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分醫學問題 第06章 伯莎死了

「血,儘管會沉睡,但決不會死去。」

——查普曼《寡婦的眼淚》

「你知道,溫姆西,我想你看到的不過是假象。」帕克先生反對道,「我認為道森這個女人的死沒什麼奇怪的,懷疑毫無理由。你依據的不過是一位自負的年輕醫生的看法和一些愚蠢的流言蜚語罷了。」

「查爾斯,你長著一個官僚的腦袋,」帕克的朋友回答說,「你對證據的熱衷正慢慢地吞食你的聰明才智和你的天賦。你非常有教養,這給你帶來了麻煩。與你相比我是個野孩子。我住在人跡罕到的路邊,住在鴿子河的旁邊,沒有人稱讚,很少有人愛。這也無妨。我知道這個案子是有問題的。」

「怎麼知道的?」

「怎麼知道的?——啊,因為人人皆知拉菲特案子是有問題的。那個該死的傢伙佩蒂格魯·魯濱遜在幾夜之前膽敢跟我耍花招。我聞到了令人作嘔的氣味。」

「該死的氣味。沒有任何施暴或下毒的跡象,也找不到任何要除掉這個老太婆的作案動機,更找不到任何線索。」

彼得勛爵從他的手提箱里取出一根香煙,非常優雅地點著了它。

「喂,聽著,」他說,「你想打個賭嗎?我以一賠十跟你打賭,阿加莎·道森是被謀害的,以一賠二十打賭,是瑪麗·惠特克乾的,以一賠五十打賭,在一年內把此事搞清楚。你同意嗎?」

帕克大笑起來。「我是個窮光蛋,陛下。」他應付道。

「你看,」彼得勛爵得意地說,「你自己對此事都把握不大。如果你有把握,你會說:『你在浪費金錢,老兄。』然後馬上閉上嘴,顯得十分滿意、自信而又肯定。」

「我的經歷足以告訴我沒有什麼事是肯定的,」偵探反駁道,「不過我可以接受半克郎。」他又謹慎地說。

「如果你說二十五克郎,」彼得勛爵說,「我會考慮一下你所謂的貧窮,而且會饒了你,但是七先令六便士不會讓你發財,也不會讓你破產,所以,我的賭注仍然有效。」

「你打算採取什麼步驟?」帕克嘲諷地問,「你要從墓地把屍體挖出來,尋找毒藥,而不顧分析家的報告嗎?還是要綁架惠特克小姐,用法國人的方式向她逼供?」

「根本不會。我比較時髦,我會使用現代的心理方法。像《聖經》中《詩篇》里的人們那樣設下圈套,然後抓住他們。我將使罪犯自投羅網。」

「繼續說!你是其中一個,對不對?」帕克嘲笑道。

「我的確是。這是個既成心理事實,即罪犯們不會就此罷手。他們——」

「再去一趟犯罪現場嗎?」

「別打斷我,該死。他們採取不必要的措施掩蓋並沒有留下的痕迹,因此依次招致:懷疑,質詢,證詞,判罪和絞刑架。卓越的律師作家——不,該死!不要丟棄奧古斯丁,那是有價值的。不管怎樣,別把我的雄辯之詞明珠暗投。我打算把這條廣告夾進所有的晨報。我想惠特克小姐一定會讀一讀我們新聞業輝煌時代創造出來的某個作品。這樣,我們會一箭雙鵰。」

「你的意思是一次驚動兩隻兔子。」帕克咕噥著說,「說說看。」

伯莎和伊夫林·果托貝德曾在利漢姆普頓的惠靈頓大街的「從樹林」做過阿加莎·道森小姐的僕人。請與斯特波旅店的律師聯繫。她們會有對自己有利的消息。

「我看很好,你不這樣認為嗎?」溫姆西說,「蓄意讓無辜的人受到懷疑。我斷言瑪麗·惠特克會因此犯罪的。」

「怎樣犯罪?」

「我不知道。那是很有趣的事情。我希望親愛的老默博斯不會發生不愉快的事情。我不喜歡失去他,他是家庭律師的典範。但,從事律師行業的人必須準備冒險。」

「噢,瞎說!」帕克說,「但我也認為如果要弄清道森一家的情況,最好找到女僕人。僕人總是知道一切。」

「不止這些,你還記得護士菲利特說過在她本人離開前不久女僕被解僱的事嗎?現在且不考慮護士被解僱的事——道森小姐拒絕吃她給的食物,這件事根本不能根據老婦人對護士的態度來證實——這些女僕在道森小姐的疾病歇斯底里地發作大約三周後本應該找借口離開了,這不值得考慮嗎?看起來記得這一插曲的人好像已經被擺脫了,難道不是這樣嗎?」

