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古老神聖三重奏 第01章 教堂無名屍

(浩特式十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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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曲終

前半段後半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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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記錄

敲鐘:前半段——停止振蕩,中,在第五位置鳴奏,右,中,反敲,右,中,開始不規則振蕩(重複四次)。

後半段:停止振蕩,反敲,右,中,反敲,右,在第五位置鳴奏,反敲,開始不規則振蕩(重複四次)。

每一段的最後一個音是單音,本曲中必須使用浩特式單音。

你應該用十字架、蠟燭和喪鐘宣判這件可怕、骯髒的事情。

——約翰·彌爾克《教區牧師指南》(十五世紀)

那一年聖保羅教區的春天和復活節雙雙來遲,春日暖陽似乎極不情願回到沼澤地區。洪水退出了牧場,嫩綠色的小麥春芽從黑土中頑強地鑽了出來。圍在堤壩和草地邊上的堅硬荊棘發出嫩芽,增添了一絲柔和的氣息。柳樹上黃色的柔荑花像鍾繩穗子迎風起舞,銀色的柔荑花掉落在地上,被孩子們撿起帶去教堂參加棕櫚星期日的儀式。在被樹籬遮掩的荒涼河岸,總能看見紫羅蘭在風中抱成一團瑟瑟發抖。

在教區長家的花園裡,水仙花競相怒放,在席捲整個英格蘭東部的狂風中絕望又瘋狂地搖晃著。當長長的葉片隨風搖曳,猶如風過後水面泛起的漣漪時,當金色的水仙花朵親吻大地時,維納伯斯太太常常高喊:「可憐的水仙花!」

「這場可怕的狂風!天哪,花兒們該怎麼辦呢?」當她剪掉這些花草時,感到既驕傲又痛惜——花的品種真是齊全,有帝王、女王、金馬刺——她把剪下來的花草拿去裝點聖壇花瓶和兩道又長又窄的綠色錫槽——在復活節星期天時在聖壇屏風兩邊各放一個。「黃色的看起來非常亮麗!」當她試著在一片綠意盎然的長春花植物和聖約翰植物中把花扶正時,維納伯斯太太這樣想,「把它們犧牲掉真的很可惜。」

她跪在屏風前一個長長的紅色墊子上,四個黃銅聖壇花瓶放在她旁邊,邊上還有盛滿花的藤籃和洒水壺。如果她在家裡把花裝好了再帶過來,在穿過馬路時恐怕花早就被西南風毀了。「真麻煩!」當水仙花倒向一旁或者滑向槽底看不見時,維納伯斯太太咕噥著。她坐在腳後跟上查看自己的工作,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便轉過頭去。

一個十五歲的紅髮女孩走了進來,穿著一身黑衣,拿著一大束白色水仙花。她個子又高又瘦,看上去很木訥,但日後定會成長為一個迷人的女子。

「這些花你需要嗎,維納伯斯太太?約翰遜想拿些海芋過來,可是風太大了。他擔心用推車送的話,花會被吹折。我想他得用汽車把花送過來。」

「親愛的希拉里,謝謝你!當然有用,凡是能找到的白色花朵,我都能派上用場。這些花真美,味道也好聞!真是可愛!我想在阿伯特·托馬斯小禮拜堂前面擺一些植物,中間放一些高花瓶,在那邊的高迪鐘下面也放一些。但我不打算——」講到這裡,她變得很肯定,「我今年不打算在洗禮盆和講道台上裝飾綠葉了。如果大家喜歡,可以在聖誕節和收穫節用,但在復活節用不合適,也很可笑。既然老錦葵屬植物小姐已經去世了,可憐的人,我們就沒必要再這麼做了。」

「我討厭收穫節。在收穫節上總是用有穗的穀物和西葫蘆把這些可愛的雕刻都遮掩起來,真是可惜。」

「的確如此!可是你知道,村民們喜歡。西奧多總是說,收穫節是村民們的節日。他們覺得這比宗教節日更重要,我覺得這不好,但也自然。我們剛來這裡時還要更糟——那時你還沒有出生。他們以前常常在柱子上釘釘子,以固定常綠植物花環。非常不敬,當然他們只是沒有想到這一點。聖誕節時,他們用棉線在紅色法蘭絨上綉出粗俗的文字,掛在屏風和那個令人討厭的舊走廊里——真是令人厭惡的舊破爛。我們來到這裡時在聖具室看到了一大捆這樣的東西,到處都是蛾子和老鼠。結果教區長就一腳踩中了。」

「我想一半人都去了小禮拜堂。」

「不,親愛的,只有兩家人去了,其中有一家回來了——就是華萊士家,他們因為在耶穌受難日狂歡的事情與教區長發生了爭執,好像是和茶缸有關,我記不清了。華萊士太太是個很有趣的人,她脾氣很暴躁,現在她還相信摸木頭可以辟邪,」維納伯斯太太靜靜地撫摸著橡木屏風,這是古時候異教徒的祈福習俗,「我和她在婦女協會共事,關係還不錯。你能不能退後一點,看看兩邊是否對稱?」

