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沃特斯的故事

讓警官十分吃驚的是,溫西勛爵也出現在格拉斯哥警察局。他平靜地坐在警長辦公室里,下巴頂著緊握手杖的手,以令人發瘋的興奮勁向警官打起了招呼。

「你好一啊!」他說,「我們又來到這裡了。」

「你怎麼來這裡的?」達爾齊爾大喊道,他的加洛韋口音顯得非常尖銳,「你」這個字幾乎是扯著嗓子叫出來的。

「一條十分迂迴曲折的路線。」溫西說,「但是,簡單地講,是坐火車過來的。我昨天晚上在坎貝爾小屋裡待了一夜,又坐兩點十六分的車到格拉斯哥看了一場畫展。接著我悲傷的同胞沃特斯拍電報到科爾庫布里郡說他被亞瑪力的孩子們抓住了,要我去幫他解決麻煩。我忠誠的貼身男僕把電報發到了畫展展館,而展館聰明的服務員認出了我並把電報遞了過來。於是我像鷹媽媽那樣飛到悲傷的朋友這裡——他好像一隻受傷的雛鷹,正需要呵護。你明白了嗎,我的朋友羅伯遜督辦?」

「哦,是的。」督辦說,「達爾齊爾警官以前為這事來過這裡。現在,警官,你或許想要直接見一下沃特斯。他已經把他的故事告訴了我們,但是我想你最好再聽他親自講一遍。福布斯,把沃特斯帶過來。」

不一會兒,門打開了。邋遢至極、異常憤怒的沃特斯被帶進來,他穿著骯髒的防水服,還有更加骯髒的毛線衫和法蘭絨褲子。凌亂的頭髮被幾乎蓋住一隻眼睛的亞麻布繃帶綁成雞冠狀,完全是一幅海盜的造型。

「天哪!」溫西驚呼,「你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

「我對自己幹了什麼?」沃特斯嚷道,「我還想問問,該死,你們在幹些什麼?這該死的亂七八糟到底是為什麼?坎貝爾又怎麼啦?這些傻子們到底為什麼要抓我?這些該死的警察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親愛的老兄,」溫西趕在警官發言之前打斷他,「你的雄辯讓人印象深刻,但是不及你的外表更加讓人印象深刻——我只能說,非常具有畫面感。你失蹤了兩天,你的朋友們非常傷心——這份傷心和焦慮並沒有因為你的出現而減少。在我們爭論坎貝爾或者其他無關的事情之前,你能不能先減輕這些同胞們令人同情的苦惱,告訴我們你去了哪裡,為什麼沒有寫信回來,為什麼看起來你似乎參加了一場自由戰爭,給自己英俊的臉上帶來這麼多傷害?」

「我不知道這些蠢事和我有什麼關係。」沃特斯嘟嚷著,「我和一個傢伙駕艇出遊,就這些——事實上,是特麗妮蒂的湯姆·德魯伊特。我們一直跑到西海岸,他本來周四要讓我在古羅克上岸,但是我們遇到了壞天氣,只好順風漂到愛爾蘭海岸並在那裡逗留了幾天,直到天氣轉好。我不知道你們是否想像過在西南風的呼嘯下,停靠在一個亂石遍布的背風海岸的情景。我只能說,我們沒想過。我知道現在有點邋遢,可如果你們在湯姆那條狹小而又髒亂的小船上度過五天,你們也是一樣。我雙手全脫皮了,真難想像在他的船上我竟然活了下來。湯姆害怕極了——他本該堅持自己掌舵的。帆下桁。掉下來,幾乎打漏我的腦袋。湯姆還想要我今天繼續跟他到斯凱島,但是我絕對不會去了。我告訴他快點把我放在古羅克,如果要我再跟他一起出海,除非這個愣頭青淹死,然後再活回來。」

「聽著,」警官打斷他,「讓我們好好說正事。你說你與德魯伊特乘遊艇出行。你們什麼時候出發的,先生?」

「聽我說,老兄,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沃特斯詢問溫西。

「你最好先告訴他他想知道的事情,」溫西回答,「稍後我會給你解釋。」

「哦,好吧,如果你這樣說的話。那麼,我就告訴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周一晚上我在床上睡覺,聽到有個傻瓜向我的窗戶扔石頭。我下來一看是德魯伊特,你記得德魯伊特嗎,溫西?也可能你不認識?」

「我不認識任何特麗妮蒂的人,」溫西說,「猶太人與撒瑪利亞人沒有來往。」

「當然,你是巴利奧爾的人。好吧,這也無關緊要。總之,我讓德魯伊特進來,給了他一杯酒。那時候大約是晚上十一點,被叫醒讓我十分厭煩,因為我打算第二天一早乘坐八點四十五分的車去格拉斯哥,想好好睡一覺。另外,我那時候還覺得情緒不好,你知道,溫西,我在麥克萊倫·阿姆斯酒吧與坎貝爾的那一場混戰。順便問一下,這與坎貝爾有什麼關係?」

