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法律問題 第13章 哈利路亞

「我們的祖先是很好的一群人,但是他們是最後一批我會選擇交往的人。」

——[英]理查德·布林斯萊·謝里丹《情敵》

奧里諾科河教團的蘭伯特主教,那位傑出的高級主教,是一位務實且友善的人。他本人並不認識里夫。哈利路亞·道森,但他認為道森也許屬於基督教區——一個基督教新教機構,他們在那些地區做著非常有價值的工作。

他會親自與這一團體在倫敦的總部進行聯繫並讓彼得知道結果。兩個小時後,蘭伯特主教的秘書按照預訂致電基督教教團並且收到了非常令人滿意的消息:里夫·哈利路亞·道森正在英格蘭,而且,的確能夠在斯特普尼的教堂見到他。他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牧師,生活非常簡樸——事實上,主教寧願推測那是個悲傷的故事——哦,沒關係,請,不用謝,是主教那可憐又命苦的奴隸似的秘書負責做所有的工作。很高興得知彼得的消息,他現在好嗎?哈哈!他什麼時候來和主教一起進餐呢?

彼得立即召來帕克,和他一起對新基督教團來了個突然襲擊。黯淡、嚴肅的教堂正面,「默德爾夫人」那又長又黑的無邊禮帽和煞有介事的銅質排氣裝置令人印象深刻。街區騷動的人群聚集在她的周圍,練習著喇叭獨奏,這時溫姆西按響了門鈴。當帕克威脅要懲罰他們並隨便告知他們自己是警察的時候,人群爆發出狂喜。在一個十二歲左右的活躍的小姑娘的指揮下,大家手拉著手,圍著帕克起鬨。帕克對他們罵了幾句難聽的,但圍圈就散了一下,隨著尖叫和笑聲又重組了起來,歌聲不斷。教堂的大門打開的一剎那,這不雅的一幕映人一位身材細長、戴著眼鏡的年輕人眼中,他搖動著一根長長的手指不滿地說:「現在,孩子們!」沒有任何一點反應,也沒有期望再說下去的感覺。

彼得解釋了他的到來。

「哦,快請進。」年輕人說道,他的一根手指放在一本神學書上,「朋友,我恐怕——呃——這是一個挺吵鬧的地區。」

帕克好容易從折磨他的人群中脫身,往前走著,嘴裡謾罵著,但敵人僅以戲弄的喇叭聲回應。

「他們很快就會把電池用完的。」溫姆西說。

「對那些小惡魔你無計可施。」帕克滿腹牢騷地說。

「你為什麼不把他們當成人來對待?」溫姆西反駁道,「孩子是和政治家、金融家有一樣情感的上帝的創造物。過來,埃斯梅拉達!」他補充道,並向那個隊伍的領頭招手。

小姑娘伸出她的舌頭做了一個粗魯的動作,但當她在伸出的手中看到硬幣的光澤時,立即走上前挑釁地站在他們面前。

「看這兒,」溫姆西說,「這裡是半克朗——三十便士,你知道的,對你有用嗎?」

這孩子立即證明了她與人類的血親關係。在財富的面前她變得局促不安起來,無聲地站在那裡,用一隻滿是灰的鞋輕輕磨蹭著小腿上的襪子。

「你看上去,」彼得繼續說道,「是有能力讓你那些年輕的朋友保持秩序的,如果你選擇這麼做得話。事實上,我認為你是位很有能力的女孩。很好,我在房子里的時候如果你讓他們不碰我的車的話,你就可以得到這半克朗,知道嗎?但如果你讓他們按喇叭,我是會聽見的,每當喇叭響一次,你就會損失一便士,明白了嗎?如果喇叭響了六次,那你只有兩銅板了。但如果我聽到三十次聲響,那你就什麼都沒有了。我將會時不時出來察看,如果我看到任何人把車損壞或坐在上面,你也不會得到任何錢。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我照看你的車可以得到半克朗。但如果車喇叭響了,你就會從中扣掉一個銅板。」

「對了。」

「干你的事吧,先生,我會照看好你的車不讓任何人碰它的。」

「好姑娘。現在,先生。」

戴眼鏡的年輕人把他們領進了一個幽暗的小休息室,也許曾經是一個火車站,四周印著舊約。

「我去告訴道森先生你在這裡。」他說完便消失了,那一卷神學書依然緊握在他手中。

馬上,椰子圖案的地毯上傳來一陣緩慢拖拉的腳步聲,溫姆西和帕克振作了一下精神以應付這個令人討厭的申訴者。

然而,門開了,卻進來一位上了年紀的西部印第安人,他看上去是如此地謙卑且無惡意以至於那兩個偵探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腳底。任何比謀殺輕的罪名幾乎都無法想像到,因為他站在那裡透過那副鋼邊眼鏡緊張地望著他們,鏡架似乎曾被摔壞過而且還用線捆綁著。

