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搜查I 第七章

生日的翌日,也就是十六日的早上,綸太郎和父親一起前往北澤署的搜查一課拜訪。負責指揮搜查工作的柏木課長年紀大約在四十五到五十歲之間,是一個身材魁梧、擁有柔道五段實力的男子,直到現在,在警界還有著「松原青鬼」的稱號,是一個令人畏懼的人物。當然,他絕對少不了面對兇惡歹徒的英勇事迹,但也有許多身為刑警的優異表現,例如即使再細微的線索也難逃他的法眼,而且能在重要時刻作出正確的判斷。雖然他本人常謙虛地說自己是「沒有大腦的魯莽男子」,可是他的表現完全不負「松原青鬼」這個綽號,被警視廳視為精明能幹的一員。他從以前就和法月警視有不錯的交情,對本廳的搜查一課一向不存門戶之見。非警方人員的綸太郎能夠插手調查這次的陽光露台雙海命案,其實早已得到他的默許了。

「女同性戀的謠言已經解決了嗎?」

法月警視一開口便問這個問題。柏木警部露出厭煩的表情說:

「那和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根本不是我們的錯。媒體實在太好笑了,沒有根據的東西也講得天花亂墜,我們實在沒有理由替他們收拾善後。只是,因為那個謠言,這個事件已經引起大眾的注意,如果不快點逮到兇嫌的話,署長的臉色恐怕會愈來愈難看。」

「有葛見百合子的線索了嗎?」

「沒有。」柏木臉色不太好看地搖搖頭說。「已經問過她公司的同事和親朋好友了,結果還是一無所獲。我們已經請福井縣的警方在她的老家及車站附近部署警力了,但是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接到她出現的消息。」

「三木達也呢?」

「今天他也和平日一樣照常上班。由於葛見百合子或許會和他聯絡,所以我們一直都在跟蹤他,可是,從昨天和前天的情形看來,那種可能性似乎並不存在。」

「想也是吧!」警視點點頭,接著說:「她會不會利用假名字,躲在飯店裡?」

「我們已經查過幾家可能性較高的飯店了,但是東京都內的飯店這麼多,真的要找的話,即使請警視廳協助,恐怕也要花上三、四天的時間。而且前提是她必須還在東京。」

「有查到她離開東京的線索嗎?」

綸太郎問柏木警部。柏木轉頭看綸太郎,用不同的語氣說:

「葛見百合子在星期一早上銀行開門後,就在丸之內的東京都銀行的自動提款機,提走了她戶頭裡的現金,金額是二十萬。應該是拿來逃亡用的吧!」

「丸之內的東京都銀行。」綸太郎重複念了一次。「也就是說,星期天晚上,她人還在東京,等到第二天天亮後才從銀行提領逃亡所需的經費,然後從東京車站搭JR線列車離開東京嗎?」

「應該是那樣吧!不管怎麼說,已經過了兩天,百合子還是沒有在她的老家出現,所以我們只能認為她去了別的地方。她不是殺人慣犯,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女性上班族,所以一定很快就會現身了。當她花完手邊的錢後,一定會再到銀行的提款機提錢,到時候應該就可以透過銀行的網路找到她的蹤跡了。」

「可是,她沒有回去福井的老家,到底去了哪裡呢?」警視不解地說著。他並不是在問別人,而是在自言自語。「葛見百合子自從離開老家之後,就一直在東京過生活,別的地方應該沒有熟悉的朋友或親人才對。」

「爸爸,那可不一定。雖然沒有回老家,但她還是會有可以照顧她的親戚或朋友吧?例如說中學時代的同學後來到關西工作了,或者在工作上認識的某個朋友……她可以去的地方應該很多呀!」

「說不定她想去陌生的地方自殺。」警視落寞地說:「唉!或許已經來不及了。」

「光說這些假設性的事,一點幫助也沒有吧?」柏木認真地說。「關於葛見百合子在星期天的行蹤,我們得到了一個新消息,正想告訴警視呢!這個消息是昨天才得知的。她在案發後的第二天早上,也就是她失蹤那天的星期天早上,好像去了她工作的出版社。」

「她工作的地方?」

「對。葛見百合子是在北洋社上班,只要不是接近截稿的日期,辦公室在星期天總是空無一人。但是那天很湊巧的,同一棟大樓的速記事務所的工讀生正好送一份緊急資料去那裡,他說他在大樓的樓梯間,和極似百合子的女性擦身而過。當時那個女人正在下樓。目擊者是男性,不是正式的職員,所以並不認識百合子,可是他所描述的女人特徵和百合子是一致的。那個女人穿著格子裙、深藍色或紫色的外套,好像還提了一個裝得滿滿的旅行袋。」

