手就把郭的書箱扔在院子里,兩人又跳又吵,最後大哭一場。

第一次奉直之戰,奉軍被逐出關,張老將埋首練新軍,在瀋陽成立陸軍整理處,老將自兼總監,姜登選和韓麟春擔任副監,可是實際的練兵工作在郭松齡手中。

第二次奉直戰前,有張學良、郭松齡、李景林、張宗昌四人義結金蘭之說,四人向張作霖表示,此次入關打一場好仗,只許贏,不許輸,請張給他們充足的糧餉彈藥;四人且強調擊敗直軍後,不搶地盤,不做督軍。這四人變成了奉軍中新起的四大金剛。

奉軍入關,直系垮台後,李景林的部隊佔領了天津,天津是直隸督軍所在地,李景林自然不肯把已經到口的肥肉吐出,他首先就揚棄了在關外時的諾言,一心設法如何讓張給他直隸督軍。

可是,張作霖早在關外就把這位子答應了直系要角王承斌。王雖是直系,但卻是東北人,第一次直奉戰爭,奉軍敗退出關,吳佩孚命王承斌率軍追擊,王在山海關適可而止,張作霖因此對王感激。第二次直奉戰爭時,王暗中亦未支援吳佩孚,所以張作霖答應把直督一席給王。

張王的默契,李景林自然知道,可是佔領天津的,是李景林的部隊,近水樓台先得月,他佔了很多便利。當張老將以勝利者的身份來到天津時,天津著名的曹家花園便成了張作霖的帥府,警戒的責任也落在李景林手中。

張作霖一到帥府,便一疊聲叫人找王承斌,而王承斌卻始終不見應召,張心想也許王是直系,直系垮台,他不好意思來見。他沒想到都是李景林在作梗,李既然知道老將答應過把直督給王承斌,就使盡了力氣,不讓王見到張,只要老將找不到王,就不會發表王的直督。他命令他的警戒部隊,在王的座車駛往帥府時加以阻攔。王承斌果然施施然而來,可是他的座車卻無法通過赴帥府的路。王做夢也沒想到是李景林的花樣,還以為是老將不見他。

不知道李景林做了些什麼手腳,張作霖竟然答應了他出任直督。由於李景林食言而肥,破壞了當年關外的承諾,所以張學良、郭松齡和張宗昌都對李不滿。郭松齡嚷著說要殺李景林。當張學良把這些不滿向他父親陳述時,老將卻很輕鬆地回答:「哦,是這麼一回事嗎,我已答應李景林了。」老將既然有了言語,大家還敢講什麼。

奉張這次入關,顯然對於國內政局有了更多的興趣,當他和馮玉祥劃分勢力範圍時,他得到江蘇、安徽、山東、直隸四省,於是就著手安排這四省的督軍人選。他有一個先決的肯定,就是不讓他的把兄弟們入關,因為人家都笑他們是紅鬍子出身,都是些強盜綠林,為了減除國人的恐懼,他對這四省督軍的任命特別考慮。當時,郭松齡有一個擬議,他不反對大家做督軍,只是對於擇人擇地有意見。他認為直隸是近畿,應該由少帥張學良擔任督軍。至於江蘇可由張宗昌,張宗昌不是奉軍正統,他的軍隊有白俄,也有吳佩孚的敗軍,是道道地地雜牌部隊,他與江蘇還有一點歷史淵源,早在馮國璋任蘇督時,張曾做過馮的副官長。由張宗昌做江蘇督軍的意見,張老將似乎也同意,所以才有由張宗昌率兵護送盧永祥到江蘇赴任的命令。至於李景林,郭則主張派為山東督軍,姜登選為安徽督軍。郭表示自己仍舊輔助張學良,同時勤練軍隊。

郭的意見沒有被張老將接受,李景林督直在天津會議後成為定局,接著14年4月張宗昌督魯,9月楊宇霆督蘇,姜登選督皖,這一連串命令使郭均為之不快。郭曾對左右說:「真是可笑,搖鵝毛扇的軍師跑到第一線去擋頭陣,簡直不知這是什麼安排?」

