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中藥學與方劑學 第一節 中藥學

醫與葯不可分家,中藥學的形成與發展不僅與社會生產實踐息息相關,同時與歷代的醫療活動亦密切相關。這裡我們重點談談中藥學理論與古代主要本草著作。

《商書·說命》謂:「若葯弗瞑眩,厥疾弗瘳。」是說如果服藥之後,沒有異常反映,那麼病就治不好。說明很早人們就認識到治病必須利用藥物的偏性。後來把藥物的各種偏性進行歸納,上升為理論,就稱之為「四氣」、「五味」。

四氣五味之說源於《黃帝內經》。四氣又稱四性,就是寒、熱、溫、涼四種藥性。它與病證的寒、熱是相對應的。寒性或涼性的藥物可以治療熱證,如石膏、黃連、黃芩等;熱性或溫性的藥物可以治療寒證,如附子、乾薑、吳茱萸〔zhuyu朱於〕等。寒涼葯具有清熱、瀉火、解毒等作用;溫熱葯具有溫陽、救逆、散寒等作用。熱與溫、寒與涼僅是程度上的差別。

五味就是藥物的辛、甘、酸、苦、咸五種味,淡味附於甘。五味分陰陽,作用也不同。《素問·至真要大論》說:「辛甘發散為陽,酸苦涌泄為陰,鹹味涌泄為陰,淡味滲泄為陽。」結合曆代醫家的用藥經驗,一般認為味辛的葯能散、能行,常用於表證或氣血阻滯證。如麻黃解表散寒;木香行氣;川芎活血等。味甘的葯能補、能和、能緩,常用於虛證,或拘急疼痛,如人蔘、黃芪補氣;甘草和中;飴糖、甘草緩急止痛等。淡味的葯能滲濕利水,常用於水濕內停證,如薏苡仁、滑石等。味酸的葯能收、能澀,常用於虛汗、泄瀉證,如五味子斂汗;五倍子澀腸止瀉等。味苦的葯清泄、燥濕,常用於熱證或濕證,如黃連瀉火;蒼朮燥濕等。味鹹的葯能軟堅,常用於便秘、痞塊等,如芒硝軟堅瀉下;牡蠣軟堅散結等。一般來說每一種藥物不僅具一味,而是多味相兼,因此每種藥物的功能也是多方面的,有主有次而已。

金代著名的醫學家張元素在《內經》的基礎上,深入地闡述了藥物的氣味厚薄、陰陽,創立了藥物升降沉浮學說。他認為藥物的升、降、沉、浮與氣味的厚與薄、屬陰、屬陽、入葯部位不同及炮製、配伍不同均有關係。一般而言,凡是味辛、甘,性溫、熱,質地輕,如花、莖、葉入葯的藥物,其性屬陽,大多能升浮,具有昇陽、發表、散寒等作用,如蘇葉、桂枝之類。相對的味苦、酸、咸,性寒、涼,質地重,如子、實、根及礦物葯等,則性質屬陰,大多能沉降,下行而向內,具有清熱、瀉下、滲濕、降逆、潛陽、收斂等作用,如大黃、牡蠣、芍藥、磁石之類。再者藥物酒炒則升;薑汁炒則散;醋炒則能增強活血散瘀止痛的作用;鹽水炒則引葯下行入腎等等。藥物的升降浮沉是臨床用藥的原則之一,不可不知。

藥物的歸經學說是指藥物的作用定位方面的理論。其說雖源於《內經》,但並未解釋具體的藥物。《神農本草經》中也有近乎歸經的記載。明確提出歸經學說的仍是金代名醫張元素,他在《珍珠囊》、《醫學啟源·用藥備旨》書中註明了每一味葯的歸經。他認為葯歸其經則力專用宏,療效顯著。如黃連瀉心火;黃芩清肺熱;黃柏瀉膀胱火;生石膏清胃熱等。上述藥物性均屬寒,皆有清熱、瀉火作用,但作用於機體的部位各不相同,應用範圍自然也不同。臨床必須注意藥物的歸經與病位相吻合,才能發揮藥到病除的效果。

