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海灘的證據

這是一個常常被人期盼的時刻,當我們在一起,在沙灘上漫步的時候。

——《死亡笑話集》

星期二,六月二十三日

如果說在那番暢所欲言之後,哈麗雅特·范內和彼得·溫西勛爵會對再次見面感到有些尷尬的話,至少他們沒有表現出來。兩個人都有故事要說,所以就把尷尬填補了。

「密碼信?有沒有可能威爾頓夫人的猜測是對的,而我們都錯了?這讓整件事看起來更像是謀殺了,這一點上倒是和我們的判斷相符。對拉法蘭克夫人所說的買賣,我沒有太多想法,但非常明顯,亞歷克西斯當時是有計畫的,也許這個計畫進行得不太順利。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也許,有兩種不同的可能性?有沒有可能在計畫就要成熟的時候,他意外地被殺害了?他周圍似乎都是一些不怎麼樣的人——騙子、智商不健全的人、妓女、還有舞男。」

「是啊;至少我們現在身處的這個地方可不算什麼上流社會。安東尼是他們當中最體面的,但也許你不這麼覺得。」

「這是在挑釁嗎?我對安東尼很了解,昨天剛和他談過話。」

「去看他對我有沒有意思?」

「不完全是,一部分是因為要調查案子。他看起來是個謙遜有禮的傢伙,現在有輕度的憂鬱症,精力也不太充沛,但這不是他的錯。他要供養在精神病院的媽媽,還要照顧家裡的一個低能兒弟弟。」

「是嗎?」

「是的,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的思維不可靠。他對亞歷克西斯的感情糾紛說得很坦率,可能比對你說的還坦率。亞歷克西斯似乎對他和威爾頓夫人的結合看得非常重,所以必須得用超乎尋常的詭計來擺脫蕾拉。儘管達·索托是個渾球,但對蕾拉來說已經很不錯了。而且他可能會認為,從亞歷克西斯那裡橫刀奪愛是件很榮耀的事。但這都是為了什麼呢?好了,管他呢,我們喝點茶吧。嗨!海上有大行動!兩艘船正在向磨刀礁林的方向進發。」

「漁夫?」

「我想,是捕撈者。」溫西咧嘴笑著回答,「是昂佩爾蒂跟他快樂的夥伴們。把那個小型望遠鏡給我,本特,就是那個。他們看起來很忙。他們拖了個什麼東西上來。來瞧一眼。」

他把望遠鏡給了哈麗雅特,哈麗雅特大叫著:

「他們拖了個東西上來,一定是很重的東西。偵探都過去幫忙了,其中有個人正站在另外一邊調整著船。哦,哦!你沒看到這個。太遺憾了!那個東西突然又沉下去了。昂佩爾蒂偵探一個踉蹌後腦著地摔到船上去了。現在他又坐起來了,擦了擦自己。」

「親愛的昂佩爾蒂!」溫西咬了一口三明治。

「他們又在拽了;這一次他把繩子給了捕撈者……他們抓到了——他們在拖——就要出來了。」

「坐下來,品口茶吧。」

「別傻了。什麼黑的東西剛剛露出來——」

「來!讓我看一看。」

哈麗雅特把望遠鏡交還給他。這畢竟還是溫西的,不過他得想一想,剛剛還那麼清楚地看到的東西現在只能遠遠觀望,她會多泄氣啊。

溫西看了看,開始笑了。

「來,拿著這個,快點!那是一塊舊鐵,看起來像是鍋爐什麼的。一定得看看昂佩爾蒂的臉,太值得一看了。」

「是的,那有一個什麼——像圓柱一樣的東西。我不理解,這東西是怎麼到那兒的。他們現在正在仔細地檢查它。也許他們以為能在這鍋爐裡面找到屍體呢。天啊,他們又把它扔回去了。」

「多讓人失望啊!」

「可憐的昂佩爾蒂!我說,這些三明治很好吃。是本特做的嗎?他真是個天才。」

「是啊,快吃吧。在我們開始前,我想再看一眼那個礁石上的裂縫。」

裂縫依然還是一個謎。溫西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個吊環上。

「我敢發誓,」他說,「這個吊環在這裡的時間不超過兩個星期。看起來非常新,而且沒有一點磨損。他到底想要用這個環做什麼?好了,讓我們開始吧。我來走高的那條路,你來走低的那一條,就這樣。我會在高水位線上這堆雜物里仔細翻找,你沿著海水邊緣走,我們在這兩條線中間尋找。誰發現了任何東西就叫一聲,最後再來比較結果。」

「開始吧!」

夏日平靜的午後,在空無一人的沙灘上帶著慵懶的心情漫步,應該算是個不錯的差使;但這兩個人得被寬闊的沙灘分開,弓著背,眼睛緊盯著沙子,來搜尋可能並不存在或者根本找不到的東西,這就讓它本身的迷人成分大打折扣了。哈麗雅特很困惑,但又確信溫西一定有什麼主意,所以堅守著自己的崗位;而溫西儘管也很認真地在找,卻好多次停下來觀察海面和沙灘,似乎在計算距離和記憶地標。兩個搜尋者都背著小包,用來放置寶貴的發現品,但他們的談話卻更像是一出俄國式的悲劇。

哈麗雅特:嗨!