這樣的人事安排,在郭看來是不合理的,有戰功的人沒有得到應有的褒賞。郭在奉系中是陸大派,而楊宇霆和姜登選則是士官派;士官派好像總是佔上風,對郭來說是憤憤不平的。

10月中旬,浙江督軍孫傳芳組織了五省聯軍向奉軍進攻,楊宇霆在江蘇不戰而退,不止退出上海、退出南京,而且退出徐州、退出蚌埠。若不是張宗昌在山東,奉軍還不知要退到什麼地方。這時郭松齡正在日本觀操,奉張急電召郭返,要他帶兵進攻馮玉祥。

楊宇霆喪師失地,回到奉天仍然就任總參議,仍然大權在握,得到奉張的寵信,在郭來說這簡直是太不公平了。有人告訴他,當楊專車赴江蘇就任督軍時,那種排場簡直和張老帥的威風一模一樣;可是當楊兵敗失地回到奉天時,老將並不對楊有所處罰。因此郭從日本回到天津,立即稱病住進法國醫院,他覺得奉軍積習太深,張作霖腦筋太舊,賞罰不公,恩信不立,這種領導方法是不會有前途的。

一個人先人為主,郭既然已和馮玉祥聯繫,自然對張老將的一切處置都會不滿,不要說有這些事實做根據,就是沒有這些事實,也會找些來的。

郭松齡倒戈的最大背景,是由於郭和馮玉祥簽署了一件密約,馮支持郭回師關外,驅逐張作霖,做東北第一人。

郭為何會和馮聯結?據說郭妻和馮妻李德全在北京同一時期念大學,氣味相投,這是一條線索。

可是郭馮聯結卻是在民國14年秋天日本觀操時。那一年日本秋操,曾邀請奉軍和國民軍各自選派軍官若干人前往參觀,奉軍由郭松齡領隊,國民軍由韓復榘領隊,雙方在東京均住在一處,因此接觸的時間較多。郭的隨員中有十九旅旅長高記毅,是郭在日本陸軍速成學堂的同學,力促郭和馮聯合,並代表郭和韓密談。

也許是郭松齡早有倒戈計畫,要拉馮玉祥為奧援,所以郭向韓吐露了一個秘密,是張作霖向日本乞援軍火,以進攻國民軍,他抵日本後發現此一秘密,大不謂然。他向韓表示,如果奉軍進攻國民軍,他決不聽命,且會倒戈相向。

這當然是一個極重要的消息,恰巧這時奉張確已布置對國民軍用兵,急電召郭速返,郭奉命匆匆離日,又和韓重申前言。韓復榘也感到茲事體大,遂亦由日本趕返馮玉祥駐節的包頭,向馮報告。馮怕郭有詐,所以他表示既然是郭提議,即請郭親筆寫一個東西,類似條約,派兩個親信的人專程送來。於是韓復榘銜命馳赴天津,這時已是11月10日左右,郭已返天津,稱病住在法國醫院。韓把馮的話轉達給郭,郭便擬具一個親筆條款,以馮玉祥為甲方,郭松齡為乙方,李景林為丙方,由甲乙兩方簽字即生效,密約內容包括:

(一)張作霖勾結日本帝國主義,擅訂禍國條約,圖進攻國民軍,郭松齡誓死反對(註:這是個捏造的理由,其實張作霖並未和日本簽署條約)。

(二)奉軍進攻國民軍時,郭軍即倒戈相向,回攻奉軍。

(三)郭部出關後,專門開發東北,決不與聞關內之事。

(四)直隸、熱河請劃歸李景林。

郭派他的親信秘書李俞三(堅白)和他的三弟郭大鳴隨韓復榘攜密約到包頭見了馮,馮加了一條,就是郭的軍隊統稱為東北國民軍,然後就在密約上籤了字。

郭、馮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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