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法律問題 第11章 十字路口

「耐心——洗牌」

——[西班牙]米格爾·德·塞萬提斯·薩維德拉《唐·吉訶德》

彼得勛爵帶著克羅珀夫人去了克里斯特丘奇,然後回到城裡與帕克會面。帕克剛剛聽了克羅珀夫人的那段敘述,這時公寓的門被小心翼翼地打開又關上,表明邦特回來了。

「運氣好嗎?」溫姆西問。

「爵爺,我非常抱歉地告訴你我把目標丟了。希望勛爵真誠地原諒我的措辭,事實上我被騙了。」

「謝天謝地,邦特,畢竟你是人。我不知道誰能欺騙你。喝點兒吧。」

「謝謝你,勛爵。按照指示,我在車站尋找一個戴深紅色帽子、穿灰色裘皮衣的女人,最終很幸運看到她從車站入口出去,朝大書報攤走去。她在我前面有段距離,但帽子非常顯眼。用詩人的語言講,如果我可以這樣表達我自己的話,我跟隨著陽光。」

「剛勇的人。」

「謝謝,勛爵。這個女人走進車站旅館,你知道,旅館有兩個入口,一個挨近站台,一個挨近大街。我急忙跟著她,怕她逃掉。我穿過旋轉門,正好看見她的背影消失在女休息室。」

「不論什麼情況,作為一個正派人,你不能跟著她進去,我很理解。」

「正是這樣,勛爵。我在門廳坐下,在一個能盯著門又不被注意的地方。」

「這個地方有兩個出口而你發現的太晚了。這種情況少有而且令人煩惱。」

「不,勛爵,那不是麻煩。我坐那兒盯了四十五分鐘,可那頂深紅色帽子再也沒出現,勛爵會記得我從未見過她的臉。」

彼得勛爵哼了一聲。

「我預見到這個故事的結尾了,不是你的錯。繼續講下去。」

「最後,勛爵,我認定那位女士有病了,或是什麼不幸的事發生了。碰巧一個女服務員走過大廳,我告訴她我受委託給一位女士捎個信。我描述了她穿的衣服,求她從女休息室服務員那弄清我們說的這位女士是否還在裡面。一會兒女服務員回來告訴我,那位女士在衣帽間換了衣服,並在半個小時前走了。」

「噢,邦特,邦特,在她出來時你沒看見小提箱之類的東西嗎?」

「原諒我,勛爵。那位女士早些時候來過休息室,並托服務員保管一個公文包。一回來,她就把帽子和皮衣換下放進公文包,又戴上一頂黑色小氈帽,換了一件薄型雨衣,而這些都是事先放在公文包里的。這樣她再出現時衣服藏了起來,拎著公文包,而我最初見到她時是空著手的。」

「所有的事情都計畫好了,多麼狡猾的女人!」

「勛爵,我立即在旅館和車站多方詢問,但沒有結果。黑帽子和雨衣很不顯眼,沒人記得見過她。我到中央車站看她是否已乘火車走了,與描述相符的幾個女人已買票去了不同的地方,我卻無法得到確切的消息。我也去了利物浦所有的汽車庫,同樣沒有結果。勛爵,我讓你失望了,我非常難過。」

「實在沒辦法。你已儘力了。高興點兒!彆氣餒!你一定累得要命,休息一天,去睡覺吧。」

「謝謝你勛爵,我回來時在火車上睡得很好。」

「那就隨便吧,邦特。但我的確希望你什麼時候能像別人一樣會感到累。」

邦特拘謹地笑了笑,退下去了。

「哦,無論如何我們有這麼多收穫。」帕克說,「我們確信惠特克小姐有事隱瞞,因為她如此謹慎以防被跟蹤。」

「我們知道的不止這些,我們知道她十分焦急地在別人見到克羅珀夫人之前先找到她,很可能為了堵住她的嘴而採取行賄或更惡劣手段。順便問一下,她怎麼知道她乘那條船來?」

「克羅珀夫人發了一份電報,在調查時提過。」

「該死的調查。他們泄露了所有需要保密的消息,拿到的證據卻沒有有價值的。」

「聽著,聽著,」帕克強調說,「不要再提及我們曾不得不耐著性子聽完驗屍官講許多道德敗壞的事,流行的爵士樂及時髦女郎單獨與年輕人去埃皮恩森林的不道德行為。」

「很遺憾這些愛管閑事的人沒有因誹謗罪而被起訴。沒關係,我們遲早會找到那個姓惠特克的女人。」

「只能假定是惠特克這個女人。畢竟,克羅珀夫人也可能搞錯,許多人會在衣帽間換帽子,而沒有任何犯罪動機。」

「噢,當然了。惠特克小姐應該在鄉下與芬勒特小姐在一起,對不對?她們再出現時我們就讓寶貴的克羅珀夫人去追問一下那個姑娘。同時,你怎麼看克羅珀夫人的敘述?」

「對那裡發生的事我毫無疑問。惠特克小姐設法讓老太太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籤一份遺囑,她把遺囑與收入稅文件混在一起給她,希望她不看就把名字簽上。我想那一定是遺囑,因為遺囑是我所知的惟一一種必須有兩個人當著立遺囑人的面做證人,並且兩個證人同時都在場的文件,否則無效。」