「哎,完全有理由擺脫掉這些女僕。」

「因為瓷器?——哎,如今找個好女僕不大容易。女主人們已比在那些可愛的已經記不起來的日子更能容忍僕人粗心大意、漫不經心。那麼,至於那次發病,為什麼惠特克小姐恰恰選擇非常聰穎的護士菲利特去散步的時候來煩擾道森小姐簽某個令人討厭的舊租約或別的什麼東西?如果事情會使道森小姐心煩意亂,為什麼身邊沒一位能幹的人讓她平靜下來?」

「噢,可惠特克小姐是個受過培訓的護士。她完全有能力照顧好她的姨媽。」

「我確信她是一個非常能幹的女人。」溫姆西強調說。

「噢,好的。你有偏見。但不管怎樣登個廣告吧。那不會有什麼害處。」

彼得勛爵在按鈴的時候停頓了一下,他的下巴鬆懈下來,又長又窄的臉露出不知所措而又猶豫不決的神情,使人聯想起P·G·沃德豪斯先生寫的主人公們。「你認為不會——」他說,「噢,去你的。」他按下按鈕。「那不會有什麼害處,像你說的那樣。邦特,一定把這則廣告登在這個單子上所有報紙的私人廣告欄中,在另行通知之前每天都登。」

這則廣告最先登在星期二早晨。在這幾周,沒有重要的事情發生,只有克林普森小姐憂傷地寫道:最年輕的芬勒特小姐最終說服了惠特克小姐對家禽飼養場採取果斷的措施。她們已一起去看了在《家禽新聞》上登廣告的那個生意,並想離開幾周時間。克林普森小姐擔心,在這種情況下她不能繼續任何非常重要的調查來證明她慷慨的薪水是合情合理的。然而,她與芬勒特小姐的關係已變得友好了,芬勒特也已許諾告訴她她們所做的一切。彼得勛爵回信安慰了她。

在第二周的周二,帕克先生正在熱忱為他的打雜女僕祈禱,因為這個女僕有個令人討厭的毛病,即把他的早餐腌魚燉到像十分爛的絲瓜一樣,這時電話鈴催命似的響了起來。

「是你嗎,查爾斯?」彼得勛爵問道,「我說,默博斯有封信是關於那個女僕伯莎·果托貝德的。上周四她從她的住處消失了,她的女房東很著急,她看到了那則廣告,要過來告訴我們她所知道的一切。你十一點能到斯特波旅店來一趟嗎?」

「不知道,」帕克有點煩躁地說,「我有工作要干。這事你自己能對付。」

「噢,是的!」話音裡帶著怒氣,「但我以為你想好好玩玩。你是一個多麼不領情的傢伙。你對此案一點不感興趣。」

「唔——你知道,我不相信這樣做有什麼結果。好吧,別那樣說話——你會嚇著接線員的。我會考慮我能做什麼。十一點?——喂。」

喀噠!電話斷了。

「電話掛了,」帕克抱怨道。「伯莎·果托貝德。哼!我敢說——」他伸手去拿早餐桌上的《每日吶喊》,報紙靠在果醬罐上。他噘起嘴唇讀了一段,這段文字醒目的標題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此時腌魚的事還沒來打擾他。

「法國里昂咖啡館」的女服務員被人發現死了

在埃皮恩森林

手提包內裝有五英鎊

他拿起聽筒,要了溫姆西的號碼。溫姆西的男僕接的電話。

「閣下正在洗澡,先生。我為您接通好嗎?」

「接通吧。」帕克說。

電話鈴又響起來。現在彼得勛爵的聲音很弱。「喂!」

「女房東提到過伯莎·果托貝德在哪幹活嗎?」

「提到過——她在幽靜小屋做女服務員。為什麼突然對此感興趣了?我睡覺時你冷落我,可我洗澡時又來求我。這聽起來像音樂廳里不太優雅的歌曲。啊,怎麼回事?」

「你沒讀報嗎?」

「沒有。我把這些愚蠢的事留在早餐時做。發生什麼事啦?我們要被派往上海嗎?還是他們從收入稅里又扣去六便士?」

「閉上嘴,瞧你這傻瓜,是正經事。你行動得太晚啦。」

「為什麼?」

「今天早晨在埃皮恩森林伯莎·果托貝德被發現已經死啦。」

「天哪!死啦?怎麼回事?」

「不知道。是毒藥或別的原因,或許是心臟病。不是強暴,不是搶劫,沒有任何線索。現在我就去倫敦警察廳。」

「寬恕我吧,查爾斯。你知道當你說廣告不能有什麼害處時,我有一種可怕的感覺。死了,可憐的姑娘!查爾斯,我感覺自己像個兇手。噢,該死的!我真傻。這真讓人感到無能為力。聽著,你快到倫敦警察廳告訴他們你所知道的,我馬上去見你。不管怎樣,現在已沒有疑問了。」

「噢,你聽著,也許事情並不是這樣,與你的廣告毫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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