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古代養生學 第三節 古代養生法梗概

古人認為人與自然界是一個統一、恆動的整體,叫作「生氣通天」。順應自然是養生的原則之一,叫作「四氣調神」。古人很重視人對四季不同氣候環境的適應,認為春溫、夏熱、秋涼、冬寒的氣候變化,形成了春生、夏長、秋收、冬藏的自然規律。人生活在這一周而復始的規律之中,「逆之則災害生,順之則苛疾不起」。如《素問·四氣調神論》說:「春氣之應,養生之道也,逆之則傷肝,夏為寒變,奉長者少」;「夏氣之應,養長之道也,逆之則傷心,秋為痎〔jie階〕瘧,奉收者少」;「秋氣之應,養收之道也,逆之則傷肺,冬為飧〔sun孫〕泄,奉藏者少」;「冬氣之應,養藏之道也,逆之則傷腎,春為痿厥,奉生則少」。大意是說不順應當季的氣候特點,不唯傷及本臟(按五行相屬規律,相應的臟器),而且對下一季的正常生理活動也有影響。

四時調攝除注意起居、衣著、飲食等方面外,還要注意情志和陰陽的調節。調節方法也是依據五行與各事物相屬關係來安排的。

精神調攝稱為「養神」,包括思維活動和心理狀態的調節。中醫認為心主神明,心又為五髒的主宰,所謂「心傷則神去,神去則死」。養生強調「形與神俱」,養生家嵇康說:「精神之於形骸,猶國之有君也。神躁於中而形喪於外。」說明精神失調必然要傷及形體。

精神調節要注意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道德修養。「大德必得長壽」,這種思想雖出於儒學,但也得到各派養生學家的重視,故均以德行端正為養生之首務。

二是恬淡虛無。恬淡就是思想寧靜淡泊,摒棄雜念,精神不被利慾所紛擾。生活在世,人不可無欲,無欲則沒有生活,也就不能維持生命。但不能企望過高而超越實際,嗜欲不止又不能滿足,就會擾亂神氣而成為思想負擔。道家認為要薄名利、禁聲色、廉貨財、損滋味、除佞妄、去妒忌。如果這六個方面均能注意,並保持豁達樂觀的心理狀態,當然有利於身心健康。

三是以志為樂。各派養生學家雖然都強調「外無所逐」,但也都有各自堅持不懈的「功課」和誦讀不息的經典。說明自己的信仰和社會責任是不在「外無所逐」之列的,反而全心致力於此,成為排除利慾干擾的手段。大多數養生家並不贊成道家逃避社會的「無為」主張,反而認為為自己的志向而奮鬥,樂此不疲,是有利於養生的。孔子就曾說過:「學而時習之,不亦說(悅)乎」、「發憤忘時,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孫思邈潛心醫學研究,71歲時寫了《千金要方》,而其《千金翼方》完成時已年逾百歲了。他們都是中外著名的學者、養生家,可是他們對於理想和信仰的追求又是那樣的執著。他們克享遐齡而思路敏捷,著述等身而猶以志為樂,的確是養生家的楷模。

古代養生家對起居、飲食也有原則性的要求。即「飲食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除注意有節制、有規律而外,還有一些取其宜,抑其弊的具體內容。

飲食衛生。要求三個方面,一是飲食有節制。《素問·痹論》說:「飲食自倍,腸胃乃傷。」二是食物有宜忌,而且不能偏食。《素問·五臟生成論》說:「謹和五味,骨正筋柔,氣血以流,腠〔cou湊〕理以密。」五味入五臟,養五臟。若有偏嗜則反傷五臟,而形成疾病。三是進食衛生。如不生氣,細嚼慢咽,食後漱口、散步等。清康熙年間(公元1662—1722年)陳德求所著的《醫學傳燈·脾胃》中說:「每日飯食只宜八分,不可盡量……必須碎咬細嚙……食後慢行百步。」《千金要方》剖析更詳:「善養性(養生)者,先飢而食,先渴而飲。食慾數(多次)而少,不欲頓而多,則難消也。常欲令如飽中飢、飢中飽耳。蓋飽則傷肺,飢則傷氣,咸則傷筋,醋則傷骨。故每學淡食,食當熟嚼。使米脂入腹,勿使酒脂入腸。人之當食,須去煩惱。如食五味,必不得暴嗔,多令人神驚,夜夢飛揚。每食不用重肉,喜生百病。常須少食肉,多食飯,及少菹〔zu租〕菜(腌菜),並勿食生菜、生米、小豆、陳臭物,勿飲濁酒……勿食生肉,傷胃,一切肉惟須煮爛,停冷食之。食畢當漱口數過,令人牙齒不敗,口香……凡熱食汗出勿當風,發痙頭痛,令人目澀多睡。每食訖,以手摩面及腹,令津液流通。食畢當行步躊躇,計使中數里來(數里遠近)。行畢,使人以粉摩腹上數百遍,則食易消,大益人,令人能飲食,無百病……飽食即卧,乃生百病,不消成積聚……人不得夜食,又雲夜勿過醉飽。」又《保生要錄》說:「凡食,先熱食,次溫食,方可餐冷食也。凡食太熱則傷胃,太冷則傷筋。雖熱不得灼唇;雖冷不得凍齒。」

