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中國佛教的燦爛文化 第二節 佛教文學

在印度佛教的發展過程中,佛陀不斷被神化,各種「本生譚」或「本生故事」紛紛出現。在北傳佛教的經典如《六度集經》、《佛本行經》中,也收集有大量佛本生故事;而投身飼虎、屍毗王救鴿、長壽王、九色鹿等故事,則早已成為家喻戶曉的佛教文學題材。大乘佛教經典如《維摩經》、《法華經》、《華嚴經》、《楞嚴經》等,往往通過大量譬喻、寓言、佛菩薩求道說法故事的生動描述,吸引了廣大知識人士和社會民眾,有著很高的文學藝術價值。

隨著譯經事業的推進,漢魏以後,融華梵為一體的翻譯文學作為一種新的文學體裁而誕生,在中國文學史上獨樹一幟。許多漢譯佛典經高手潤色,不僅內容奇異,而且文詞優美、清新,為文學界展示了特殊的意境;而大量的佛教術語和辭彙,則極大地豐富了我國的語言文字寶庫。

魏晉時期,在玄學流行的背景下,玄言詩頗受社會的青睞。與此同時,大乘空宗般若思想藉助於玄學而獲得發展,一些佛教學者將般若空觀融入詩歌,使原來的玄言詩增添了一層恬靜閑適的優美境界。如謝靈運的詩,善於將山水自然之美與般若性空思想結合,表現別有一種幽遠深邃的意境,對後人的詩歌創作極有影響。

由於禪宗崛起,禪與詩在唐以後過從甚密,相互影響,互為補充。兩者都需要內在的感受和體驗,都注重啟示和象喻,追求言外之意,強調幽遠的境界。元好問《贈嵩山雋侍者學詩》云:「詩為禪客添花錦,禪是詩家切玉刀。」騷人墨客通過參禪體驗,在他們的詩文中表達禪理和禪趣;禪僧通過與文人酬唱,述說他們對宇宙人生的理解。詩禪來往,相得益彰。王維與禪僧交誼很深,他的詩作往往通過對田園山水的描繪,宣傳禪學趣旨,美化隱逸生活。如《鹿柴》詩云:「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詩中融自然與人生理想為一,既表現了空寂寧靜的山水,又抒發了恬淡空靈的心緒,把禪學的深遠意境化入清雅素樸的詩句。

後期禪宗從直觀體驗角度推進神秘主義,強調從意境上領悟所謂「成佛作祖」。這種禪學為兩宋士大夫的精神生活提供了一個新的領域,在熟習琴棋詩畫的同時,他們熱衷於參禪悟道,從禪學中獲得精神慰藉。通過參禪,宋代士大夫豐富了自己的詩歌題材和意境,為後人留下許多不朽之作。蘇軾《書李端叔詩後》說:「暫借好詩消永夜,每逢佳處則參禪。」意思是說,好的詩句應該與禪學修養緊密聯繫在一起。他的《題西林壁》詩寫道:「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內中把宇宙人生融為一體,充分體現了作者對禪的深刻感受,達到「徹悟言外」之旨。他的《赤壁賦》由於引入了禪的意境,顯得自然、質樸、幽遠。以黃庭堅為首的江西詩派,不用陳詞濫調,卻喜歡從佛經和禪僧語錄中尋找典故,顯得不落俗套,別具一格,在文學史上也有一席之地。

從南北朝起,佛教為了擴大影響,增強對民眾的宣傳效果,出現「轉讀」、「梵唄〔bai敗〕」、「唱導」等多種文學藝術形式。轉讀即唱經,以抑揚頓挫聲調詠誦經典;梵唄即歌贊,以詩偈贊唱佛、菩薩;唱導指以多種形式講說佛法,宣唱化導他人。通過這些形式,有力地推動了佛教向民間的發展。

唐代佛教達於鼎盛,梵宇林立,信徒激增,每逢佛教節日,各地大型寺院成為民眾舉行慶祝活動的聚會中心。在聚會上,僧侶們以通俗的語言宣講佛經內容,增編故事情節,伴以音樂,說唱兼施,便於一般民眾接受。這就是所謂「俗講」。如9世紀初長安興福寺僧侶文漵擅長俗講:「愚夫冶婦,樂聞其說,聽者填咽寺舍。瞻禮崇拜,呼為和尚。」(趙璘《因話錄》)俗講所據的話本,是被稱做「變文」的一種文學形式。敦煌遺書中發現的《維摩詰經變文》、《目連救母變文》、《降魔變文》等,屬於和佛教有關的變文;而《王昭君變文》、《董永變文》、《孟姜女變文》等,則是取材於史書傳說的變文。這些俗講和變文,對宋以後興起的說唱文學影響很大。

直接繼承變文而形成的是寶卷,間接受變文影響而形成的有彈詞、鼓詞以及話本。寶卷形成於宋代,它以韻文為主,間以散文,題材多為佛經故事。明清時期,以民間故事為題材的寶卷已廣泛流行。彈詞和鼓詞均盛行於明清;前者主要流行於南方,而後者則主要流行於北方。自宋真宗明令禁止變文流行後,變文開始在民間以話本形式出現。話本是文字記錄的說唱故事,它的進一步發展即章回小說,《水滸傳》、《西遊記》、《紅樓夢》、《三國演義》、《儒林外史》等作品是明清時期章回小說的代表,其中因受佛教影響,不乏佛教有關人生如夢、因果相循等思想的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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