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中國兵書通覽篇 第六節 中外兵書的交流

中外文化交流是一種歷史的、普遍的現象,它隨著中外交往的增多而增加,軍事文化交流也是如此,它的載體有多種,但最多的則是兵書。中國向外國流傳的兵書固然不少,外國傳入中國的軍事著作也很可觀。1994年10月,軍事科學出版社出版了於汝波、皮明勇、高殿芳等人合編的《孫子學文獻提要》,書中反映了以《孫子兵法》為主的中國兵書向國外流傳的情況,並收錄了外國學者對其注釋和研究的主要文獻的提要,是迄今收錄這類文獻提要最多的一部著作。

據考察,唐開元二十二年(公元734年),日本留唐學生吉真備真就把中國兵書帶回日本,並在他擔任太宰少貳和大貳期間,向工役人員講授了《孫子兵法》、《吳子》和諸葛亮八陣圖。日本寬平年間(公元889—897年),《日本國見在書目》中著錄的中國兵書有59部,比《唐書·經籍志》著錄的兵書還多14部。之後,日本又翻刻了從《孫子兵法》、《武經七書》到《武備志》等多種兵書。自17世紀起,日本學者便開始注釋、評點和研究以《孫子兵法》為代表的中國兵書,直到20世紀90年代,比較著名的作品就有110多種。現在,日本學者研究以《孫子兵法》為代表的中國兵書之風,仍然很盛。

在中國兵書流傳到日本國的同時,也傳到了朝鮮和越南等國。朝鮮在我國明萬曆二十一年(公元1593年),刊印了李淳所撰的《校定孫子文三卷》朝文本,乾隆四十二年(公元1777年)的《新刊增注武經七書直解》朝文本,《歷代將鑒博議》朝文本,以及其他10多種研究中國兵書的朝文本。此外,越南則有《孫子兵法》和《六韜》等兵書的越文本。泰國、馬來西亞、緬甸、以色列、巴勒斯坦等國家和地區,也分別有《孫子兵法》的泰文、馬來文、緬文、希伯萊文、阿拉伯文等文本。

西方最早翻譯中國兵書的是旅居中國的法國耶穌會傳教士阿米奧(J.J.M.Amiot,公元1718—1793年,又譯作錢德明,中文名字叫王若瑟)。此人是著名的法國漢學家,1750年抵澳門,1772年用法文撰寫的《中國軍事藝術》(ArtMilitaire des ois,有的譯作《中國兵法論》或《中國兵法考》)在巴黎出版。書中共收《孫子兵法》、《吳子》、《司馬法》、《六韜兵法選二篇》等六部兵書(軍事科學院圖書館藏有該書的法文本)。該書問世後影響很大,流傳很廣,在歐洲供不應求,1882年又刊印第二版。1815年6月22日,拿破崙被流放到聖赫勒拿島後,曾讀到《中國軍事藝術》一書,他慨嘆自己如若早讀此書,就不會慘遭失敗了。

繼法國之後,俄國於1860年出版了俄譯本《中國將軍孫子對部將的訓示》。1955年,蘇聯國防部出版了西道連科翻譯的《孫子兵法》俄文本,在蘇聯及東歐產生了重要影響。

1905年,英國第一部英文譯本《孫子兵法》出版。之後,又有多種更為完善的英文譯本《孫子兵法》問世,受到英國軍界的歡迎。第二次世界大戰後,英國戰略家利德爾·哈特在其《戰略論》中,引用了15條《孫子兵法》語錄,占其所引21條語錄的2/3還多。他認為,最完備的戰略就是《孫子兵法》的「不戰而屈人之兵」。

1910年,德文譯本《中國古典兵家論戰爭之書》在柏林出版,書中有德文譯本《孫子兵法》和《吳子》。被廢黜的德皇威廉二世(WilhelmⅡ,公元1859—1941年)說:「早二十年讀《孫子兵法》,就決不致於遭受痛苦之厄運了!」1988年,馮·尤根·蘭克斯基依據英文譯本轉譯的德文譯本《孫子兵法》,又在德國的慕尼黑問世,受到德國軍界的重視。