養生之所以重視飲食,古人認為:主身者神,養神者精,益精者氣,資氣者食。故稱食為生民之天,活人之本。

飲食補養。《內經》提出:「谷、肉、果、菜,食養盡之。」「五穀為養,五果為助,五畜為益,五菜為充,氣味合而服之,以補精益氣。」我們的祖先在兩千多年前就已經重視多種食物的搭配了,這就是周朝「食醫」的職責。上古時代食物搭配主要遵循「五味」配「五行」的理論來解釋,稱為「五味所宜」。《靈樞·五味》謂:「五穀:秔〔jing京〕米(粳米)甘,麻(芝麻)酸,大豆咸,麥苦,黃黍(黃米)辛。五果:棗甘,李酸,栗咸,杏苦,桃辛。五畜:牛甘,犬酸,豬咸,羊苦,雞辛。五菜:葵(冬葵)甘,韭酸,藿(豆葉)咸,薤〔xie泄〕(野蒜)苦,蔥辛。」很明顯是歸類示範。接著強調「凡此五者,各有所宜」:「肝色青,宜食甘(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秔米飯、牛肉、葵、棗皆甘;心色赤,宜食酸(心苦緩,急食酸以收之),犬肉、麻、李、韭皆酸;脾色黃,宜食咸(咸入腎,軟堅,腎關利胃氣乃行,脾氣方化),大豆、豕肉、栗、藿皆咸;肺色白,宜食苦(肺苦氣上逆,急食苦以泄之),麥、羊肉、杏、薤皆苦;腎色黑,宜食辛(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黃黍、雞肉、桃、蔥皆辛。」《周禮》謂:「凡和(飲食調配),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咸,調以滑甘(甘主四時)。」「牛宜稌〔tu塗〕(粳米),羊宜黍,豕宜稷(穀子,一說高粱),犬宜粱(上等小米),雁宜麥,魚宜苽〔gu姑〕(茭白的果實)。」又指出了四季調五味及肉食與主食的搭配原則。可見上古飲食調味方法是很繁瑣的。此外,將藥物與食物配合應用,即食療,在古代也很盛行,古醫籍中食療(包括治療和補益身體)的種類與配方不勝枚舉,其中簡單易行,而又能為所有人所接受的莫過於「粥」。宋代愛國詩人陸遊曾作詩:世人個個學長年,不悟長年在目前,我得宛邱平易法,只將食粥致神仙。宛邱即北宋詩人張耒。曹慈山在《老老恆言》中搜集「粥譜」百種,引據文獻百餘種,其對粥的調養、治疾效果備加讚賞,他認為以粥補養確是「避峻厲以就和平也」。

起居有常。孫思邈說:「善養生者,卧起有四時之早晚,興居有至和之常制。」有四時早晚就是要求符合春生、夏長、秋收、冬藏的規律;有至和常制指作息時間要合理安排。晝夜節律對人體的生命活動有著明顯的影響,古代是用陰陽、五行、日月星辰的道理來解釋的,現代的「生物鐘」學說及一些實驗結果也證明了這種節律的存在。另外,勞逸應適度,《內經》指出了「五勞」的危害:久視傷血,久卧傷氣,久坐傷肉,久立傷骨,久行傷筋。但相反過逸則會造成氣血滯澀。劉完素在《傷寒直格》中,將「逸」列為八邪之一,認為「逸豫怠惰而生病」,正是「流水不腐,戶樞不蠹」之義。《老老恆言》論述動與靜的辯證關係,很有意味:「心不可無所用,非必如槁木,如死灰,方為養生之道。靜時固戒動,動而不妄動,亦靜也。道家所謂:不怕念起,惟怕覺遲。至於用時戒雜,雜則分,分則勞。惟專則雖用不勞,志定神凝故也。」這個分析不只適用於「用心」,也適用於「勞力」。

合理地運用強壯身體,延緩衰老的中藥,也是養生的內容之一。兩千多年來歷代醫家給我們留下了豐富的藥物保健經驗,尤其是歷代宮廷保健秘方更是受到人們的青睞,如龜靈集、保元益壽丹、松齡太平春酒等,就都是清廷帝後的常用保健方葯。

有關養生藥物有很多有趣的傳說,內容雖誇張,但其藥物的健身延壽作用卻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如《本草綱目》有一則故事說到中藥「何首烏」名字的來源:唐代有個姓何的人,生來孱〔蟬〕弱且無性慾,58歲尚未成婚。偶然在山中挖得一種葯。一個老人告訴他,每天空腹酒服一錢,可使人有子嗣。於是他每天服用,幾個月後身體果然強健,白髮轉黑,也顯得年輕了許多。娶妻後10年間生了幾個男孩,從此改名叫「能嗣」。以後一家人都堅持服藥,父子都活了160多歲。他的一個孫子叫「首烏」,130多歲頭髮仍烏黑,容顏不老,人問其故,才道出祖孫三代服藥始末。後來人們就稱這種葯叫「何首烏」,至今仍用它補腎養血,烏髮駐顏。

更有一則關於枸〔gou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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