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七、曹錕賄選

國會和議員擔當了總統選舉的主角,因此在總統未產生前,議員便奇貨可居,自高身價。而擁曹派為了要完成選舉曹錕為大總統,自然需要拉攏國會,於是眾議院議長吳景濂就成為當時的關鍵人物。

吳景濂有他個人的打算,他有意包辦大選,同時爭取在曹錕政府中任國務總理;退一步說,做不到國務總理,曹錕也會給予相當的酬報。不過擁曹派認為吳有藉機勒索的企圖,所提條件是瞞天喊價,難於答應,可是又不能完全置之不理,因為在大選工作上非依賴吳不可。

在大選問題短兵相接時,有許多議員真是醜態畢露。自從所謂議員任期延長後,加上大選又逼於眉睫,因此個個興高采烈,眉飛色舞。而當時所注意和關心的問題就集中於選票的票價。和票價有連帶關係的是付款的辦法,因為賣票的怕投了票拿不到錢,買票的則怕付了錢議員們不投曹錕的票;而票價的多寡也因人因事而異,同樣是一個議員,同樣是一張票,可是喊價不同,賣價不同,成交也不同。至於付款是現款抑支票?支票是即期還是遠期?出票人是誰?銀行是哪一家?都是爭論的問題。

9月12日第一次選舉會召開,由於人數不足而流產。因此津派保派和國會中的大選派都慌了手腳,忙做一團,不知如何是好。13日晚小麻線衚衕一所講究的住宅中,大選派議員召開了緊急會議,討論如何促成大選問題,當時商訂了幾個辦法:

(一)遣人分頭疏通議員,由常會再定選舉日期;

(二)電請各省督長,推定各該省國會議員一二人為代表,負責拉攏各該省代表出席;

(三)決定出席才發給出席費;

(四)津保兩派所分別接洽的各政團,應採取剛柔相濟的手腕;

(五)分派代表秘密南下,運動反直派中堅人物,予以特別待遇之條件,除了金錢上的承諾外,還答應政治上的優缺;

(六)如果以上各點進行無效,則準備出最後一途,修改《大總統選舉法》。

同時,津保派還在甘石橋114號俱樂部舉行秘密會議,討論投票議員付給票價方法。大多數主張在出席大選會的上午付款,議員收到票款後即麇集在一處,午後同乘汽車徑赴國會投票。

賄選投票,票價初步確定5000元一張,所以付款辦法如何是很重要的。投票者怕白投這一張「神聖」的選票,而付款人又怕議員拿了錢不投選票。這個問題可以說很小,亦可以說很大。據12年9月20日《北京報》專訊報導內幕說:

「各報連日記載甘石橋博物館日夜集議情形,多有出入。記者昨特走訪中立派某參議員,所得答述一一從耳聞目睹中來者,洵屬至確至近之真象。爰照錄以供眾覽:

某參議員之言曰:外間所說某日某處會議,某等實無所見聞。甘石橋樑宅每夕均有百數十議員,車馬全集,所謂籌備主任王、熊、邊等,亦每夕必到。惟若輩除吞雲吐霧,呼盧喝雉外,(甘石橋樑宅供客煙具共有二十餘盤,麻雀撲克等賭具更多至不可勝數,每夕輸贏多在一萬金以上,可謂豪賭矣。)並無其他協議事件之可言。有之則自十六、七兩日晚餐於袁家花園始。此兩日所延請者,皆保派所認為可以幫忙之議員,每夕分邀四五十人。而余適於次夕與會,是晚供具極菲陋,座客幾不能下箸,且有蹙額者問有餘菜否?庖人則以菜罄對,眾遂一哄而起。聚談時,熊炳琦首發言謂今夕商榷之事有二:

(一)則請大家分擔責任。(二)則我輩辦事人盡酬報之力是也。關於第一項應請各省負責,諸君實行聯絡能出席大選分子,事前開列名單,臨時勸告如約出席。至報酬一節,不妨推開後壁說亮說,每人贈送五千元。其手績則擬用銀行存摺,由受款人用一圖章作為存款取款之據。惟該印鑒不存於銀行,而存於我輩辦事人手中,待選舉有結果,辦事人將各印鑒送與銀行,各人存摺上再蓋同一之圖章,即可赴行取款。現請先由各省負責,諸君分頭約集同情者,分組聯合,每組將印鑒匯齊送來,則事畢矣。

言至此,王孝伯乃起為補充之言曰:外間謂弟輩辦事內部意見參差,皆系反對者挑撥作用,請諸君不必誤信流言。惟熊省長所述辦法,其中有應補充者,第一大選日應由各組首領邀集該組分子午餐,餐後即同乘汽車入場出席投票。各組首領所用之飲食車馬等費,自當如數撥付,斷不令負責人虧累。第二存款擬指定直隸省銀行,照銀行慣例,本系先付印鑒,現將印鑒暫存辦事人手中者,因期在成功後照付,萬一初次未得結果,不得徑取故也。至各組人數,並不必限定多少皆可。至此王蘭亭又起而言曰:時機緊迫,希望於中秋節前開選,請於二十日晚再集會於此,彙報各組名單印鑒,以便進行。

