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十九、段祺瑞大權獨攬

袁死黎繼,北京政府的大權便在段祺瑞掌握中,一切大政均是段的決定。6月10日裁撤了陸海軍大元帥統率辦事處,這是袁以總統的身份抓軍權的機構,袁在世之日和段鬧得最不愉快的,就是這個機構,黎當總統,段自然不能再讓這個機構存在,所以首先廢除了它。13日令徐樹錚為國務院秘書長,令王式通為國務院參議。徐樹錚是段的智囊,倚為腹心,卻又是袁所最憎恨的人。段出任國務總理時,就為了要派徐樹錚為國務院秘書長而和袁鬧得極不愉快,現在是段的天下了,徐樹錚當然要先掌大權的。這正合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古話。19日下令裁撤京畿軍政執法處,這是袁的特務機構,也是被各方最痛恨的機構,段為了收攬人心,所以先裁撤了它。29日廢國務卿名義,仍恢複國務總理,裁撤參政院和平政院所屬的肅政廳。

30日政府人事大改組,外交總長、交通總長曹汝霖,內務總長王揖唐、海軍總長劉冠雄、司法總長、農商總長章宗祥、教育總長張國淦辭職照準。以唐紹儀為外交總長、許世英為內務總長、陳錦濤為財政總長、程璧光為海軍總長、張耀曾為司法總長、孫洪伊為教育總長、張國淦為農商總長、汪大燮為交通總長、段祺瑞自兼陸軍總長。唐紹儀未到任以前陳錦濤暫兼外交總長,張耀曾未到任前,以張國淦兼司法總長。7月12日再局部改組,以孫洪伊為內務總長、范源濂為教育總長、許世英為交通總長。8月1日改派谷鍾秀為農商總長,張國淦轉任總統府秘書長。

7月6日對於各省軍政首長的名稱加以修改,在官制未定以前,各省督理軍務長官改稱督軍,民政長官改稱省長。令張作霖為奉天督軍,孟恩遠吉林督軍,張懷芝山東督軍,趙倜河南督軍,閻錫山山西督軍,馮國璋江蘇督軍,張勳安徽督軍,李純江西督軍,李厚基福建督軍,呂公望浙江督軍,王占元湖北督軍,陳宦湖南督軍,陳樹藩陝西督軍,蔡鍔四川督軍,陸榮廷廣東督軍,陳炳焜廣西督軍,唐繼堯雲南督軍,劉顯世貴州督軍。令朱家寶為直隸省長,郭宗熙吉林省長,畢桂芳黑龍江省長,田文烈河南省長,沈銘昌山西省長,齊耀琳江蘇省長,倪嗣沖安徽省長,戚揚江西省長,范守佑湖北省長,張廣建甘肅省長,楊增新新疆省長,朱慶瀾廣東省長,羅佩金廣西省長,任可澄雲南省長,戴戡貴州省長,胡瑞霖署福建省長,孫發緒署山東省長,張作霖兼署奉天省長,呂公望兼署浙江省長,陳宦兼署湖南省長,陳樹藩兼署陝西省長,蔡鍔兼署四川省長。令朱家寶兼署直隸督軍,畢桂芳兼署黑龍江督軍,張廣建兼署甘肅督軍,楊增新兼署新疆督軍。令湖南督軍陳宦迅速赴任,未到任前以陸榮廷暫署,廣東督軍陸榮廷未到任前以龍濟光暫署。令授李烈鈞勛二位,陸軍中將加上將銜。

段祺瑞發表的各省軍政首長名單,是煞費若心的,一方面要促進南北統一,一方面要鞏固北洋勢力,求全而不全,換湯沒有換藥。舉例言之,袁頒布的將軍名義和護國軍方面的都督名義同時取消,代之為督軍,只是在都督和將軍兩個銜頭中各抽出一個字合創督軍的新名詞而已;其次是委曲求全方面,這次人事安排,無論帝制與反袁派,在台上或新被逐(如陳宦)者,都給予一定的位置安排,人人各得其所,在安排上總算盡了最大努力。段的本意想在各省達到軍民分治,所以只有少數省份是以督軍而兼署省長的,署是臨時性質。以省長而兼署督軍的,只有四個省。這些省都是以小軍閥或者以文人而權充軍事長官,這當然是臨時性質。至於段在四川、湖南、廣東、廣西四省的權力分配,簡直是播下了戰爭種子,製造了紛亂的根源。尤其是對湖南,湖南是南北用兵必爭之地,較之四川還要重要,因為在北洋軍來說,取湖南比取四川容易得多。

為什麼段不維持湯薌銘的湖南督軍而改派他為廣東查辦使呢?原來就在段發表各省督軍名單的前兩天,湖南出了事,湯薌銘逃之夭夭。湖南獨立時,北洋軍第六師在湘西,安武軍倪毓棻部在岳州,湯直接指揮的,是北洋軍一個混成旅,由旅長車震率領,駐紮在長沙附近。這時候,廣西軍已有一部分到達衡陽和寶慶。陸榮廷以護國軍湘、粵、桂聯軍總司令身份,於6月初由廣東開到湖南,進駐衡州。在湖南內部,趙恆惕等已組成了湘軍兩師,湘西一部分民軍也開到長沙附近成立了一個師。這是個劍拔弩張的局面,袁軍與護國軍無法和平相處,隨時可能發生衝突。湯薌銘的處境,和陳宦在成都有點相同,既不能指揮駐紮在湘西、湘北的袁軍,又不能指揮湖南的民軍和桂、粵的客軍。最糟的是湖南人恨透了這個殺人如麻的湯屠戶,因此各路民軍圍攻長沙,以及國民黨人要用手槍和炸彈對付湯的風聲傳遍了長沙城。7月4日深夜湯薌銘在四面楚歌中離開了長沙。

