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聖阿隆素 食人鯊魚

除了告訴我們「筆跡鑒定結果還沒有出來」以外,艾米里奧一直沒有開口說話。他就像是不認識我們一般,專心地開著車。似乎總部也沒有下達新的指令。

安全檢查哨卡的工作人員,是一名黑人老者,看起來像是退役軍人。也許他也是十八年前,參加政變的黑人士兵中的一員。他檢查過我們的記者證後,通過專用線路,撥通了帕斯特拉米家的電話。在通行許可下達之前,監視攝像機的鏡頭,一直在我們臉上掃來掃去。

通過哨卡後,計程車駛上了平整的上坡。雖然車裡有空調,但是從剛才起,就一直沒有起什麼作用。

也許,打開窗戶透點兒風進來更好吧?我正想開口的時候,突然想到了發現寶藏隱藏之處的絕妙技策。雖然成功與否,取決於將軍的行動,但是有嘗試的價值。

「將軍府的平面圖,你都記下來了對吧?」

「當然。」阿格妮絲說,「就算閉上眼睛,我也有信心能在裡面走路不撞牆。」

「那好,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情……」

帕斯特拉米將軍的別墅,修建在一處能夠眺望新城區的高台上。這是一幢傳統的殖民式風格兩層建築,有著西班牙風情的紅瓦片,與噴沙的白色牆壁,以及高高的拱型窗戶和寬大的陽台。建築正面的粗大柱石,支撐著的三角形屋檐下,鑲嵌著雕花壁板。

「隱退的西班牙裔白人留下來的別墅,挺有諷刺意味的。」

「沒錯!……」我看了看手錶,「正好是約定的時間。」

我們讓艾米里奧在外面等候,然後搖響了門鈴。伴隨著舊式門鈴的脆響,穿著雪白禮服的混血管家打開了門。如同紅鶴一般,又高又瘦的老人,梳理整齊的頭髮,就和他的衣服一樣雪白。

大概哨卡的監視攝像機通過專用線路,已經將圖像送到了這裡。我們還沒有來得及拿出記者證,白髮的管家就先開口了。

「《美國人》的記者傑克·克羅斯比,和翻譯阿格妮絲·克羅斯比小姐對吧。請進。將軍閣下正在等你們。」

穿過懸吊西班牙風情枝形吊燈的天井式大廳,我們被領到會客間。室內空間雖然寬廣,但是空調卻開得很猛,甚至讓人覺得有點冷。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能在家裡用上中央空調這一點,就已經表明了主人的顯赫地位。我們在藤製的椅子叢下後,管家就微微向我們鞠了一躬,退出了房間。

越過緊閉的玻璃窗,帶游泳池的花園一覽無遺。外面看不到一個人影,花園的另一側,是鬱鬱蔥蔥的茂密森林。雖然游泳池裡裝滿了水,不過看起來,裡面應該沒有飼養著飢腸轆轆的食人鯊。

「聽說你們前來,是為美國的雜誌取材的。」突然有人用英語說道。那咬牙切齒般的聲音,就像是要咬你一口似的,至今回想起來,都讓人不寒而慄。我朝房間角落的家庭式小酒吧望去,原來早有人先等在這裡了。

身著將領制服的軍人,用警戒的目光盯著我們。他看上去四十來歲,個子不算高大,但是全身緊繃,充滿著蓄勢待發的壓迫感。而腰帶上的那個槍套,看起來也不像是單純的裝飾品。這不是帕斯特拉米將軍。我急忙站起來,做了自我介紹。「《美國人》雜誌的傑克·克羅斯比。這是我的助手——阿格妮絲·克羅斯比。」

「夫妻記者?」

「才第三天而已。」阿格妮絲補充道,「請問您是……?」

「科爾海涅·莫傑拉上校,算是帕斯特拉米將軍的女婿。今天的採訪,請讓我作為旁聽者一同出席。」

莫傑拉上校離開小酒吧,與我們禮節性地握了握手。他那混血人種的臉龐,和艾米里奧有幾分相似之處,然而膚色,卻像是被漂白過一樣泛著灰色。湊近之後可以看見,他左頰上一道閃電形的疤痕。

這道疤痕,讓我聯想起了波克諾民族博物館裡的「詛咒的人偶」。莫傑拉上校的軍裝之下,也許全身都遍布著傷痕吧。

走廊上響起了橡膠輪胎與地面的磨擦聲,然後,會客室的門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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