「隨後告訴你,老兄,繼續。」

「好吧,我告訴德魯伊特我要去格拉斯哥。他說他有個更好的主意,為什麼不和他一起去?他大老遠跑過來,如果我也不是特別忙,不如和他一起釣釣小魚,呼吸呼吸大海的空氣。天氣晴朗,而他的船,蘇珊娜——他是這樣叫它的——可以來一場兩三天的短行,或者如果我們想的話,還可以到更遠一些的地方,如果風不幫忙,我們就求助於備用發電機。好吧,聽起來很誘人,而對我來說什麼時候去格拉斯哥都可以,所以我說我會想想。然後他說不管我和不和他一塊兒去。都要先去看一眼蘇珊娜,他就把她停靠在東河港那裡。」

「這就對了,」溫西對達爾齊爾說,「周一晚上那裡有一條船,周二早上離開了。」

「你看起來似乎什麼都知道。」沃特斯說,「然後,我想我不得不跑一趟——看起來這是把德魯伊特請出屋子的最好辦法,於是我穿上外套和他一起去了。他從某個地方租了輛車把我載到那裡。他想讓我上船去看他的小狗,但是我不想去。你知道,我還沒拿定主意。所以他又把我帶了回來,放在大路拐角處,大路在那裡拐向布洛克的方向。我沒有讓他送到門口,因為我知道如果那樣的話,我就要再邀請他進來並再給他一杯酒,我今天已經喝太多了。所以我自己走回科爾庫布里郡,而且告訴他,我已經想好了,如果明天九點半我還沒有上船,就不要再等了,否則他會錯過潮水。」

「當時,我還是不想去,但第二天早晨麥克勞德夫人叫我起床的時候,我發現天氣真是該死的好極了,所以我想,為什麼不和他一起出海昵?所以我匆忙吃了早飯,騎上車離開了。」

「你沒有告訴麥克勞德夫人你要去哪裡嗎?」

「沒有,沒有必要。她知道我要去格拉斯哥,可能會在那裡待幾天,告不告訴她沒有關係。事實上,她當時去後屋了,我沒有看見她。我騎車來到東河,給德魯伊特發了信號,他就把我帶走了。」

「你怎麼處理你的自行車?」溫西問道。

「我把它推到樹林間的一個小棚子里。以前我到東河作畫或者洗澡的時候都會放在那裡,從來沒有損壞過。就這樣。就像我說的,我們運氣壞極了,天氣糟糕,倒霉事一樁接一樁,所以直到今天早上才回到古羅克。」

「你們沒有上岸嗎?」

「是的——需要的話我可以告訴你航行路線。我們趁著早潮順河口而下,十點之前經過羅斯·萊特,然後我們穿過威格敦海灣,逐漸靠近巴羅·海德。在東南風的吹拂下,我們在下午茶時分經過了馬爾島,然後繼續沿著海岸向北。大約七點鐘的時候我們經過了帕特里克港,在萊德灣拋錨過夜,就在賴安湖外面。我沒法給你更詳細的描述了,因為我不是駕艇人。周二就這麼過去了,周三我們都有點懶洋洋的,釣了會兒魚。到了午飯時分,風向轉為西南,德魯伊特說他認為我們最好是回拉恩,而不是像原定的那樣去古羅克。我們在拉恩過夜,在船上喝著啤酒飽餐了一頓。周四天氣很好,但是風力很強,所以我們去了巴利卡斯爾。這真是個糟糕的地方,我開始認為自己在浪費時間,而且我還生病了。周五那天糟糕透了,狂風肆虐,大雨傾盆——但是湯姆·德魯伊特卻認為這正是他想要出海的日子。他說『只要有寬廣的海面,我才不管狂風如何肆虐』,反正是諸如此類的話。遊艇飄搖著來到阿倫島,而我全程都在生病。就是這一天,帆下桁砸得我腦袋開花,該死。我讓湯姆把船開到避風的海島,到了晚上,風停了下來,感謝上帝!今天早上我們終於到達了古羅克,我終於可以把在那條該死的船上踩的塵土彈掉。誰也別想再讓我坐船出行,謝謝。極度的厭煩加上身體的傷痛,這就是我在大風中乘坐一艘小帆船的犒賞。你們試過蜷縮在船里,用一個骯髒的小煤油爐烤魚嗎?好吧,或許你們會把這樣的事情當做享受,但我不能。除了魚和腌牛肉什麼都沒有,整整四天——這不是我娛樂消遣的方式。『上岸!我絕對不要這種生活!』——我這麼告訴他。我立刻走下那條該死的小艇,然後乘車去格拉斯哥。我要洗熱水澡,要刮鬍子,天哪!我需要它們。就在我出發趕五點二十分的車到鄧弗里斯的時候,這些蠢笨的警察走過來把我抓了去。現在,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這四天都沒有看報紙嗎?」

「周四早上在拉恩看了一份《每日郵報》,今天下午在格拉斯哥拿到一份《快遞》,但是都沒仔細看,怎麼了?」

「故事講述得很好,不是嗎?」溫西向警官點點頭。

「是的,我也這樣認為。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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