「時間呢?」

「上午八點多。天亮以前,她待在犯罪現場的自家裡,整理身邊的物品,等待人潮開始變多之後,才搭乘電車離開。有了這種想法後,我們便派人到松原附近的車站,尋問車站的工作人員。」

「這麼說的話,百合子是在離開辦公室時被看到的了?」

「是的!」

「可是,她為什麼要去辦公室呢?去拿私人物品嗎?」

「或許吧!不過,我們問過她的同事了,據說她桌面上的東西好像沒有減少的跡象。」

「也就是說,不知道她到底去辦公室做了什麼事嗎?」警視想不透似的皺著眉頭:「總覺得怪怪的。綸太郎,你的意見呢?」

「我沒有什麼意見。不過,星期天的北洋社能夠那麼容易出入嗎?」

「對她來說是容易的。」柏木說。「打開辦公室的門需要鑰匙與密碼。只要是公司的職員,都知道那個密碼,而這個星期又正好輪到百合子開門,所以鑰匙就在她的手中。」

「原來如此——如果不是剛好輪到她保管辦公室的鑰匙,她應該就不會在殺死室友之後,還特地跑到辦公室吧……」

「說到鑰匙。」綸太郎還沒有講完,警視就改變話題,說:「我們今天早上就是為了鑰匙的問題來的。你記得解剖屍體時發現的那支鑰匙吧?」

「記得,『一碼』的鑰匙。」

「關於那支鑰匙的謎或許解開了。那是小犬的看法,雖然證據薄弱,不過卻相當值得參考。」

「怎麼樣的看法?」

柏木很感興趣地看著綸太郎的臉。於是綸太郎便把昨天晚上討論鑰匙的內容,再說一次給柏木聽。不過,他沒有說出最早注意到這件事情的人是容子。這是誰都會有的虛榮心。

聽了綸太郎的說明後,柏木聳聳肩露出驚訝的表情,卻沒有馬上發表意見,而是立刻招來負責搜索現場的搜查一課刑警,詢問被害人的房間里是否有附鎖的日記本。被叫來的刑警說沒有注意到,還說或許是疏忽了,然後又提出自己的看法,認為死者房間的桌上有電腦,所以沒有必要買日記本吧?說完就離開了。

「他說得也有道理。只靠幾個字母來解釋那是一把日記的鑰匙,說服力實在不夠大。」

柏木不帶勁地喃喃說道。綸太郎雖然對自己的看法相當有信心,表面上卻只是聳聳肩表示不以為然。法月警視著急地說了:

「是否有日記存在的幾率是一半一半吧?如果能找到日記本的話,可以說是意外的收穫,就算沒有找到,也不會對正在進行的搜查工作造成妨礙。不管怎麼說,只要去陽光露台雙海看看,馬上就可以知道答案了。至於搜索屋內這種麻煩事,交由我和小犬負責就可以了。如果你認為犬子的推理不可靠的話,那麼,只要派人帶我們去現場就行了。」

「既然你都要求了,就由我陪你們去吧!」柏木站起來,拿起披在椅背上的外套,一邊把手伸進袖子里,一邊說:「我並不認為不可靠呀!我也正好可以藉著這個機會,見識一下令郎的過人之處。」

陽光露台雙海是一棟三層樓高的鋼筋建築物,外牆以灰漿裝飾,用現在的流行語是稱為「住宅大樓」,其實從樸實的外表看來,說它是一棟公寓還更適合。雖然不是嶄新的建築物,但是外觀維持得很整潔。建築物坐落在街道井然有序的住宅區內,周圍有獨門獨院的住戶,也有社區型的住宅。陽光露台雙海以公寓的樣貌坐落在這個住宅區內,除了名字和實質上的用途不搭調外,倒是非常適合這個步調保守的住宅區。這裡的住戶因為早上都會出門上班,所以大都熟悉彼此的長相,並且遵守垃圾分類。社區的治安良好,就算是深夜也能輕鬆走路去便利商店,來回只要五分鐘,對從鄉下地方來到都會工作的老實女性而言,確實是一個理想的生活地區。發現命案的星期日下午,街道上出現了警車與警方的人員,附近的住戶都以好奇的眼光看著他們。

他們三人從空蕩蕩的樓梯爬上三樓,經過二樓時,還隔著牆壁聽到小孩與電視的聲音。鋪著薄荷綠的亞麻油地毯(linoleum)走廊包圍住樓梯的三個方向,那裡有四扇門排成了馬蹄形。二號室的房門上並排著清原和葛見的姓氏,可以接收NHK電訊的貼紙規規矩矩地貼在名字的下面。柏木警部去管理員室借了備份鑰匙,打開房門後,法月警視和綸太郎便依序進入,不太寬敞的玄關地面上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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