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二條的自信

要隱瞞出現第五位犧牲者之事並不容易。由於是夏夜,起來上廁所的人並不太多,但聽由木刑事要求使用管理員專用的洗手間,每個人都顯得不太高興,回原來位置後,會和旁邊的人貼肩竊聲交談。

因此,由木刑事雖極力隱瞞,人們也能由他深刻的表情揣測到發生了不尋常的事。

隨著時間的過去和黎明的接近,他們之間的竊聲交談逐漸擴及四周,聲音也愈來愈大了。沒多久,連徹夜不眠的遺屬們也被波及,遺屬們、農夫們和學生們紛紛交頭接耳,皆在談論此種異樣氣氛。

從藤椅下來,和安孫子、日高鐵子正在談論的二條義房忽然頻頻望著手錶,並回頭看著門口,大概終於發覺行武不在。

離他們稍遠的牧和黎莉絲看來也開始不安了,因為黎莉絲旁邊的行武所坐的座墊,從剛才就一直空著!

「黎莉絲,你是什麼時候上洗手間?」

「這……應該是凌晨二時左右吧?我記不清楚……」

「從那以後,行武就沒回來嗎?」

「我馬上又睡著了,不知道哩!」

由木刑事聽到牧和尼黎莉絲的對話。

牧站起,撫平長褲的皺痕,穿行人群之間走近由木刑事,問:「發生什麼事嗎?」

「你指什麼?」由木刑事裝迷糊。

「別瞞我了,沒有見到行武,不是嗎?」

「行武?這……也許上洗手間吧!」

牧很擔心的蹙眉,詰問:「我希望你別嘲弄了,我是很認真的。」

由木刑事正想回答時,二條義房也過來了,同樣是深刻的表情,毫無顧慮的說:「行武出事了,對吧?我希望你能告訴我。我知道兇手接下來的目標是行武,心想等天亮後再提醒他,同時揭開兇手的面具,卻沒想到兇手會這樣迅速採取行動。由木刑事,行武被殺了,對吧?」

「……」

「我知道,知道得很清楚。兇手至目前為止已經殺死四個人,當然不可能會出紕漏,但……行武有救嗎?或者……」

由木刑事默默搖頭。

「是嗎?果然……」二條沙啞的喃喃低語,不住眨眼後,更執拗的問,「知道是誰行兇嗎?」

「早就知道了。」由於感覺出對方話中有懷疑警方能力之含意,由木刑事反擊似的用力回答。

「那麼,為何不逮捕?」

「很遺憾,在此之前並無證據,但是,現在已能掌握到證據,所以遂行逮捕只是遲早的問題。」

「遲早的問題嗎?我倒希望警方動作能夠乾脆些,這樣,行武也不至於遇害了。」

對方的話毫無顧忌的刺傷由木刑事的痛處。但是,疏於監視兇手導致第五樁凶行發生主要是他的疏忽,根本沒辦法反駁,只能默默聽著。

說完想說之言,二條義房轉身回自己座位。

似正等待般,這次是牧走近由木刑事,問:「在哪裡被殺害?洗手間嗎?」

「不錯。」

「怎樣的情況?」

「被火鉗敲破頭,應該是當場死亡吧!」

「同樣有撲克牌?」

「嗯,屍體上放著黑桃5。」

牧凝視虛空,幾乎是自言自語的說:「真搞不懂,到底是誰呢?實在無法相信有殺人惡魔在我們之中……」

之後,牧連說聲謝謝都沒有,有氣無力的回座。

似此,由木刑事隱瞞的行武之死訊馬上傳入守靈夜席上的全部人耳中,而,出現第五位犧牲者乃是除兇手之外、足以讓所有人震驚的消息。

四時過後,警車趕到了。這時的夏夜天際已呈魚肚色,隱約可見到庭石。隔著紗窗飄入的晨霧,讓天花板耀眼的日光燈光也轉為朦朧。

由木刑事留在原處不動,劍持探長走向玄關迎接。

在法醫和抬著擔架的三位警察背後跟著檢察官。他見到劍持探長時輕輕頜首,不用說,意味著已經帶來逮捕令了。

一行人如同吹掠過走廊的暴風雨般默默走著,不聲不響的在探長帶領下進入洗手間。但是,不管他們腳步何等輕巧,仍舊瞞不過守靈夜席上的人們耳朵!知道行武的死訊使他們的感覺因驚愕和恐懼而變成神經質,別說睡不著,更像野生動物般敏感。

農夫們之間對兇手並不覺恐懼,卻因檢察官的來到而產生一種類似敬畏的恐慌狀態,他們如牡蠣般緊閉著嘴,只有眼珠不安的轉動,而且時時偷瞄著牧和安孫子,似乎一方面好奇著想知道殺害五位男女的兇手到底是誰,另一方面又透著若干憎惡。

