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分醫學問題 第03章 老處女的作用

「在英格蘭和威爾士女子比男子多兩百萬:這是個令人驚嘆的境況。」

——吉爾伯特·弗朗考

「你對那個故事的真實感受是什麼?」帕克問道。第二天早晨他過來和溫姆西一起共進早餐,在出發去諾丁戴爾之前,他們在探詢一封難以捉摸的匿名信的作者。「我想看起來我們的朋友對他自己的醫學研究過於自信了。畢竟那個老婦人會很容易地得上某種心臟病,她生著病而且年歲也太大了。」

「或許是這樣。雖然我相信事實上癌症患者極少意外死亡。他們渴望生命的方式經常令每個人都驚奇。如果不是為了她的外甥女,那件事我不會想得太多。她為她姨媽死的方式做了準備,她說她姨媽的情況比實際情況差得多。」

「我想的和醫生講的內容相同。她外甥女做了些什麼呢?我想她不會毒死或是悶死她姨媽,或許他們已經在死者身上找到了某些痕迹,並且她姨媽確實死了——所以,或許她外甥女是對的,而那個武斷的醫生是錯誤的。」

「正是這樣。當然,我們只是聽了他關於病人外甥女和護士的一面之詞——他顯然是蘇格蘭人所說的『厭惡那個護士』。順便說一句,我們不能忽略她。她是病人死前最後一個在她身邊的人,也是她給病人注射的。」

「是的,是的——但注射和這無關。如果一切都清楚了,就對了。我是說,你認為護士對病人說了些什麼使她激動的話而給她帶來震驚了嗎?病人雖有點遲鈍,但是她完全可以明白一些令她吃驚的事。可能護士剛好講到了關於死亡的事——病人表現得對這個問題很敏感。」

「啊!」彼得勛爵說,「我一直在等你說這個。你意識到在這個故事中真的有一個非常險惡的人物,就是那個家庭律師了嗎?」

「你是指到這來談到遺囑的那個人嗎?是那個立刻被趕走的人嗎?」

「是的。我認為他是要病人立個對不相干人有益的遺囑——對我們所知道的這個故事之外的人有益。當他發現沒有人注意到他時,他派來了一個新護士接替原來的護士。」

「這一定是個設計相當精巧的陰謀。」帕克懷疑地說,「他不知道醫生的未婚妻將要被辭退。當然除非他和病人的外甥女是同夥,勸誘她策劃換護士。」

「那一手行不通,查爾斯。那個外甥女不可能和那個律師合夥去剝奪她自己的繼承權。」

「不,我認為不會。我還是認為老婦人是偶然的或是故意的被驚嚇而致死的。」

「是的——無論怎麼死的,都不可能是正常死亡。無論如何,我認為值得調查。」他按了鈴。「邦特,給我拿張紙好嗎?」

「當然可以,閣下。」彼得接過遞給他的紙。

「你要寫什麼?」帕克非常感興趣地問道。

彼得寫道:「現代文明不精彩嗎?」

他在這句簡單的話下面簽了字,然後把它裝進信封里。

「如果你不想受到無聊信件的影響,查爾斯,」他說,「不要把你的註冊代號放在帽子里。」

「下一步你計畫怎麼做?」帕克問,「我希望不要讓我去註冊公司找一個客戶的名字。沒有官方的權力我不能那樣做,他們或許會大吵大鬧。」

「不會的,」他朋友回答道,「我不想侵犯懺悔室的秘密。至少在那方面不會。你的神秘的通信員可能不打算被發現,我想,如果你能離開他,抽一點時間到這來,我想讓你見一下我的一位朋友。不會耽擱你太多時間。我想你會感興趣的。我——事實上,你會是第一個我帶去見她的人。她會很感動很高興的。」

他有點不自然地笑了笑。

「噢。」帕克困惑地說。雖然他們是很好的朋友,溫姆西對於自己的事情總是保持緘默——不是保密而是忽略它們。這一新發現似乎標誌他們的親密關係更上了一個新台階,但帕克並不確信他喜歡它。他用中產階級的道德標準來指導自己的生活,他感激自己出生在這樣的家庭並被撫養成人,同時,從理論上認識到彼得勛爵有不同的標準,他從未想過兩個人面對實踐中運用這些標準所引發的結果。

「——簡直就是作實驗,」溫姆西小心地說著一些瑣碎的事,「不管怎麼說,她非常舒適地住進了皮姆里寇的一所小公寓。你會來的,是吧,查爾斯?我真的希望你們倆見見面。」

「是的,很想見,」帕克匆匆地說,「我非常想見面。嗯——多久——我的意思是——」

「哦,已經安排了好幾個月了,」溫姆西說著帶大家走到電梯旁,「但很快就會安排好,會令人滿意的。當然,這對我來說會使事情簡單些。」

「是這樣。」帕克說。

「當然,像你們所理解的那樣——在到那之前,我不會詳細說的,你自己去了解吧。」

溫姆西喋喋不休地說著,過分用力地關上了電梯門——「但是,像我所說的那樣,你們會看到這是一個新方案,我想以前從未有過。當然,像所羅門說的那樣,太陽之下,一切依舊,但是無論如何,我敢說像那個孩子所說,所有那些婦人和豪豬都使他的脾氣變得壞了一些,你難道不知道。」

