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古老神聖三重奏 第02章 死因疑雲

「要知道的是,敲奏編鐘要從不規則振蕩開始。」

——特洛伊特《敲奏編鐘》

親愛的彼得勛爵(教區長寫道):

自從您一月路經本教區後,我常常深感不安。當初我們接待您時並不知道您是一位優秀的福爾摩斯式的人物,不知道您對我們的款待是否滿意?我們生活的地區很閉塞,只有《時報》和《觀察家》可讀,這恐怕很容易使我們成為井底之蛙。直到我妻子在寫給她表姐史密斯太太(您可能認識她,她就住在肯辛頓)的信中提到您時,我們才從她的回信中得知,原來我們的客人有這麼了不起。

我冒昧給您寫了這封信,一方面想請您原諒我們可悲的無知,另一方面因為仰慕您的傳奇經歷,想就下面這件事請您提供一些寶貴建議:今天下午,一個聳人聽聞的神秘事件突然打亂了我們平靜的生活。就在教堂司事挖開已故的索普太太的墳墓,準備把他們夫妻二人合葬的時候——您一定在《每日新聞》的訃聞一欄里看到過這位先生不幸去世的消息——驚恐地發現墓穴里居然有一個陌生男人的屍體。看起來像是被暴力謀殺的,屍體已面目全非,更可怕是屍體的一雙手齊腕而斷!

當然本地警方已介入此事。但是這件不幸的事始終令我難以釋懷(因為牽涉到了教區教堂),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些什麼。我妻子很有主見,她建議向您尋求幫助和建議。剛剛和我談過話的利姆霍特的布倫德爾警長也已經爽快地答應說,如果您願意親自來調查此案,他將全力配合您的調查。我本不願麻煩您這樣的大忙人親自來現場調查,可是如果您願意來,我們將熱誠歡迎。

如果這封信寫得不著邊際令人費解,請原諒,因為寫信的時候我腦子裡一片混亂。再多說一句,敲鐘人們每次提起您和我們一起鳴奏優美鍾樂的事,都覺得很開心,非常感謝您的幫助。我在此代大家向您問好。

我們夫妻二人祝您一切安好。您的朋友西奧多·維納伯斯

附:我妻子提醒我轉告您,審訊定於星期六下午兩點。

這封信是在星期五早上寄出的,夾在星期六上午的第一批郵件里送到了彼得勛爵手上。看了信後,他滿心歡喜地取消了一大堆社交活動,同時發電報回覆說他將立即動身去聖保羅教區。到下午兩點鐘時,他已經和許多本地居民一道坐在了教區辦公室里。這次聚集的居民人數是自從修道院被克倫威爾搶佔以來聚得最多的一次。

驗屍官是一位面色紅潤的鄉下律師,似乎與在場所有人都很熟悉,開始忙碌工作起來,對他而言每分每秒都很寶貴。

「好了,先生們,請不要站在那裡說話了……所有陪審團的人請到這邊來……斯巴克斯,把這些聖約書發給陪審團……請選出一位陪審團主席……哦,選了道寧頓先生……很好,過來吧,阿爾夫……右手拿聖約書……慎重審訊……至高無上的主……不認識的人……屍體……查看……技能和知識……願主保佑你……吻一下聖約書……請坐下……那邊的桌子……好了,下一位……右手拿聖約書……右手,普拉特先生……難道你分不清左右手嗎,沃利?……請別笑,我們沒時間浪費了……像陪審團主席那樣宣誓……你們各自……願主保佑你……吻一下聖約書……坐到阿爾夫·道寧頓旁邊的凳上……現在,你們都清楚我們為什麼在這裡……調查這個男人的死因……證人辨認……明白了,沒有證人辨認……什麼事,警察長?……哦,知道了……你剛剛怎麼不說?好吧……請到這邊來……你說什麼,先生?……彼得勛爵……你能再說一遍嗎?……哦,姓溫西……職業?……什麼?……好吧,就說紳士……那麼,勛爵閣下,你說你能提供關於身份的證詞?」

「不完全是,但是我認為……」

「請稍等……右手拿聖約書……證詞……調查……真相……全部真相……吻一下聖約書……是的……姓名,地址,職業,都了解了……如果你不能讓小孩兒安靜下來,利奇太太,那就把他帶出去……好嗎?」

「我已經看過了屍體,我想我可能在一月一號見過這個人。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如果死者真是他的話,他曾經在離橋半里遠的水閘處攔下了我的車,問到聖保羅教區怎麼走。在這之前和之後我都沒見過他。」

