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法律問題 第10章 再談遺囑

「遺囑!遺囑!我要聽聽愷撒的遺囑!」

——朱利葉斯·愷撒

「噢,伊夫林小姐,親愛的,噢,可憐的人!」

一位穿黑衣服的高個子姑娘吃了一驚,回頭看過來。

「嗨,格利弗夫人你來接我——你真好!」

「有這個機會我很高興,親愛的,都歸功於這些好心的紳士。」老闆娘說著,用胳膊一下抱住這位姑娘,緊緊摟著她,卻擋住了從船上蜂擁而下的其他乘客。提到的兩位紳士中年長的那位把手輕輕地放在姑娘的胳膊上,拉著她們走出車流。

「可憐的年輕人!」格利弗夫人憂傷地說,「一個人大老遠的來,可憐的伯莎小姐死了,多麼可怕的事情,她是個多麼好的姑娘。」

「我擔心的是可憐的媽媽,」姑娘說,「我無法安靜下來。『我必須去。』我對丈夫說。『親愛的,如果我能和你一起去,我會的。可我不能離開農場,但你覺得你應該去,你就去。』他說。」

「親愛的克羅珀先生——他總是那麼好心、那麼善良。」格利弗夫人說,「可我忘了介紹讓我來這接你的兩位好心紳士了。這是彼得·溫姆西勛爵,這是默博斯先生,就是那條廣告提到的那位。我真的認為那是這一切的開始,噢,我希望我從未給你可憐的妹妹看那條廣告,我也不相信這位紳士這樣做是出於好意。現在見到了他,我開始認為那是錯的。」

「見到你很高興。」克羅珀夫人用在大旅館做招待時所擁有的機敏轉過身說,「就在我乘船走前我收到可憐的伯莎寫來的一封信,裡面附有你的廣告。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只要能弄清這個令人震驚的事件,什麼我都願意了解。他們怎麼說的——謀殺?」

「調查的結果是自然死亡,」默博斯先生說,「但我們覺得這個案子有些矛盾的地方。在調查此案時可能涉及與此有關或無關的其他事情,你能合作我們非常感激。」

「好,」克羅珀夫人說,「如果格利弗夫人信任你們,我也確信你們是真正的紳士,因為我知道她從未看錯過人。對嗎,夫人?我會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訴你們,不是很多,這事對我來說完全是個可怕的謎。我不想讓你們耽擱我的時間,我必須直接去母親那兒,她會很難過,她非常喜歡伯莎,要沒有這個小姑娘照顧她,她會很孤獨,突然失去了女兒,她一定非常痛苦。」

「我一刻也不留你,克羅珀夫人,」默博斯先生說,「如果你允許的話,我們建議陪你到倫敦去,在路上問你幾個問題,然後——也是在你的允許下——我們想把你安全送回家,果托貝德夫人住的地方,不論她住在哪裡。」

「克里斯特丘奇,在布納毛斯附近。」彼得勛爵說,「我會開車把你送過去,如果你願意。那會節省時間。」

「我想,你都知道,對嗎?」克羅珀夫人帶著驚嘆的神氣大聲說,「噢,我們最好走吧,要不趕不上火車了。」

「對,」默博斯先生說,「讓我扶著你吧。」

克羅珀夫人同意這樣安排,照例辦完入境手續後這幾個人朝車站走去。當他們經過站台的柵欄時,克羅珀夫人叫了一聲,朝前探著身子,好像有什麼引起了她的注意。

「看見誰了嗎,克羅珀夫人?」她耳邊傳來彼得勛爵的聲音,「你認為你認出誰了嗎?」

「你是個很留心的人,不是嗎?」克羅珀夫人說,「你會成為一個好招待——不要見怪,先生,這是一個當過招待的人的讚揚。是的,我的確認為我看見了她,但不可能是,因為她一看到我就走開了。」

「你認為那是誰?」

「哦,我覺得看起來像惠特克小姐,伯莎和我過去為她干過活。」

「她在哪兒?」

「走到那邊的柱子附近了,高高的個子,膚色很黑的女人。頭戴深紅色帽子,穿灰色裘皮衣。但她現在已經離開了。」

「對不起。」

彼得勛爵把挽著格利弗夫人的胳膊鬆開,瀟洒地把她的胳膊迅速掛在默博斯先生閑著的胳膊里,衝進人群。默博斯先生對這種古怪行為泰然自若,帶著兩位女人進了一節空著的一等車廂。克羅珀夫人注意到,車廂內有個大標籤,「為彼得勛爵及隨行人員預訂。」克羅珀夫人對自己車票的事提出反對意見,但默博斯先生只回答說一切都是事先準備好了的,這樣更利於保密。