「知道。」帕克說。「可憐的傢伙,」他又說,「似乎他們總是認為這非同一般。」

「發泄一下,」溫姆西精力充沛地說,「哎,計程車!……發泄一下——每個人都需要發泄——去聖喬治廣場,九十七A——畢竟,不能責備那些只是想發泄的人。

「我的意思是,為什麼那麼嚴厲?他們也沒辦法。我想讓他們發泄總比在書中取笑他們要好些——而且畢竟寫書不是很困難。尤其是用地道的英語寫一本爛小說或是用糟爛的英語寫一本好小說,而這樣的小說似乎才是現在大多數人能夠讀到的。你不同意這個觀點嗎?」

帕克先生表示贊同。彼得勛爵一直思考著文學方面的事,這時一輛計程車停在一座高大但不雅觀的大廈前,這種大樓原本是給維多利亞式的家庭建造的,在這裡永遠不知疲倦的僕人們曾為這些家庭忙碌,現在這些大樓已被分隔成了幾十個不方便的盒式小建築。

彼得勛爵按響了最上層的門鈴,上面標著克林普森的字樣,然後隨意地靠在了門廊上。

「在第六層樓,」他解釋道,「因為沒有電梯,她得過一會兒才能來開門。雖然如此,她也不願意住比這個貴的公寓。她覺得那不合適。」帕克先生感覺更多的不是驚訝而是安慰,為這位女士需求的樸實而感到安慰。他以一種很從容的態度把腳放在門墊上,準備耐心等待。過了一會兒,門開了,開門的是一位中年婦女,面容發黃,有些削瘦,帶著快樂的神情,身穿一套整潔的深色外衣和裙子,高領襯衫,帶一條很長的金項鏈,各種各樣的小裝飾在上面搖擺著。她鐵灰色頭髮上帶著網套,這在愛德華國王晚期時是很時髦的髮式。

「哦,彼得勛爵!見到您真是太高興了。來得真早,客廳里亂七八糟,但我相信您不會介意的。快進來,我已經為您準備好清單了,昨晚弄完的。事實上我剛好要帶上帽子給您送去,我真的希望您不會認為我耽擱的太久,但確實有許多東西要往裡寫。您能打電話真是太好了。」

「別客氣,克林普森小姐,這位是我的朋友,警官帕克,我跟你提起過他。」

「您好,帕克先生——哦,我應該稱警官吧?如果我錯了,請原諒——這還真是我第一次和警察有聯繫。我希望這樣說不算無禮。請上來。恐怕要上許多階樓梯,希望您不會介意。我喜歡住高一些的地方,這裡空氣新鮮。帕克先生,您知道,多虧了彼得勛爵的好意,我才會看到如此漂亮、空氣流通的景色。我想正像哈姆雷特所說有自由的空間,工作起來才會更好些。上帝啊!溫伯特爾太太就願意把桶放在樓梯上,而且老是放在那個黑暗的角落裡,我一直告訴她不要往那放。如果你靠著欄杆走,就碰不到它。還有一層,到了。這裡有些亂,請不要在意。我總是認為吃完早餐就會認為早餐是一種很糟糕的東西——如果用難聽的詞形容難看的事物的話,那可以說是令人噁心。真遺憾,聰明的人們不能發明一種可以自凈的盤子,不是嗎?請坐下,我不會耽誤你們太久的。而且我知道,彼得勛爵您一定想吸煙,我真的很喜歡您的煙味——很香——您抽剩的煙頭真是太好聞了。」

實際上,小屋很整潔,只是一排排的小裝飾和照片放滿了每一寸空間,惟一能證明不整潔的是一隻空蛋殼,一隻用過的杯子和放在早餐盤子上的一個小碟子,裡面還有一些麵包屑。克林普森小姐突然動手把這些亂放的東西放到了平台上。

帕克先生有點迷惑,小心地坐在了一把小扶手椅上,椅子上放著一個較硬的墊子使人無法往後靠。彼得勛爵扭身坐到靠窗子的凳子上,點燃一支香煙,雙手抱住放在膝上。克林普森小姐挺直身子坐在桌旁,感激地望著他,情景很是感人。

「所有這一切事情我都仔細想過了,」她開始說,拿起一疊厚厚的打好字的紙,「恐怕我真的記得太多了,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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