湯薌銘走後,湘軍已成立了三個師,師長是陳復初、趙恆惕、陳忠洵。曾繼梧以湘軍第一軍長暫代湖南都督,龍璋暫代湖南民政長。隨後程潛以湖南護國軍總司令名義由雲南到了湖南,他的部隊也改為湘軍第四師。湯薌銘的離去,並未減輕湖南的火藥味,而7月6日北京政府又發表陳宦為湖南督軍兼署省長,陳宦未到任前,派陸榮廷署理督軍和省長。這個命令使湖南更加複雜了。

段祺瑞對陳宦印象惡劣極了,那麼段又為什麼派陳為湖南督軍兼署省長呢?這是由於黎元洪堅決主張必須給陳一個督軍職務。當湯薌銘逃離湖南後,段打算迅速派遣一支北洋軍進駐湖南,又苦於無兵可調,恰好這時陳宦由四川撤出時,手上還有兩旅兵力,派他就近入湘,既可敷衍黎,又給陳一個戴罪圖功的機會。

這道命令立刻引起了湖南人民的激烈反對,湖南人趕走了一個北洋軍閥,斷不容又來一個北洋軍閥,因此湖南各界推舉年已七旬的劉人熙為湖南都督。為什麼推劉呢?因為劉人熙以前做過廣西藩台,與桂軍陸榮廷頗有淵源,想通過劉的關係取得桂軍協助以拒北洋軍。

陸榮廷支持湖南人民這個行動,因為桂軍也不希望北洋軍大舉進駐湖南。北軍人湘問題引起了湖南人民和滇軍、桂軍的反對,其他黨派人士如熊希齡、范源濂等則希望調蔡鍔回到湖南,國民黨人士則希望以甫由美返國的黃興擔任。可是蔡、黃兩人均無意於湘督。黃興推薦譚延闓以自代。譚在各方都有很好的人緣,不過和北洋系的關係不夠深。

這時,窮途末路的陳宦知道自己不適宜於督湘,因此自動表示辭去湘督,而段祺瑞也了解,如果硬性派北軍人湘,必會引起戰爭,段覺得這個用兵時間尚未成熟。因此他於7月16日改派劉人熙為湖南督軍,並下令把第六師由湘西調回江西,第七師由四川調往洛陽,第三師也由四川調回岳州。

段祺瑞本來預定的計畫是派第三師師長曹錕繼陳宦以後的湖南督軍,可是,段自己覺得他在北京的基礎尚未穩定,必須靠一個可靠的北洋大將在自己身邊,以加強自己的地位,因此選中了曹錕。曹一直給人印象是「老實人」,所以段調曹為直系督軍。同時把7月間開回岳州的第三師分批調回北方。

這並不等於段完全放棄湖南,因為他又安了一個棋子在湖南,他派他的內親吳光新率領北軍第三旅接防岳州。這當然是埋伏吳做為將來湘督的打算。天下事如要人莫知,除非已莫為。段內定吳為湘督的消息,立刻傳遍了湖南,當然又引起湖南全省激烈的反對,甚至公開宣稱為了抗阻北軍。不惜一戰。

段這才了解湖南的強硬,於是在8月3日下令改派譚延闓為湖南省長兼署督軍。所謂的「署」是暫代的意思,段這命令中,派譚為省長暫代督軍,即表示將來還要派一個督軍,所以段這期間給譚的電報都是稱譚為省長。

譚延闓是反袁的,他在湖南很得人望。癸丑二次革命失敗後,他承當一切湖南的責任,袁調他和趙恆惕赴京。趙被囚,他亦形同軟禁,有這段經過,更使他在湖南受人愛戴。

湖南人對於湘督一職很敏感,這是因為湯薌銘殺戮太甚所招致,而湖南人甚至西南護國軍方面,反對北洋軍再入湖南的態度,則尤其堅決,不過北洋軍留在岳州已是既成事實,所以當時等於有一個默契,只要北軍不越過洞庭湖,似乎雙方就能和平共存下去。

譚延闓8月20日就任湘督。

北京政府任命各省督軍命令頒布後,首先發生了馮國璋和張勳互爭地盤的糾紛。馮、張兩人都是袁時代的「上將軍」,不過馮在北洋派中的資望遠在張勳之上。張勳的地盤在安徽,他的總部則在徐州,並將隴海線徐州以東的廣大地區據為己有,這些地區是屬於江蘇的,馮國璋對此久已不能忍受。袁世凱末期,袁正想利用馮、張兩人的利害矛盾以便從中操縱,馮鑒於袁的態度,所以只得隱忍,袁死後,督軍命令又發表,馮認為再也不能容忍下去了,因此電請張勳移駐安慶以符定製。那知張勳卻告訴馮,他除了安徽督軍一職外,還兼長江巡閱使,江蘇是在長江流域內,長江巡閱使駐防徐州怎能說不符定製。馮接了這個電報,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竟氣得向北京政府辭職。

馮辭職當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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