「你的朋友要被丟在後面了。」當火車開動時,克羅珀夫人說。

「那就不是他了。」默博斯先生回答道。他平靜地展開兩塊遮膝毯,把他過時的大禮帽換成一頂樣式古怪有帽檐兒的旅行帽。在焦慮中的克羅珀夫人不禁納悶,他究竟在哪兒弄到這個維多利亞古董的。事實上默博斯先生的帽子是由倫敦西區一個非常昂貴的帽商按照他自己的設計專門製作的。這個帽商非常尊敬默博斯先生,認為他是一位真正的老派紳士。

然而,大約有十五分鐘時問根本沒有彼得勛爵的人影,突然他把腦袋伸了進來,並親切地微笑著說:「一個戴深紅色帽子的紅髮女人;三個戴黑帽子的黑皮膚女人;幾個戴灰褐色成套帽子的沒什麼特徵的女人;各式各樣灰頭髮的老太太;十六個不戴帽子的輕佻女郎——我的意思是她們的帽子放在行李架上,但沒有一頂是深紅色的;兩位戴藍帽子的明顯是新娘;無數漂亮的女人戴著各種顏色的帽子;一位頭髮已灰白了的金髮碧眼女人打扮得像個護士,就我所知沒有一位是我們的那位朋友。我認為最好沿著車廂走走弄清楚。只有一位黑皮膚的女人,她的帽子塞在她身體的側面,我看不見。不知克羅珀夫人是否介意在過道走走,看一看她。」

克羅珀夫人有些吃驚,同意這樣做。

「很好。以後解釋。大約走四個車廂。聽著,克羅珀夫人,如果那真是你認識的人,我還是希望她沒看到你在注視她。我想讓你在我後邊走,只是朝車廂瞥,而且要豎起你的衣領。當我們走近那伙人那兒,我就擋著你,好嗎?」

這些計畫成功地完成了,彼得勛爵在他懷疑的車廂前面點著一根香煙,這時克羅珀夫人以他抬起的胳膊為掩護看到了那位沒戴帽子的女士。但結果令人失望,克羅珀夫人以前從未見過這位女士。他們又從火車這頭走到那頭,沒有理想的結果。

「那麼我們只有把此事留給邦特了。」他們回到坐位上時勛爵高興地說,「你一告訴我那個人的具體情況,我就讓他跟蹤去了。好,克羅珀夫人,我們言歸正傳轉入正題。首先,我們很高興你能為妹妹的案子儘可能提供線索。我們不想讓你痛苦,可是我們的想法是也許只是可能背後有事。」

「先生——勛爵,只有一件事,我想我該談談。伯莎是個好姑娘——我絕對可以保證。她也不會與她的年輕人有過任何輕率的行為——沒有。我知道人們一直有閑言碎語,也許有很多姑娘是這樣,這沒什麼奇怪的。但,相信我,伯莎不會。也許你願意看看她寫給我的最後這封信。我確信對一個姑娘來說渴望幸福婚姻再好不過、再合理不過了。那樣寫信的姑娘不會鬼混的,先生,對嗎?想到有人那樣說她我無法安靜下來。」

彼得勛爵接過信,瀏覽了一遍,並把信恭敬地遞給默博斯先生。

「我們根本沒那樣想,克羅珀夫人,當然,你知道我們很高興聽聽你的看法。你認為你妹妹是否可能——我該怎麼說呢?——被某個女人用一個美麗的故事或之類的事情吸引住了,並且——哦——被逼處於某種境地,這使她極為震驚?她是否很謹慎小心?能識破倫敦人的詭計嗎?」

他大概講了帕克的理論,即假定的公寓晚餐。

「噢,勛爵,我不能說伯莎是個反應快的姑娘——不如我快。她總是樂意相信別人的話,出於善良信任別人。她可能更像父親,他們總是說我是媽媽的孩子,事情在看清楚之前,我不會太相信任何人。我曾提醒她與女人交往要小心提防,就像與街妓談話一樣,她的確應該提防著。」

「當然,」彼得說,「也許她是慢慢地熟悉了某個人——哎,在旅館,她想她是個不錯的女士,去看看她沒什麼不好。或許這位女士建議給她介紹更好的家庭傭工之類的工作。沒人知道。」

「我認為如果她與那位女士經常談話,她會在信里提到的,勛爵。她把發現的這些關於顧客的事情告訴我該多好。我認為她不會同意再去做家庭傭工。在利漢姆普頓我們就對做家庭傭工干夠了。」

「啊,是的。這讓我們轉到另一個話題——我們想了解在這件令人難過的事件發生前你或你妹妹的事。你們在你剛提到的惠特克小姐那兒做用人,我想知道到底為什麼你們離開了。我想那是個好地方吧?你是否介意告訴我們?」

「是的,勛爵,就地方而言是一個很好的地方,儘管當女僕沒有在旅館自由,當然還有很多服侍老太太的活。不像我們擔心的那樣,因為她是一位非常善良的女士,也很慷慨。」

「但是當她病重時,我想惠特克小姐負責一切,是嗎?」

「是的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