彼得:嗨!

(他們碰頭了。)

哈麗雅特:一隻靴子!我找到了一隻靴子!

彼得:哈!哈哈!再說一遍是怎樣的靴子。

哈麗雅特:一隻很土氣很古老的靴子。

彼得:只有一隻靴子!

哈麗雅特:是的。如果有兩隻靴子的話,就說明這可能是兇手開始脫鞋涉水的地方。

彼得:有可能一隻腳在海里,一隻腳在沙灘上。在那以後,潮汐漲漲落落都有十來次了。這靴子已經壞了。

哈麗雅特:是啊,是個壞的。

彼得:它都爛掉了。

哈麗雅特:我可以把它扔掉嗎?

彼得:不行,畢竟還是一隻靴子。

哈麗雅特:但這個靴子沉得很。

彼得:我可幫不上忙,這是靴子啊。宋戴克醫生喜歡靴子。

哈麗雅特:該死的!你沒有同情心嗎?

(他們分開了,哈麗雅特提著一隻靴子。)

彼得:嗨!

哈麗雅特:嗨!

(他們又碰頭了。)

彼得:這是個空的沙丁魚罐,還有一個破墨水瓶。

哈麗雅特:你有那支花匠的嬸嬸的筆嗎?

彼得:沒有。但我表妹有(一些)墨水,(一些)紙和(一些)紙們 。

哈麗雅特:這個瓶子在這兒有多久了?

彼得:邊緣已經被水流腐蝕得很厲害了。

哈麗雅特:兇手吃沙丁魚嗎?

彼得:貓吃老鼠嗎?

哈麗雅特:我的腳被竹蟶 割破了;保羅·亞歷克西斯是被剃鬚刀割喉而死的。

彼得:潮汐又來了。

(他們又分開了。)

哈麗雅特(在一段沒有成果的長長停頓之後,她又和彼得碰頭了,一隻手拿著一個被海水浸透的金薄片牌 煙盒,另一隻手拿著半本《聖經》):你是……利文斯通博士 吧。殺人兇手會讀《聖經》嗎?

彼得:任何一本書都有可能,任何一本書都可以阻止子彈和暴力。這有可能吧,我也不能肯定。

哈麗雅特(讀著)「所有剩下的女人也都死了。 」死因可能是背疼。

彼得:我的背也很疼,我的頭腦簡直麻木了,就像被什麼毒藥——

哈麗雅特(突然有建設性了):看看這個香煙盒。

彼得:是新系列的。

哈麗雅特:那可能是最近的。

彼得(疲倦地):好吧,留著吧;我們可以把它當做一條線索。《聖經》怎麼處理呢?

哈麗雅特(很禮貌地):你留著吧,這可能對你有好處。

彼得:很好。(更為禮貌地)我們應該從雅歌 開始嗎?

哈麗雅特:干你的活吧。

彼得:我在干。我們走了多遠了?

哈麗雅特:巴比倫城有多大?

彼得:我們已經走了一個半英里,還是可以完整地看到平鐵。

(他們又分開了。)

彼得:嗨!

哈麗雅特:嗨!

彼得:我只是想問問,你現在對我的求婚有沒有更理智的想法?

哈麗雅特(諷刺地):你大概是在想,如果像現在這樣一起度過人生,生活該多麼美好。

彼得:呵,不完全是。能手拉手的話我就更滿意了。

哈麗雅特:你手裡是什麼?

彼得:一隻死海星。

哈麗雅特:可憐的海星!

彼得:它倒是不討厭我的手。

哈麗雅特:不,親愛的,它不討厭你。

他們一起辛苦地尋找著,現在並肩走到了波洛克房子旁邊那條小路直通下來的地方。這地方的沙灘比別處的要粗糙,還有很多大石頭。溫西在這裡搜索得更加嚴肅認真,仔細地檢查高水位線附近的石頭,甚至還檢查了通向小路的那段沙灘。但他似乎沒有找到什麼重要的東西,然後他們繼續走,注意到了從沙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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