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美國軍界開始研究《孫子兵法》,本世紀80年代後更為普遍和深入,不少部隊和高等軍事院校,都將《孫子兵法》列為必讀之書和必修之課。美國戰略家約翰·柯林斯在其《大戰略》中認為:「孫子是古代第一個形成戰略思想的偉大人物……《孫子兵法》十三篇可與歷代名著包括2200年後克勞塞維茨的著作媲美。」此外,《孫子兵法》還被譯成義大利、羅馬尼亞、捷克、荷蘭、希臘等眾多的西文譯本。其中以美國學者、海軍准將格里菲斯的英文譯本最佳。它以孫星衍、吳人驥的校本《十一家注孫子》為底本譯出,不僅譯文字斟句酌,而且注釋也獨具特色,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彙編的《中國代表叢書》所集納。除專著外,還有用各種文字撰寫的有關中國兵書的論文,散見於各種報刊和文集中。以《孫子兵法》為代表的中國兵書在國外的流傳,是中華民族對世界軍事文化的貢獻。

中華民族在2700多年中,不但創造了優秀的軍事文化,而且也吸收了其他國家和民族的軍事文化,使之融合成為中華民族新的軍事文化。中華民族對西方軍事文化的吸收,始自16世紀末至17世紀初的明末時期。其時,以大學士徐光啟、光祿寺少卿李之藻、兵部主事孫元化、登萊副總兵張燾和焦勖為代表的中國科學家,因明朝抗擊後金軍的需要,先後以義大利傳教士利瑪竇、龍華民、畢方濟,葡萄牙的陽瑪諾,德意志傳教士湯若望等人為橋樑,在引進西方科學技術的同時,也引進了西方的火炮製造與使用技術,並由孫元化著成《西法神機》,由焦勖著成《火攻挈要》。這兩部著作以西洋火炮(明朝稱「紅夷炮」,清朝稱「紅衣炮」)的製造與使用為重點,且兼論了火炮與冷兵器相結合的技術和戰術,至此,新的兵書著述方法開始為我國所採用。19世紀後期至1911年辛亥革命前的晚清時期,以翻譯西方軍事技術為重點而兼有軍事理論的書籍,在我國大量流傳。中國軍事學家在吸收新鮮營養的基礎上,開始努力著述融合中西之長的新型兵書,以徐建寅為代表的《兵學新書》,便是這種努力的最初的重要成果。

中外軍事文化交流的歷史說明,中華民族和世界其他國家民族創造的優秀文化,通過互相吸收和融合,又各自形成了本國和本民族新的軍事文化。徐建寅的《兵學新書》如此,美國戰略家福斯特和日本東京都產業大學教授三好修,根據《孫子兵法·謀攻篇》的思想,且建立在核武器基礎上的戰略理論,稱之為「孫子核戰略」亦是如此。由此證明古代的兵學,只有吸收時代發展的新鮮內容,才能保持其長久不衰的生命力。而新的軍事學也必須包容人類在數千年戰爭實踐中所取得的,並經過檢驗而顛撲不破的真理性內容,才能不斷向前發展。這就是孫子「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全勝」思想,至今仍被各國明智的軍事家所推崇的原因。

無論是中國傳統的兵書,或者是吸收西方成果的兵書,都不可能是完美無缺而無瑕疵的,我們在吸取其有益的養分之時,也必須剔除其封建性的糟粕和資產階級鼓吹擴張、侵略的內容。本書在介紹歷代兵書時,雖未加以一一列舉,但希望讀者在閱讀原著時,要吸取其精華而揚棄其秕稗〔bi bai筆敗〕。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特別是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學者們對中國歷代兵書的研究十分活躍,出現了空前未有的繁榮局面,出版了許多著作,取得了豐富的成果。讀者如有興趣,不妨去涉獵一番,一定會得到有關中國歷代兵書的廣博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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