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搜查I 第十一章

一到外面,從前面的步道往北走,隔著兩棟樓的出租大樓二樓掛著「梅西」的招牌。峰岸進入店內,以下巴指示出來迎接的女服務生。女服務生會意地帶著他們四人走到以牆壁區隔出來的包廂。峰岸點了四杯咖啡後,服務生便離開了。比起來,三木似乎更在意坐在身旁的上司,而不是那麼在意法月警視和綸太郎,感覺三木似乎顯得很渺小。

「三木先生,我們就直話直說吧!」警視好像要在峰岸掌握主導權前先發制人似的。「我想借用你的眼睛確認一件事。」

「是。」三木含糊地低聲回答,不安地扭動身體。

警視打開公事包,拿出從陽光露台雙海的被害人(清原奈津美?)的房間里借來的福井高中畢業紀念冊,他翻到三年E班那一頁,再遞到三木的面前。

「這是清原小姐的高中畢業紀念冊。」警視說明道。「失蹤的葛見百合子房裡,也有相同的畢業紀念冊。你以前看過嗎?」

「沒有。這個畢業紀念冊怎麼了嗎?」

「你知道她們兩個人是同班同學吧!你能從這裡面的照片分辨出她們嗎?我想請你確認一下她們的照片與名字。」

三木雖然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卻還是點了點頭,然後猶豫地看著畢業紀念冊。不過,那位斜視的上司卻不甘寂寞,不請自來地從旁湊近過來,比三木早一步找到被殺死的部屬臉孔。他伸出手指,指著葛見百合子的名字,然後一臉訝異地抬頭對警視說:

「和旁邊的人的名字弄錯了。這應該是校對時的疏忽吧!清原的照片應該放在這邊才對。她和學生時代長得一模一樣。」

「名字沒有弄錯。」警視淡淡地說。「請你看看前後的名字,從左到右,名字是按照日文的五十音來排列的。」

峰岸嘴裡念念有詞地念出好幾個名字後,臉上滿是不解的神色。

「真的耶!這是怎麼一回事?按照這本紀念冊上面的名字排列,『葛見百合子』才是清原這張照片的名字,這表示清原沒有使用真實的名字,是嗎?」

「現在還不能斷言。不過,如果把死者被毀容也考慮進去的話——」

「不可能!因為我們公司採用新人時,人事部都會作身份確認,所以不可能弄錯。只是,怎麼會這樣呢?三木,你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三木心不在焉地依舊垂著頭,沒有馬上回答。發現兩個人的名字和照片放反的時候,最初他確實有驚訝的反應,但是似乎心裡有底似的,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後,才「啊」了一聲。

「不,名字沒有錯,只是照片放錯了。」三木很有自信地說。「我曾經聽清原說過。之前我們的雜誌也發生過跨頁的照片放錯位置的情況,因為來不及改,所以那一期的雜誌只好就那樣上市了。清原在那個時候發過牢騷,說自己很倒霉,高中的畢業紀念冊也發生類似的情形。」

「照片放錯位置?」綸太郎和父親面面相覷,並且和峰岸異口同聲地說:「怎麼會有這種事?」

「是真的嗎?」警視說。「高中的畢業紀念冊代表青春時期的記憶,是一個人一輩子的紀念品,誰也沒想到偏偏會在紀念冊里發生放錯照片的失誤。」

三木搖搖頭,他似乎完完全全地想起來了。過了不久,他很篤定地點了點頭,把桌子上的紀念冊轉向綸太郎和警視,一本正經地說:「根據清原的說明,好像是當地印刷廠的員工弄錯了『葛見』這個姓的讀法,他把KATSUMI譴成了KUTSUMI,因為吉野葛 就讀成YOSINO KUTSU。按照五十音排列的話,葛見和清原這兩個姓氏正好在一前一後,所以印刷廠的員工才會把葛見的名字排在清原的後面。不過,印刷前都會再次確認有沒有錯誤,如果當時有認真校對,應該就不難發現那樣的錯誤。但是,大概運氣不好吧校對時只修改了名字的部分,卻沒有把照片也調換過來,最後畢業紀念冊就在這種情況下印製完成了。自於紀念冊的成本很高,在預算有限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重印,校方也只好就那樣發給全體畢業生。不過為了彌補過失,校方好像有附勘誤聲明,也表示了歉意,可是她們還是很生氣,還把勘誤聲明丟掉了。這些都是我聽她說的。所以,這只是紀念冊上的照片放錯了,絕對不是她們兩個人互調姓名。」

