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預祝歌 第03章 喬丹河

被饕餮延遲的盛筵享用完了……夜來了,然而我們看到禮儀還是耽擱了你……一個新娘,在說「晚安」前,應該從衣服里消失在床間,就像靈魂從肉體里溜走,沒被窺見。但是現在她躺好了,那有什麼要緊?然而還有更多的遲滯,因為他在哪裡?他來了,穿過一個又一個領域;先是她的床單,再是她的臂膀,接著是任何地方。別讓這個白天,只讓這個夜晚屬於你;你的白天只是此日的前夕,哦,瓦倫丁。

——約翰·多恩,《獻給伊麗莎白夫人和巴拉丁伯爵的新婚頌詩》

正在往諾阿克斯先生五顏六色的陶器里分發湯、土豆泥和鵪鶉的彼得對本特說:

「我們必須等待。看在上帝的分上,你弄點吃的,讓拉德爾夫人給你找個地方睡。你沒有必要湊合。」

本特輕輕一笑,消失了,他有把握能「做得很好,老爺,謝謝」。

吃到鵪鶉的時候,他回來了,宣布夫人房間的煙囪是乾淨的,因為自從伊麗莎白女王時期到現在從來就沒有燒過煤。他還成功地在爐邊點了一小堆火,他相信,這樣至少可以讓環境看起來不那麼險惡。

「本特,」哈麗雅特說,「你太棒了!」

「本特,」溫西說,「你完全變得士氣低落了。我告訴你要照顧你自己。這是你第一次不聽我的命令。我希望下不為例。」

「不會的,老爺。在夫人的准許下,我安排拉德爾夫人明天來工作完就把她打發走。她的行為很粗魯,但並不厚顏無恥,我注意到她把房間收拾得如此乾淨還是值得表揚的。除非夫人有其他安排——」

「我們還是盡量留下她吧。」哈麗雅特被如此尊重,還感覺有點不知所措(畢竟本特很可能要忍受更多拉德爾夫人的怪癖)。「她一直在這裡工作,了解這裡的一切,而且她也努力了。」

她充滿疑慮地看著彼得,他說:

「我知道最糟糕的是她不喜歡我的臉,不過這隻能給她帶來傷害,而不是我。你知道,她才是那個應該被挑剔長相的人。讓她繼續干吧……在此期間,本特要是不聽話,那我就拒絕被拉德爾夫人或者什麼紅鯡魚轉移注意力。」

「老爺?」

「如果你現在不馬上坐下來吃晚飯,我就把你開除。我的上帝!」彼得說,他把一大塊土豆泥放在一個有裂紋的盤子里,遞給本特,「你有沒有沒想過,如果你因為被忽視而餓死了,我們會怎樣?好像只有兩隻玻璃酒杯,所以我罰你用茶杯喝葡萄酒,然後發表演說。星期日晚上在我母親那裡有一個小型的晚宴,我記得。你當時的演說就可以,本特,你只要稍微修改一下就可以愉悅我們清高的耳朵了。」

「我是否可以問一下,」本特順從地拉過一把椅子問,「您是怎麼知道的?」

「你知道我的方法,本特。事實上,是詹姆斯泄露的——如果可以這麼說——是他泄露了秘密。」

「是詹姆斯!」本特的聲音里可沒好氣。他看著晚餐沉思了一會兒,被叫到名字的時候,沒有過多猶豫就站了起來,手裡舉著茶杯。

「我的祝詞是,」本特說,「祝願不久就要成婚的夫妻健康——不,祝願我們眼前這對幸福的夫妻健康。遵守命令是我在這個家裡二十年來的特權——一個讓人愉悅的特權,也許除了不得不看某個保存並不完好的死者的相片。」

他停頓了一下,好像在期待什麼。

「廚娘是不是在那個時候尖叫了一聲?」哈麗雅特問。

「不,夫人——是女傭。富蘭克林小姐說話的時候,廚娘咯咯笑來著。」

「真可惜我們讓拉德爾夫人走了。」彼得說,「她不在場的情況下,我們可以認為那聲尖叫確實發出了。繼續!」

「謝謝,老爺……我應該,也許,」本特重又開口,「很抱歉我用這麼不美妙的暗指讓夫人們驚慌了。但是,在夫人的妙筆下,一個被謀殺的百萬富翁的屍體可以讓一個冥想的頭腦愜意,就像成熟的勃艮第。可以贏得最挑剔的上頜的歡心。(聽著!聽著!)老爺是個遠近聞名的鑒賞家,健康的體魄也是遠近聞名。(保持清潔,本特!)——從詞語的任何意義來講(笑聲)——從一個美好的靈魂出發(歡呼聲)——再從詞語的任何意義來講(再一次的笑聲和鼓掌聲),請允許我衷心希望你們的結合可以成為上層的典範,身體的力量被一個上流的靈魂所強化,經過多年將會醇化成一種高貴和成熟。我的老爺和夫人——祝你們健康!」(長時間的掌聲後,演講者喝盡杯中酒,落座。)