里夫·哈利路亞。道森無疑是一個有色人種。他像鷹似的五官讓人看上去很舒服,他有著波利尼西亞人的橄欖棕膚色。他的頭髮稀疏灰白——不是羊毛卷但接近捲髮。他彎曲的背上披著一件破舊的教士長袍。他黑色的眼睛——眼白處有些發黃,眼珠有些突出——親切地看著他們,他的笑容坦率且真誠。

「你要見我?」他開口了,說著地道的英語,帶一點柔軟的地方語調,「我想我沒有資格——?」

「你好,道森先生!是的,我們——呃——想問一些問題——呃——是關於在沃里克郡克羅夫頓的道森家的家族問題,有可能你可以給我們一些啟發。就是那個什麼?關於他們和西部印第安人的關係,如果你能好心告訴我們的話。」

「啊,是的!」那位老人稍稍直了下身子,「我自己從某種方式來說就是這個家庭的後裔。你們不坐下嗎?」

「謝謝,我們認為你有可能是。」

「你們是從惠特克小姐那裡來的嗎?」

語氣中有一些急切,但還有一點自衛。溫姆西不太明白話中的意圖,於是就選擇了非常謹慎的態度。

「哦,不,我們——在為城裡的家族做一些工作,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就是墓碑和宗譜那一類事兒。」

「哦!——是的——我希望也許——」溫和的語調伴著一聲嘆息戛然而止,「但不管怎麼說,我很樂意幫助你們。」

「嗯,現在的問題是,西蒙·道森發生什麼事了?我們知道他離開了他的家遠渡到西印度群島,在——啊——一七——」

「在一八一零年。」老人說,迅速的反應令人吃驚。

「是的,他在十六歲的時候遇上了麻煩。他和比他大的壞人混上了,捲入了一樁非常可怕的事件。是賭博,其中一個人被殺了。不是在一場決鬥中——那時候這並不會被認作丟臉——雖然對勛爵您來說暴力總是那麼令人不悅——但是那個人被殘酷地殺害了,而西蒙。道森和他的朋友卻逃出了法律的制裁。西蒙恰巧遇上海軍徵兵,被帶走去了海上。他服了十五年的役,然後被一艘法國私掠船帶走。後來他逃走了——簡單地說——更名改姓逃到了特立尼達島。那裡的英國人挺善良,讓他在他們的甘蔗種植園工作。他在那裡幹得不錯,後來自己擁有了一個小種植園。」

「他去時叫什麼名字?」

「哈克維。我想他改名字是怕自己是海軍逃兵被拘捕。無疑他本應報告他的叛逃。總之,他喜歡種植園的生活,也挺願意待在那裡的。我不認為他想回家,甚至不認為他會去繼承遺產。然而,謀殺這種事兒總是會發生,你是知道的——雖然我敢說他們不是故意要找他麻煩,事情發生時他還那麼年輕,而且那件壞事也不是他乾的。」

「他的繼承權呢?那麼,他是長子嗎?」

「不是。巴納巴斯是長子,但他在滑鐵盧被殺而且沒有留下妻兒。次子叫羅傑,在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死於天花。西蒙是第三個兒子。」

「那就輪到第四個兒子繼承家產嘍?」

「是的,是弗雷得里克。他是亨利·道森的父親。當然,他們曾試著去弄清楚西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你知道在那年頭打探國外的消息是非常困難的,而西蒙在那之前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所以他們也就放棄他了。」

「那西蒙的孩子們呢?」帕克問道,「他有孩子嗎?」

牧師點了點頭,黑色的皮膚一下子漲紅了。

「我是他的孫子。」他簡單地說道,「這也是我遠道來英格蘭的原因。當陛下讓我在自己人當中為他牧羊時,我境況還不錯。我有一個小的甘蔗種植園,是從我父親那裡傳下來的,我結了婚,十分幸福。但是我們遇上了壞時節——甘蔗作物沒有收成,我們的羊群越來越少,越來越瘦弱,供給不足。同時,我也上了年紀,工作力不從心——我還有一個有病的妻子,上帝賜給我倆許多女兒,她們需要我們的照顧。我當時真是陷入絕境了。然後,我偶然發現幾張屬於我祖父西蒙的年代久遠的家庭信件由此得知他的名字不是哈克維而是道森。然後我猜測我在英國有一個家族,上帝會在茫茫蒼宇中為我安排依靠的。於是,當有機會被派到總部時,我便請求辭去我在那裡的職位,千里迢迢來到英格蘭。」

「你聯繫過什麼人嗎?」

「聯繫了,我去了克羅夫頓,就是祖父的信里提過的地方。我去見了那兒城裡的一個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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