來賓中吳蓮炬起而發言,謂存款僅指定直隸省銀行數目太巨,恐不可靠,如能分存數行,更為周密。錢崇愷則曰:兄弟是直隸人,知直隸省銀行最悉,該行為直隸財政總匯機關,擔負有餘,斷無意外,請大家放心云云。其時熊、王等已離座,與各私人酬答。所謂大選籌備之會議,乃又了一幕矣。

二十日晚又在袁家花園宴集,斯夕之會,原為彙集各組員名單,暨各受款人印鑒而設,在大選派方面觀之,關係應極重要,乃遲至七時許,來賓僅有半數,而被邀之人,亦未聞有電話催促。熊潤丞、王孝伯兩人變未蒞止。座中主人惟王蘭亭、邊潔卿二人,來賓問以各省報告如何?答以尚未齊集,稍待一二日等空語。並協議之形式,亦未舉行。是則大選形勢之阻窒不通,暨辦事人之精神渙散,於此可以見矣。」

票價容易,只要決定一個數目;付款方法最難,誰也不信誰。輿論又故布疑陣,挑撥離間,9月23日《北京報》登載的專訊就有這種含意:

「大選派與羅漢團日日講價,故近日報章中緊要之消息,無非『錢』字問題。幾把一座北京城鬧得銅臭薰天,令人不可嚮邇。但總括雖為錢之一字,而分開尚有許多問題發生。如票價之為五千元、八千元、一萬元各種之爭執一也;先付現款,後行投票,或先行投票,而後付款,或付款一部即行投票,二也;各政團首領競欲包辦,而其分子則恐權利有壟斷之弊,紛紛反對,三也。有此三種癥結,故大選派雖渴望成功,仔團縱饞涎欲滴,亦只好暫忍饑渴,從長磋議。

日來表面上所傳之先憲後選或憲選並進,雖空氣甚形熱鬧,但一揭暗幕,無非在上述錢的問題之三種上做文章。王家襄等一派之變節,而有招致南下議員巧電之由來,吾人誠不能曲為之諱也。目下商略程度,大抵一、三兩項或較易於解決,最難者厥為第二項之先行付款,與先行投票問題。蓋其中不特原來在京豬仔之持為先決條件,即此次由南返京之議員,亦以此為惟一之著眼點。

記者昨晤由滬回京之某議員,質以回京之故是否因貪票價而甘冒豬仔之名?某某答覆頗有質直,謂我等此來確是為五千元之票價,此亦不必為君諱。因若輩歷年朘削,積產累累,如此儻來之物,非此絕無僅有之機會,又安能拔其一毫?惟我等有須聲明者,即金錢可以罷,而豬仔實不可以做。此語在君初聞必以為奇,不知所謂豬仔者,因其甘於賣身而得名,若得錢不賣身,又安能謂豬仔?故我等決計五千元之款,不能不要,但因此而出席投票,則萬萬不可能。蓋因得錢而賣身,不幾自認為豬仔乎。雖此有類於過河拆橋,然取之於盜,不為傷廉。我等以為得錢是一事,投票又是一事也。我等預備金錢一到手,即當遷眷南下,即或被逼暫難離京,而外國飯店尚多,亦盡可為安身之地,將來仍當南下,貫徹初志,決不至因金錢而失身耳。即反直派方面,對於我等意旨,亦完全諒解,蓋借糧於敵,此反直派之計畫者也。當我等過津時,曾以此意商於反直派某某等,彼甚贊成。故我等之回京,實非變節云云。

記者按某議員之言,雖屬牽強,然亦可知由滬返京者一般之真意,與反直派之策略矣。聞大選派亦有窺破此計畫者,誠恐空擲金於虛牝,故力持先投票後付款之議。此點爭執,恐無解決之望,而大選之前途亦從可知矣。」

10月4日《北京報》云:

「吳景濂與津保大選經紀人協議之結果,決定於五日開總統選舉會。前日(一日)津保各經紀人特宴各省議員,將以到者之多少,定大選前途之形勢。自下午一時起,至夜十一時止,每二小時一班,共分五班,各經紀人於事前曾直接或間接向各議員聲稱,此次與平常宴客不同,凡熱誠贊助者,務望光顧,否則同人等實無法辨別諸公態度云云。故是日到會者,確達四百餘人,為從來所未有。惟宴會席上,除由主人方面報告現擬辦法及幾句客套而外,並無其他特別情形可記。蓋此次宴會目的只在點名,京中各通信社報告,謂有何種會議,並指明系晚間七時,按之真相,實不如是也。

支票自前日起實已開始發放每張五千元,支付銀行共有三家,以打磨廠大有銀行為最多。票上未填支付日期。三方約定,將來付款時,須由開票人補填日期,並加蓋一圖章,方能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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