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4章 剃鬚刀的證據

好了,藝術,你,有時是個有用的東西,你的牙齒動作迅速。

如果你要從心裡,咬掉一個秘密,你就讓它再也不會說話。

——《死亡笑話集》

星期五,六月十九日

經歷了這樣可怕的事,對於一般的女人來說,一定會把她所有的睡意都趕走。但哈麗雅特卻在她一層的卧室里——有浴室、陽台和海景——美美地睡熟了,而等她起來去吃早飯的時候,胃口又變得煥然一新。

她要了一份《晨星報》,仔細閱讀頭版上關於她的配照片採訪。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早上好啊,私家偵探小姐。你的晨袍去哪兒了?你到底抽了多少支煙?」

「世界太瘋狂了,」哈麗雅特叫道,「你怎麼來這兒了?」

「坐車來的,」溫西勛爵簡短地說,「他們找到屍體了嗎?」

「這事誰告訴你的?」

「我遠遠就聞著味了。哪裡有屍體,哪裡就會有鷹聚集。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吃早餐?」

「當然可以,」哈麗雅特說,「你從哪兒來啊?」

「從倫敦——就像一隻鳥聽到了它同伴的召喚。」

「我可沒有——」哈麗雅特正準備說。

「我不是指你,我指的是那具屍體。不過說到同伴,你願意嫁給我嗎?」

「當然不會。」

「我也覺得不會,但還是覺得應該問一下。你說他們找到屍體了嗎?」

「至少我還不知道。」

「我也沒指望他們能找到,海灘上西南風正捲起大浪呢。真是討厭,沒有屍體的話,就沒辦法做任何檢查。必須找到屍體,就像人們常說的一樣,『尋屍』行動。」

「不過,說真的,」哈麗雅特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晨星報》的薩拉康伯·哈迪打電話給我,說我的范內小姐發現了一具屍體,問我知不知道這件事。我說我一點兒也不知道,而且非常不幸地,范內小姐不是我的——暫時。然後我就掛了電話,然後我就來了,而且把哈迪也帶來了。我想這就是他給我打電話的原因吧。薩利 是個聰明人——總是會在現場出現。」

「那我猜,是他告訴你在哪能找到我的。」

「是啊——他好像什麼都知道,這可真讓我傷心。想一想,我得問《晨星報》的人,才能知道自己的北極星跑哪兒去了。哈迪似乎什麼都知道。這事怎麼會上報紙的?」

「我自己給他們打電話的,」哈麗雅特回答說,「製造公眾知名度,你知道的。」

「是啊,」溫西一邊表示贊同,一邊給自己挖了一大塊黃油,「所以你就打電話給他們,把所有可怕的細節都告訴了他們?」

「當然了,這是我腦子裡的第一想法。」

「你真是個做事的好料。但冒昧問一下,這難道不會讓你的女性纖維變粗嗎?」

「這是肯定的,」哈麗雅特說,「現在,我的纖維就跟椰子皮一樣。」

「這枚椰子上面連一個『歡迎你』都沒有寫。但是,我親愛的,你得記住我是一個屍體迷,難道你就沒想到要讓我參與進來嗎?」

「如果你這樣說的話,」哈麗雅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我當然應該了。但我當時想——」

「女人總是會讓個人因素參與進來,」溫西抱怨說,「反正我現在能說的就是,你欠我的,你得補償我。現在就告訴我所有的細節,請吧。」

「講故事講得我都累了。」哈麗雅特執拗地嘟囔著。

「等警察和報社的朋友們都跟你談完,你會更累的。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撇下薩拉康伯·哈迪。他現在正在大廳里。《旗幟報》和《號角報》的人在吸煙室里,他們都有自己的快車。《快信報》的人是坐火車來的,《雷鳴報》和《彗星報》的人正在酒吧外面閑晃,指望能說服你給他們一點一手資料。正在跟門衛爭執不休的那三個人,我估計是本地報紙的。攝影團隊現在開著一輛莫里斯車,全體去了現場,想去記錄下發現屍體的地方。不過現在潮汐這麼高,他們什麼也看不見。現在把事情詳詳細細地告訴我吧,我會幫你有序地抬高公眾知名度。」