法月警視沒有出聲,只是動了動下巴,綸太郎則冒出冷汗。三木的說明非常清楚,也相當合理。「葛」這個字的讀音確實是「KATSU」,但是也可以讀成「KUTSU」,所以把葛見這個姓讀成「KUTSUM」,並不奇怪。事實上,把葛見這個姓讀成「KATSUMI」的人一定不在少數吧?況且,只要仔細一看,就會發現以紀念冊上的照片排列方法來說,確實有漏看她們兩個人照片排錯的可能。

齊木雅則(排球社)

近藤聰

清原奈津美(圖書社)

葛見百合子(圖書社)

樫村欣司(足球社)

第一個可能與她們兩個的姓氏有關。葛見(KATSUMI)、清原(KIYOHARA)、葛見(KUTSUMI),如果按照五十音的順序,剛好只差一個音,排列得剛剛好。第二個可能是就算她們的名字或照片擺錯了,也不會影響到其他的學生。如果排在她們前後的男學生姓龜山(KAMEYAMA)或是木村(KIMURA),那麼名字的排列順序很明顯就會整個都亂了,校對的時候就不會只訂正到名字,而疏忽照片。加上她們兩個人原本就是好朋友,而且同樣又是圖書社的社員,只是看照片的話,很難分辨出兩人個性上的差異,而她們給人的印象也都很模糊。將這幾個原因結合在一起之後,便導致畢業紀念冊上兩人的照片被錯放的情況了。

就某個意義來說,綸太郎本身也同樣陷入了粗心的陷阱。他只注意到名字的五十音排列順序,卻明顯地疏忽了照片放錯的問題,而犯下了愚蠢的失誤。不過,將這種不合格的畢業紀念冊發給學生的學校,也真的太隨便了。畢業紀念冊里可是收藏了三年來無法取代的珍貴記憶呢!怎麼能出現這種馬虎的失誤呢?相較之下,沒有注意到照片放錯的可能性就妄下結論,這種笨偵探所犯的錯應該比較輕微吧!

說不定,根據這個說明所編造出來的故事,還是無法完全解釋紀念冊內照片與名字不符的問題呢!是這樣的嗎?綸太郎慎重地自問著。至少三木並不像在說謊。但是,他雖然沒有說謊,也不表示他說的話就是事實——如果那是自稱為清原奈津美的人,為了解釋照片與名字不一致而杜撰出來的故事呢?

不,應該不是。因為理論上雖然無法完全排除這種可能性,但是現實上那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奈津美告訴三木的理由確實相當合理。因為如果是在事後編撰出來的故事,在經過他們這番討論之後,一定會讓人覺得事情湊巧到讓人覺得那是一種圈套。太過湊巧的情節容易讓人產生懷疑,最後難免會被認為那是人為操作的故事,進而回頭追溯這個似是而非的故事源頭,結果一樣會陷入不被相信的困境。

還有更具體的可能性。根據三木說的話,清原奈津美是「主動」說出那段經過的,可是三木是今天才第一次看到這本畢業紀念冊。就算她們兩個人因為某種理由交換了名字,在沒有人追問畢業紀念冊上的照片與名字為什麼不一致的情況下,應該沒有必要自己主動說出那樣的故事吧!很明顯地,她沒有那麼做的理由。與其說是想嚴密地求證而懷疑三木說的那段話,還不如說是基於不服輸的狗屁心態而在吹毛求疵。不必多作無用的猜測了。不管怎麼說,這種事以後再向學校求證就真相大白了。

女服務生送來咖啡,空氣里立刻瀰漫著白色煙霧。峰岸大口地喝著黑咖啡,以誇大的語氣說:

「根據剛才三木的說明,她的身份已經很清楚了,清原果然就是清原。你們要問的就是這件事吧?如果是這樣,因為我們是從企劃會議中途跑出來的,所以必須馬上回去繼續開會,要先走一步——」

椅子都還沒有坐熱,峰岸就催促著三木站起來。

法月警視伸手阻擋說:

「我知道你們很忙,但是,要麻煩你們再多留一點時間。如果真的非回去開會不可,那麼是不是可以請三木先生留下來,你回去開會呢?」

峰岸立刻擺出親切的笑容,但是斜視的眼神卻變得有些可怕。警視收起放在桌子上的畢業紀念冊,然後故弄玄虛似的拿出手冊。第一回合雖然意外落敗,但是真正的比賽現在才要開始。警視一邊翻著手冊,一邊語氣流暢地問三木:

「葛見百合子之後有和你聯絡嗎?」

「沒有,完全失去消息。」

「你知道她可能會去什麼地方嗎?」

「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北澤署的刑警好幾次了。除了她福井的老家,我想不出她還會去哪裡。」

「這麼說來,你完全不知道殺死清原的兇手目前的行蹤啰?」

峰岸插嘴提出問題。警視沒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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