「你為什麼會認為死者是他呢?」

「他皮膚很黑,蓄著鬍子。死者身穿一套深藍色衣服褲子,我看見的那人好像也穿著類似的衣服。我之所以說『好像』,是因為他當時套了一件大衣,所以我只看見了他的褲腿。他看上去五十歲左右,聲音低沉,說話帶著倫敦腔,談吐不錯。他說自己是個發動機技師,正在找工作。但在我看來……」

「等一下,你說你認出了鬍子和衣服。你能發誓……」

「我不能發誓說我確定認出了鬍鬚和衣服,我是說二人有些相似之處。」

「你不能辨認他的特徵?」

「不能,屍體毀壞太嚴重了。」

「很好,謝謝。還有沒有證人要出來辨認的?」

鐵匠怯懦地站了起來。

「請到桌子這邊來,手拿聖約書……說出真相……姓名是埃茲拉·韋德斯賓。埃茲拉,你有什麼要說的?」

「哦,先生,如果我說我認出了死者,那我就是在撒謊。但是他確實像剛才勛爵閣下說的那個人。去年新年元旦時他來我這裡找工作,說自己是個失業的發動機技師。我的確需要一個懂發動機的人,所以我就讓他試試。他幹得相當不錯,在我這裡住了三天,突然有天半夜就走了,之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他。」

「他是哪天晚上走的?」

「就是索普太太入土那天,是……」

這時其他人異口同聲地說:「是一月四號,埃茲拉,就是那天。」

「對,是個星期六,一月四號,確實是。」

「你說的這個人叫什麼名字?」

「他說他叫斯蒂芬·瑞萊弗。他不怎麼說話,只說過他為了找工作已經四處漂泊了很久,還說他以前當過兵,後來就經常處於失業狀態。」

「他有提過介紹人之類的嗎?」

「啊,是的,先生,他說過。讓我想想……他說過倫敦一家車廠的名字,他說他在那兒工作過,但是那裡已經破產倒閉了。他說如果我寫信給那個老闆,老闆會向我推薦他的。」

「他給你的名字和地址,你還有嗎?」

「有,先生,我想我妻子把它存在茶壺肚裡了。」

「你有沒有同介紹人核實一下?」

「沒有,先生。我曾經想過,不過我不擅長書寫,所以就想等到星期天再說。結果還沒等到星期天,他就走了,後來我就沒想過這事兒了。他走的時候只留下箇舊牙刷。當初他來的時候,我們還借給他一件襯衫呢。」

「你最好找一找介紹人的地址。」

「行,先生。麗茲!」他扯開嗓子大喊,「快回家去找找當初瑞萊弗給我的紙條。」

從房間後部傳來一個聲音回應道:「就在我這兒,埃茲拉。」人群一陣騷動,鐵匠的胖妻子擠開人群走到前面來。

「謝謝你,麗茲,」驗屍官說,「塔斯克先生,地址是倫敦西區小聖詹姆斯街一百零三號。警長,這交給你負責了。埃茲拉,關於這個叫瑞萊弗的人,你還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韋德斯賓先生用粗粗的食指抓了抓自己的短髮。

「沒有了,先生。」

「埃茲拉!埃茲拉!難道你忘了他問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了?」

「對了!」鐵匠說,「正像我妻子說的,他還問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真是怪。他說他以前從沒有來過這個村子,但是他的一個朋友來過,這個朋友還托他問候托馬斯先生。『托馬斯先生?』我說,『這兒沒有叫托馬斯的先生,據我所知從來沒有過。』『那就怪了,』他說,『不過他或許還有其他名字。據我所知,』他說,『這位托馬斯先生腦筋有點不太清楚,用我朋友的話說是有點傻裡傻氣。』『啊?』我說,『你說的不是傻子皮克吧?可他的教名是歐瑞斯啊。』『不,』他說,『我要找的是托馬斯,巴蒂·托馬斯,就是這個名兒!我朋友還跟我說了一個叫保羅的人——好像是個裁縫之類,就住在托馬斯隔壁。』『哈,』我說,『你朋友是逗你玩兒呢!這不是什麼人名,而是鐘的名字。』『鍾?』他問。『是的,』我說,『是教堂的鐘,就是鍾。巴蒂·托馬斯鍾和次中音鍾泰勒·保羅,人們是這麼叫的。』然後他問了一大堆關於鐘的問題。我說:『如果你想知道關於鐘的事情,最好去問教區長。他對這些鍾了如指掌。』我不知道他是否有去找過教區長。後來有一天他回來——那天是星期五——說他去過教堂,看見在老巴蒂·托馬斯的墓碑上雕刻了一口鐘之類的云云。然後又問我上面寫的字是什麼意思。我說去問教區長。最後他問:『所有的鐘上都刻了字嗎?』我說:『大部分有。』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提過這些事。」

聽了韋德斯賓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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