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第三個理髮師的證據

我黑色的茄子,不是為他而茂密的,芹葉的醞釀也不是。

他不是什麼會有幸被殺的東西,罌粟也不會因為他而落葉;

對於那些驚恐的英雄們。他可能會活著,只要他還能享受痛風和水腫的快樂。

他多希望來玩一場自殺遊戲啊。

——《死亡笑話集》

星期二,六月二十三日

在貝爾維爾酒店的門階上,溫西遇到了本特。

「那個求見閣下的人就在您的會客室,」本特說,「他在前台打聽您的時候,我已經趁機打量了他一下,但我並沒有前去自我介紹。」

「你沒有?」

「沒有,閣下。我私下跟哈迪先生打了個招呼,這就足夠了。哈迪先生當時和他在一起,我的主人。」

「你無論做什麼事總有個好理由。那我能不能問一下,你這一次為什麼要這麼低調呢?」

「如果主人您今後想要安排人來監視他,」本特說,「我看,他如果不認識我的話會好一些。」

「哦!」溫西說,「你這麼說是不是因為,這個人的長相很可疑?或者這只是你天生的謹慎?好了,也許你是對的。我最好去跟這個傢伙談談。順便問一下,警察那裡怎麼處理?我們不太可能對他們保密,是不是?」

他仔細想了一會兒:「還是先去聽故事吧。如果我需要你的話,就給你打電話。上面有喝的東西嗎?」

「恐怕沒有,主人。」

「哈迪先生還真是很克制啊。告訴他們拿一瓶蘇格蘭威士忌還有一些啤酒上來,『因為酒精比米爾頓更能主持公道』 。現在這個時候,有很多地方都在呼喚公道,但聽完布萊特先生的故事後,我可能會感覺好一些。快去!」

就在溫西的眼睛落在這位訪客身上的那一刻,他就在內心深處確認,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期望進行。不管結果如何,他在追蹤剃鬚刀這個問題上採取的一直都是正確的手段。棕紅色的頭髮、矮小的身材、不對稱的肩膀,這些體格特徵都鮮明地在這位來自斯漢普頓的理髮師身上體現了出來。那個男人穿著一身破爛廉價的卡其布衣服,手上拿著一頂軟氈帽,衣著相當寒酸。不過溫西注意到他柔滑的皮膚和保養完好的手指甲,總體上可以感覺到一種貧窮下的體面。

「好了,布萊特先生,」就在溫西進來的時候,哈迪說,「這就是你想見的那位先生了。布萊特先生不想跟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說他的故事,溫西。不過我已經向他解釋過了,如果他想領取《晨星報》的賞金,就必須准許我來報道這個故事。」

布萊特先生很緊張地看看這個人,又看看那個人,蒼白的雙唇張開又閉上好幾次,終於開口了。

「我覺得這樣做是對的。」他壓低聲調說,「我可以告訴你,我是看在那些錢的分上。儘管我沒有故意干傷天害理的事,但我現在的處境很痛苦。我向你保證,如果我當時知道那個可憐的先生會用那把剃鬚刀——」

「讓我們從頭開始說吧,」溫西一邊說,一邊把他的帽子扔到了桌子上,自己則坐進椅子里,「進來!哦,是酒。布萊特先生,你想要點什麼?」

「勛爵閣下真是熱情,」布萊特先生恭敬地念叨著,「但我怕——其實,我一在報紙上看到那懸賞,就匆匆忙忙地趕過來了。其實,我還沒有吃早飯呢。我——我是說——我空腹的時候對酒精很敏感。」

「拿些三明治上來,」溫西對服務員說,「布萊特先生,你為了正義而不惜犧牲自己的早餐,真是很有正義感。」

「正義?」

「我的意思是,你是為了幫助我們搞清這個案子。當然了,你必須得接受我們在經濟上的補償。」

「謝謝您,勛爵閣下,我對此不會拒絕的。老實說,我的經濟狀態也不允許我拒絕。我沒必要說假話,我的謀生手段很有限。老實說,」服務員的離開讓布萊特先生的話也更加坦率一些,「老實說,我沒吃早飯就上路,是為了省錢來買車票。這麼坦白也是無可奈何的。對於一個曾經擁有過繁榮事業的男人來說,這可是很大的羞辱。先生,我希望您不要認為,我一直都是這樣潦倒的一個人。」

「當然不會了,」溫西說,「每個人都有可能遇到磨難。沒有任何人會那樣想你。現在,來說說那把剃鬚刀吧。問一句,你的全名是?」

「威廉·布萊特,勛爵閣下。我是一個職業理髮師。我曾經在曼徹斯特那邊做自己的生意,但在一次買賣中不幸失去了所有的財產。」

「曼徹斯特哪裡?」薩拉康伯·哈迪問。

「馬森伯德街,現在那裡已經全部拆掉了。我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記得那條街,那是在戰前的一條街。」