陷入被窺看的尷尬立場,心情當然不可能愉快,因此除了安孫子和牧、尼黎莉絲,連原本和事件無關的日高鐵子和二條義房也充分意識著農夫們的視線,臉上浮現不安的表情。

倔強的黎莉絲摸索口袋,掏出口香糖,拋入口中,開始出聲咀嚼。牧雖故意視若無睹,但安孫子卻滿臉脹紅,頻頻扭動身體。二條則傲然盯視天花板,日高鐵子低頭,充分表現出符合自己個性的反應。

農夫們逐漸大膽,也不再有顧忌,眼眸里露出不懷好意的神情。

本來黑暗的庭院里,花壇的美人蕉紅花在旭日下轉為燃燒般的鮮紅時,劍持探長帶領陌生男人們進來。農夫、遺屬和學生們都本能的了解這些陌生男人們前來的目的,無人開口。

尼黎莉絲也停止嚼口香糖。

客廳內的氣氛似能刺痛皮膚般緊張!

三位警官相互頜首後,望向眾人,恰似進入叢林狩獵般進入農夫們之間。他們的目標似在左牆邊。安孫子、日高鐵子和二條義房回頭,默默迎視獵人。很明顯,昨天剛抵達的日高鐵子和二條義房與事件無關,所以他們並無狼狽的理由。

安孫子立即省悟對方打算攻擊誰,稚氣的臉孔上臉頰肌肉痙攣,醜陋扭曲,乍看像在笑,但也僅是一瞬,馬上轉為哭喪。

三位警官在安孫子面前停住。

農夫們嘴巴張開,注視著這一切。

「你是安孫子宏吧?」劍持探長開口。

「我若不是安孫子,誰才是?」安孫子鼓起餘力,勉強諷刺的說。

「不必講那種話!現在警方將你依殺害須田佐吉和其它四位被殺者之嫌疑逮捕,這是逮捕令,你可以針對自己不利的……」

須田就是那位燒炭男人。但是,安孫子連一半內容也沒聽見。逮捕令上雖尚未記載行武姓名,卻並列其它四位犧牲者姓名。他雖瞥了一眼,並不想讀,不,是沒辦法,大腦已偏離他的意志,視力和理解力也完全麻痹,可是,想像力反而大幅增加,微髒的客廳牆壁化為刑場,上面有未曾見過的絞刑台。

探長表示顧慮到安孫子身為學生的尊嚴而不替他戴上手銬,不過希望他別有異常舉動,之後抓住他手臂。由木刑事則抓住他另一隻手臂。

安孫子完全失去自由,沒有任何抵抗的開始往前走。農夫們退向左右兩邊,讓開一條路。

安孫子來到走廊的瞬問,似乎恢複清醒,大叫:「錯了,我不是兇手,我沒有殺人!錯了,大錯特錯了,快放開我。」

但是警官完全不理會。安孫子的聲音逐漸低了。

牧他們四人站在門口互相對望,一時說不出話來。即使這樣,不久,尼黎莉絲仍顫抖的說:「安孫子是兇手嗎……真不敢相信……」

無論如何,殺人兇手在眼前被逮捕,對任何人皆是一大衝擊!農夫們目瞪口呆,無人出聲。

四位同學站在鐵門前目送被帶走的安孫子。如果想到他是殺害多位同學、又連老好人花子都殺死的兇手,確實會感到憎惡,不過不管怎麼說,他畢竟也是自己的同學,終究無法視若無睹吧!更何況,行武的屍體也同時被運走。

安孫子被劍持探長和由木刑事挾在中間,坐在大型吉普車后座,剛剛泛紅的臉頰此刻已完全蒼白,凝視自己鞋尖,頭也不抬。

行武的屍體躺在後面的小貨車上,他也和橘與紗縷女同樣被送往解剖。

四天前的傍晚高興抵達丁香庄的七位男女之中,有三人躺在解剖台上被手術刀割開身體,另外一人則被依殺人罪嫌逮捕,這種事誰能預料得到?

剩下的兩男兩女臉上各自浮現複雜神情,默默佇立。

不久,兩輛車一前一後出發,出了大馬路,轉彎。這時,四個人開始回丁香庄。攀爬在石積柱上的牽牛花有五、六朵如被鮮血染紅般綻放,只因事件才剛發生,感覺上印象極端強烈。

每個人皆睡眠不足,最希望的是回自己的床上休息,而非吃早餐。

「怎麼辦?要吃早餐嗎?」黎莉絲以疲憊乏力的聲音,問。

「我想睡覺,不過還得幫萬平老人和遺屬們準備早餐吧?」

「是的,那麼就弄點吐司麵包和火腿蛋之類的……」

牧和黎莉絲決定早餐的菜單。

「我也幫忙。」鐵子的聲音也乾乾澀澀的。

「啊,是嗎?那麼麻煩你啦!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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