「在聖壇南邊還要再放些水仙花,維納伯斯太太。」

「這裡?謝謝,親愛的。現在看上去好些了嗎?行,就這樣。哎呀!我可憐的老骨頭!正像人們說的,老了,不中用了。看,辛金斯帶著蜘蛛抱蛋(一種植物)過來了。人們喜歡這種植物可能有自己的理由,但事實上它常年都綠,用來做背景很不錯。好,辛金斯,在這個墓碑前放六株,在另一邊也放六株。你帶泡菜罈子來了沒?用來放水仙再好不過了。蜘蛛抱蛋會擋住罈子。這樣,我們在罈子前面放些常春藤。辛金斯,把我的洒水壺灌滿。你爸爸今天怎麼樣了,希拉里?我希望他好些了。」

「沒什麼好轉,維納伯斯太太。貝恩斯醫生很擔心他熬不過去。可憐的老爸!」

「唉,這真讓我難過。這段時間你太不容易了。恐怕你媽媽的突然去世對你爸爸打擊太大了!」

女孩點了點頭。

「我們要為他禱告,祈求事情不像醫生預計的那樣糟糕,貝恩斯醫生看待事情總是太悲觀了。我想這正是為什麼他只能做個鄉村大夫,他真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因為病人的確更喜歡樂觀些的醫生。你為什麼不再請別的醫生來看看?」

「我們已經請了,周二有個叫霍德爾的醫生會過來。本來貝恩斯醫生想請他今天就來,可是他去過復活節了。」

「醫生不該休假的。」維納伯斯太太毫不客氣地說。教區長在盛大節日從來沒有休過假,平時更是如此,所以她也不覺得其他人有休假的必要。

希拉里·索普笑了笑,卻滿懷傷感。

「我也這樣想過,但他是這裡最好的醫生,現在只希望這一兩天不會出什麼事。」

「天啊,希望不會的。」教區長太太說,「是約翰遜帶海芋過來了嗎?哦,不是,是戈德弗雷,我想他是準備上去給鍾抹油。」

「是嗎?我也想去看看。我可以去鐘塔嗎,維納伯斯太太?」

「當然可以,親愛的。但千萬小心,我總覺得那些高樓梯很危險。」

「哦,我不怕。我喜歡看鐘。」

希拉里急忙走了過去,在旋轉樓梯口碰上了正要進入鳴鐘室的傑克·戈德弗雷。

「我來看你給鍾抹油,戈德弗雷先生。會妨礙你嗎?」

「怎麼會妨礙呢?希拉里小姐。你來我很高興。上樓時最好你走在前面,如果你滑倒我可以拉住你。」

「我才不會滑倒呢。」希拉里不屑地說。她動作敏捷地爬上厚厚的古老樓梯,進入位於第三層的鐘室。室內空蕩蕩的,除了一個盛有教堂時鐘報時裝置的箱子,就只有從地板上的孔洞穿出來的八條鍾繩。鍾繩一直延伸到房頂,然後從上一層地板的孔洞處消失了。傑克·戈德弗雷拿著油和清潔布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後面。

「當心地面,希拉里小姐。」他提醒道,「有些地方不太好走。」

希拉里點了點頭。她喜歡這個空蕩卻充滿陽光的房間,四面高牆其實就是四扇高高的窗戶,整個房間像一個玻璃宮殿漂浮在空中。南面窗戶上華麗的窗花格在地板上投下凌亂的影子,就像黃銅門上的鍛鐵圖案。透過滿是灰塵的窗格玻璃向下望去,綠色澤地一望無垠。

「我想到鐘塔頂上去,戈德弗雷先生。」

「沒問題,希拉里小姐。如果抹完油後時間夠的話,我就帶你去。」

地板上通往藏鍾室的活門是關著的。一條鏈子垂下來,另一端消失在牆上的木頭箱子里。戈德弗雷從一把鑰匙中找出正確的鑰匙打開了木頭箱子,打開平衡錘,把它拉下來,活門就被拉開了。

「為什麼要上鎖呢,戈德弗雷先生?」

「哦,希拉里小姐,有時候敲鐘人走時會忘了關鐘塔的門,教區長說這樣不安全。你看,傻子皮克可能會閑逛到這裡來,或者有些愛惡作劇的年輕人會到這裡來胡亂玩鍾,也可能他們會爬上鐘塔摔傷自己。所以教區長要上鎖,這樣他們就打不開活門了。」

「原來如此,」希拉里微微笑了笑。「傷著自己」,只不過是對從一百二十英尺高摔下後的含蓄說法。她率先爬上了第二個樓梯。

與下面的明亮相反,藏鍾室是一個陰暗甚至是危險的地方。光線主要來自八個大窗戶,但窗戶很高,所以透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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