「好吧,」哈麗雅特說,「我就全部告訴你吧。」

她把她的盤子推到一邊,拿起了一把乾淨的餐刀。

「這個,」她說,「是從萊斯頓·霍伊到威利伍康伯的海岸公路。海岸大概是這樣彎曲的——」她拿起了胡椒瓶。

「用鹽吧,」溫西建議說,「對鼻子沒那麼大刺激。」

「謝謝。這一條鹽就代表了沙灘。這塊麵包就是那個低潮水位線邊的礁石。」

溫西把他的椅子向桌子邊挪近一點。

「那這把鹽勺,」他入迷得像個貪玩的孩子似的,「可以當成是那具屍體。」

哈麗雅特講述故事的過程中,溫西沒有發表任何評論,只是打斷了她一兩次,問了幾個關於時間和距離的問題。他坐在椅子上,頭幾乎埋在她用早餐擺出來的簡略地圖上,連眼睛都看不見了。他的長鼻子微微地顫動,像一隻全神貫注的兔子。當她講完故事之後,他沉默地坐了一會兒,然後說:

「讓我們把這個理清楚。你去那個地方吃午飯——準確的時間是?」

「就是一點鐘,我那時看過表。」

「就在你順著海崖走的時候,可以看見整個海灘對吧,包括那個屍體所在的礁石。」

「是的,我應該可以。」

「有任何人在礁石上嗎?」

「我真的不知道。我根本不記得當時有沒有注意到那塊礁石。我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的午飯,只是想找條合適的小路,好爬下海崖。我並沒有注意到遠處的東西。」

「我明白了,真是遺憾。」

「是啊,的確。但我可以確保一件事。我可以肯定海灘上沒有在走動的人,因為在決定要向下爬的時候,我環視了一圈。我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沙灘是絕對空無一人的——是個野餐的絕佳地點。我討厭在人群里野餐。」

「難道荒蕪沙灘上出現一個人影也能叫人群嗎?」

「對於野餐來說,那就是人群。你知道人這種生物會幹些什麼。一旦他們看見有人在安靜地享受食物,就會從四面八方冒出來,還偏偏要坐在你旁邊。不一會兒,那地方就會變成繁忙時段的角屋 了。」

「人們是會這樣的。這一定是瑪菲特小姐傳說 的現實翻版。」

「我可以肯定,那時在我的視野範圍內,沒有人在走動,無論哪裡都沒有。但我沒有辦法肯定,當時屍體是否已經在礁石上了。那天的旅行一直很美好,我從沙灘方向第一次看到屍體的時候,還以為那是海帶。我怎麼會把海帶記得那樣清楚呢。」

「好了。一點鐘的時候沙灘是空無一人的,除了那具像海帶一樣的屍體有可能在那兒之外。然後你從海崖旁邊走下來。從你吃午餐的地方,能夠看見那塊礁石嗎?」

「看不見。那個海灣很小——幾乎都難以稱得上是個海灣。海崖伸出來一截,我就坐在那些岩石的下面,好有個地方可以依靠。我在那兒吃了午飯——大約花了半個小時。」

「你什麼聲音都沒聽見?沒有腳步聲或者別的什麼聲音?沒有車的聲音?」

「完全沒有。」

「然後呢?」

「然後我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沒有更自然的事了。睡了多久?」

「大概半個小時,我醒來之後又看了一次表。」

「你怎麼醒的?」

「一隻海鷗在三明治碎屑邊咕咕地叫。」

「那就是兩點鐘了。」

「是的。」

「等一等。我今天早上到的時候,時間還太早,不適合把你叫醒。所以我去了海灘那邊,跟一個漁夫談了談天氣。他碰巧跟我提到,昨天下午一點十五分的時候,磨刀礁林附近的潮水退到最低。所以當你趕到那兒的時候,潮水正好退了。當你醒來的時候,潮水又回來了,已經漲了大約四十五分鐘。你那塊礁石的底部——對了,當地人管它叫魔鬼的平鐵——只會在潮汐和潮汐之間露出大概半個小時,而且這僅僅發生在春末的日子裡。我這樣解釋,你明白嗎?」

「我完全明白,但我不理解這和這個案子有什麼關係。」

「這就是——如果有人順著海邊走到礁石那裡去的話,他可以不留下一個腳印。」

「但他的確留下了腳印啊。哦,我明白了。你說的是那個可能存在的兇手。」

「我自然更喜歡謀殺案了,難道你不是嗎?」

「當然是。如果通過這個途徑的話,兇手有可能從兩個方向來。但如果他是從萊斯頓·霍伊來的話,那一定是在我之後到的,因為我一路上可以看到整個海灘,根本就沒有人在走動。如果是從威利伍康伯那邊來的話,什麼時間都有可能。」

「不,他不可能。」溫西說,「你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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