「千真萬確。因為惠特克小姐本人不能做證人,只得讓兩個僕人來簽字。遺囑一定對惠特克小姐有利。」

「顯而易見。她不會特意剝奪自己的繼承權。」

「可那給我們帶來另一個困惑。作為最近的親屬,惠特克小姐無論如何都會得到老太太留下的一切,事實上她得到了。為什麼還要為一份遺囑而操心呢?」

「可能,正如我們以前所講的,也許她擔心道森小姐會改變主意,她想得到以前寫過的遺囑——不,那不起作用。」

「是的——因為無論如何以後寫的遺囑都使以前立的遺囑無效。此外,老太太在一段時間後又叫律師來過,惠特克小姐沒設任何障礙。」

「按照護士福布斯的說法,她特別渴望得到每一樣東西。」

「因為道森小姐很不信任她的外甥女,所以令人非常吃驚的是,她不願意留下錢。儘可能讓道森小姐活著也許對惠特克小姐有利。」

「我認為,她不是真的不信任惠特克小姐——沒到不想把錢留給她的程度。她很激動,說的不是心裡話——我們經常那樣。」

「是的,但顯然她認為立遺囑是有其他目地的。」

「你怎麼知道的?」

「你不記得委任書了嗎?顯然老太太徹底想過,才決定給予惠特克小姐為她簽署所有文件的權利,以便將來不可能有任何欺詐。」

「當然。聰明的老太太。惠特克小姐該有多麼惱怒。在那次充滿希望的律師來訪之後她也很惱怒,太失望了。沒有惠特克小姐期待的遺囑,而是用精心的策劃破壞她的計畫。」

「是的。我們仍然面臨這個問題,即究竟為什麼需要立遺囑?」

「是這樣。」

兩個人靜靜地抽了一會兒煙。

「顯然這位姨媽確實想把錢都留給惠特克小姐,」帕克終於說道,「她經常這樣許諾——而且,我想大概她是個公正的老太太,她還記得那是惠特克家的錢,這筆錢越過大概叫查爾斯的牧師大人歸惠特克所有。」

「是這樣。哦,只有一件事可以阻止惠特克小姐得到遺產。那就是,噢,天哪!老兄,你知道會是什麼?——為小說家們所喜愛的,非常非常古老的故事——失蹤的繼承人!」

「上帝,是的,你說得對。我們真傻,以前怎麼沒有想到。惠特克小姐可能發現還有某個近親活著,他會搶先獲得全部遺產。也許她擔心,如果道森小姐知道此事會把錢分了,或者完全剝奪她的繼承權。或許她只是喪失了把這個故事硬灌輸給老太太的信心,因此想出這個主意,讓老太太立一個對自己有利而老太太自己卻不知道的遺囑。」

「你有一個多麼聰明的腦袋,查爾斯。喂!聽我說。道森小姐也許全都知道了,狡猾的老東西,她決定通過不留遺囑而對另外一個人有利,對惠特克小姐進行報復,因為她在立遺囑這件事上做得很不體面。」

「如果她那樣做的話,在許諾給這可憐的姑娘一筆錢辭掉她後,」帕克非常嚴厲地說,「她得到了她該得到的。」

「教訓這個年輕女人不要如此貪婪。」溫姆西說話的口氣很高興,而且帶有一個一生從未缺過錢的男人特有的無情。

「如果這個巧妙的想法成立的話,」帕克說,「那就顛覆了你的謀殺理論,對吧?因為瑪麗顯然會想辦法使她姑姑儘可能活得長壽些,以希望她最後會立個遺囑。」

「的確,該死。查爾斯,我看我打的賭要完蛋了。對我們的朋友卡爾是怎樣的打擊,我真希望能為他辯護,一路由鄉村樂隊奏樂把他送回家,通過凱旋門,上面寫著『歡迎你,真理衛士!』用紅、白和藍色的電燈泡襯托底色。沒關係,與其做著糊塗的金錢夢還不如明明白白地賭輸了。噢,等一下!——卡爾到底錯在哪兒了?也許我認為是謀殺錯了。啊哈!我看見一個新的、更陰險的罪犯登場了。這位新的提出要求的人,受到他下屬的提醒——」

「什麼下屬?」

「噢,別這麼吹毛求疵,查爾斯。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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