「參加過戰爭嗎?」哈迪問。

「沒有。」理髮師臉紅了,「我的體格沒有那麼強壯,沒能通過服役的測試。」

「沒關係,」溫西說,「說說那把剃鬚刀吧。你現在在幹什麼?」

「哦,勛爵閣下,我是一個自由理髮師。我從一個地方換到另一個地方,找些臨時的活干,夏季的時候一般都在臨海的城鎮里。」

「你上一份工作在哪裡?」

那個人抬頭看了一眼溫西,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

「說實話,我很長時間都沒有找到工作了。我曾試過在斯漢普頓找份工作。其實,現在也還在努力找。在試過威利伍康伯和萊斯頓·霍伊之後,上個星期三我又回到那裡去了。我在萊斯頓·霍伊找到過一份一個星期的工作,在拉梅奇的理髮店。但我不得不離開那兒……」

「為什麼?」哈迪很唐突地插進來。

「有一個顧客有些麻煩……」

「賊?」

「絕對不是。他是一位脾氣很暴躁的先生。我的刀有一次不小心碰到了他。」

「喝醉了,而且手藝又不好,是不是?」哈迪說。

這個小個子傢伙似乎又矮了一截。

「他們是這麼說的,但我可以發誓——」

「你在那裡用的是什麼名字?」

「懷特斯。」

「布萊特是你真實的名字嗎?」

在哈迪殘酷的逼問下,整個故事展示出它每個難堪的零零碎碎。一個化名接著一個化名。在這裡試用一個星期,在那裡試用一個星期,都因為同樣令人難堪的原因被解僱了。酒精對他的壞影響似乎比對普通人要大。辛普森才是他的真名字,他在真名字之後用過很多很多假名字,但每個名字都遭遇了相同的臭名聲。這就是他傷心的軟肋,一直試圖能克服它。

哈迪給自己倒了第二杯威士忌,特意把酒瓶留在窗台上,不讓布萊特先生夠到。

「說說那把剃鬚刀吧。」溫西耐心地說。

「是的,勛爵閣下。我是在斯漢普頓得到它的,我當時想在那個地方找個工作。邁瑞威澤,這就是那家店的名字。我需要一把新的剃鬚刀,那家店的主人也願意便宜賣給我。」

「你最好能描述一下那把剃鬚刀。」哈迪提議說。

「好的,先生。那是謝菲爾德的刀刃,白色的刀柄,最初是從傑米恩街的一個商人那兒流出來的。是把好剃鬚刀,但磨損得比較厲害。我去了威利伍康伯,但那裡沒有什麼工作機會,只有輝煌大酒店那邊的莫里頓說他將來可能會需要人手。然後我就去了萊斯頓·霍伊,我已經對你說過了。在那裡試了一兩家之後,我又回到了這裡,又試著去莫里頓理髮店碰碰運氣,但他說他已經僱人了。如果你去問他的話,他可以做證。到處都沒有工作可做,我當時情緒很低落。」

布萊特先生停頓了一會兒,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那是上個星期一,先生。在星期二晚上,我去了海邊——就在那邊,在小鎮的盡頭那邊,我在椅子上坐著,好好反思。慢慢就到了午夜。」現在他的語句要流暢一些了,一杯威士忌果然對他有用處。「我看著海面,摸著口袋裡的剃鬚刀,一邊懷疑我到底還值不值得這樣掙紮下去。我當時很壓抑,錢幾乎快用光了。一邊是海,一邊是剃鬚刀。你可能會覺得對一個理髮師來說,用剃鬚刀是件很簡單自然的事,但我可以告訴你,先生,為那種目的來使用剃鬚刀,對我來說太可怕了。但是海——沖刷著輝煌大酒店的牆壁——似乎在召喚我,你們理解我的意思吧。那海聽起來彷彿是在說:『捲走他,捲走他,捲走他,比爾·辛普森。』那聲音既迷人又可怕。不過我一直也很害怕淹死。窒息,憋悶又無助,然後你眼睛裡都是綠色的水——每個人都會做自己的噩夢,那就是我的噩夢。好了,我在那裡坐了一會兒,想下定決心。這時我聽到有人走過來,然後一個年輕的傢伙過來坐在我身邊。我記得,他穿著晚禮服,還有一件外套和軟帽。黑色的鬍鬚——那是我最先注意到的東西,因為我們這個國家的年輕男子不經常留鬍鬚,除非他是個藝術家,也許。然後我們開始交談——我想他先給我遞來了一支雪茄。那是一種俄國的雪茄,外麵包著紙。他說話的口吻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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