「我的確很少聽到如此簡練得體的飯後演說。」彼得說。

「你得附和一下,彼得。」

「我可不能和本特比,不過,我還是嘗試一下……如果我沒弄錯的話,我是不是聞到油爐發出熏天的臭味了?」

「至少是在冒煙,」哈麗雅特說,「不知道這是什麼味道。」

本特背朝著冒煙的地方,驚慌地站了起來。

「老爺,恐怕,」他安靜地掙扎了幾分鐘後說,「是爐子闖了什麼大禍。」

「我們去看看。」彼得說。

接下來的搏鬥既不沉默也不成功。

「把那個該死的東西拿出去。」彼得最後說。他回到桌子前,落得四處都是的油煙在他身上留下了長長的污跡,他看起來更糟糕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只能說,本特,為了回應你對我們倆健康的美好祝福,我妻子和我誠摯地感謝你,我希望這些祝福可以一點一點地全部實現。至於我自己,我還想補充一點,那就是任何一個富有的男人都有一個好妻子和好僕人。我希望在找出任何讓你們離開的理由之前,我就應該被詛咒或者死去。本特,祝你健康。希望上天、夫人和你的堅韌能讓我堅持到生命的最後一天。我還想警告你,我已經下定決心儘可能長時間地活下去。」

「這麼說來,」本特說,「除非堅韌是多餘的,我一定會——請允許我這麼表達——保持下去,阿門。」

大家握手,然後有一個停頓,本特打破沉默,帶著一點刻意的匆忙說,他最好去看看卧室的火情。

「與此同時,」彼得說,「我們可以在客廳里吸最後一根煙。我想,順便還可以燒一壺水。」

「沒問題,老爺。」本特先生說,「如果能找到一根新的燈芯就好了。恐怕現在的燈芯數量不夠。」

「哦。」彼得茫然地說。

事實上,他們來到客廳的時候,油燈確實只剩下殘餘的一點藍色火苗。

「你必須想想怎麼處理卧室的火。」這是哈麗雅特的建議。

「好的,夫人。」本特說。

「不管怎樣,」彼得點上一根煙,「火柴看起來還是能在火柴盒上點燃,自然規律並沒有因為我們的混亂而終止。我們要用大衣把自己包裹起來,互相取暖,就像在雪國里夜行的旅人。如果我在格陵蘭海岸的話,就會這麼做。在我們面前不可能是六個月的黑夜,但願如此,現在已經過了午夜了。」

本特提著水壺消失在樓上。

「如果,」過了幾分鐘夫人說,「如果你能把蒙在眼睛上的那個玩意兒拿開,我可以把你的鼻樑擦乾淨。你是不是後悔沒去巴黎或者門托尼?」

「不,當然不是。事實擺在眼前。還是很有說服力的。」

「我也開始被說服了。這麼一系列的家庭事故只能發生在已婚人身上。沒有任何一個閃閃發亮的、矯揉造作的蜜月可以阻止人們發現彼此的真實性格。你很出色地經受了困難的考驗。真的很鼓舞人。」

「謝謝——但是我真的沒覺得有那麼多可以抱怨的。我擁有你,這是最重要的,還有食物、火,以及頭上的屋頂。一個男人還想要什麼呢?此外,我還會後悔錯過了本特的演說和有關拉德爾夫人生活的談話,即便特威特敦小姐的歐洲防風草酒也給生活注入了一種特別的味道。也許,我還希望有更多的熱水,身上少出點油。不是說石蠟是女人氣的——但是原則上我反對男人用香水。」

「這個味道很好,很乾凈。」他的妻子安慰地說,「比那些商業的粉末要新穎多了。我希望本特可以幫你除掉它。」

「我希望如此。」彼得說。他記得曾經有人說過「英國公爵家族的金髮少年警察」——一個抓住機會就下判斷的女人曾經也說過,「他不停地在法國國王路易十四和大土耳其的床上掙扎。」命運好像剝奪了他身上的所有驕傲,除了一點。那就是讓他們這麼做。他可以赤膊上陣。他突然大笑起來。

「最後,勇氣!吻我,親愛的。我還找到一種方法,使侏陝樂。咦?你想要什麼?嘿!」

「我願意。」

「我最親愛的。」

「哦,彼得!」

「對不起,我傷害你了嗎?」

「不,不,再吻我一次。」

在接下來的五分鐘,彼得聽見一聲低語,「不是虛弱的金絲雀而是芬芳。」哈麗雅特當時的心境讓她把虛弱的金絲雀和卑陋的老虎聯繫在一起——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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