七情合和說是指藥物的配伍關係方面的理論,它源於秦漢時期我國現存最早的一部藥物學專著——《神農本草經》。所謂七情是指「相須」、「相使」、「相反」、「相殺」、「相惡」、「相畏」六種藥物之間的配伍關係,再加「單行」,即不經配伍,單用一味葯,總稱為七情。相須是指兩葯功用類似,同用時可明顯增強效用;相使是一葯為主,余葯為輔,同用可提高主藥效用;相反即藥物合用時產生毒性;倘若一種葯制約另一種葯的毒性,那麼前者對後者是相殺關係,後者受制於前者則是相畏關係;倘若一種葯使另一種葯減低或喪失原有的功效則為相惡。臨證用藥時應選用相須、相使者為佳,勿用相反的藥物。如果有毒則宜制約,可用相殺、相畏的配伍規律。

據《神農本草經》內容分析,即使曾有出於「三世」的《神農本草》存在,《神農本草》與《神農本草經》也不是一部書。《帝王世紀》云:「炎帝神農氏,長於姜水,始教天下耕種五穀而食之,以省殺生,嘗味草木,宣葯療疾,救天傷人命,百姓日用而不知,著《本草》四卷。」根據這一古代傳說,故本草書託名神農而作。我國現存最早的藥物學專著當推《神農本草經》。原書早已佚失。現在流傳的版本是從後世本草著作中輯復起來的。《神農本草經》也不是出自一時一人之手,約成書於秦漢時期。雖託名「神農」所作,實際上總結的是至漢所積累的藥物學知識。《神農本草經》共收載藥物365種,並創立了藥物的上、中、下三品分類法,較系統地闡述了四氣五味、七情合和等藥物學理論,是古代藥物學的奠基之作。

漢魏時華佗的弟子吳普著《吳普本草》,該書以《神農本草經》為基礎,兼收並蓄,載葯441種。書中引用大量古文獻,反映出漢末魏初尚可見到託名神農、黃帝、歧伯、雷公、桐君、扁鵲、醫和等所作的各種本草著作或文獻。其書對後來的本草著作影響很大,大約在北宋時亡佚,清代有據《類證本草》、《太平御覽》等書中所錄的《吳普本草》的輯複本,並留存至今。

南北朝時梁代陶弘景鑒於《神農本草經》經傳抄之誤已是「三品混糅,冷熱舛〔喘〕錯,草石不分,蟲獸不辨,且所主治互有得失」,因此對以前的藥物學做了總結,撰成《本草經集注》。陶弘景,字通明,丹陽秣陵(今江蘇句容)人。博學多才,奉佛、道兩教,隱居於句曲山,自號華陽陶隱居,但又關心朝政,朝廷有事又常去向他諮詢,故人稱「山中宰相」。他著述頗多,範圍很廣。在醫學方面對本草、方治、養生等頗有貢獻。《本草經集注》載葯730種,使《神農本草經》和《名醫別錄》的內容得以存留於後世。《名醫別錄》是魏晉以來醫家,如李當之(著《李當之葯錄》)、吳普等增補《神農本草經》的內容,又稱《名醫副品》,共365種。《本草經集注》改進了藥物分類的方法,基本上是依據藥物的自然屬性分為玉石、草木、蟲獸、果、菜、米食、有名未用七類。凡《神農本草經》原文,均用硃筆寫;增補內容用墨筆寫,使《神農本草經》保留了原貌。該書在本草學發展史上佔據重要的地位。

唐代我國出現了世界上第一部由國家頒布的藥典,比歐洲著名的《紐倫堡藥典》要早800多年,這就是《新修本草》,簡稱《唐本草》。《新修本草》載葯850種,圖文並茂,分正文、圖和圖經三部分。正文記述各藥性味、主治、用法;圖是在編輯該書時經廣泛徵集來自全國各地藥物形態圖及文字說明;圖經內容是藥物的形態、採集和炮炙方法。唐以後正文部分均收錄在《證類本草》等書中,圖及圖經部分則早已亡佚。《新修本草》問世後,很快就傳入朝鮮和日本等國,可見其在國內外影響之大。至清代自日本仁和寺發現該書十三四世紀抄卷子本殘卷,由是《新修本草》的大略面目才重新見世。

《新修本草》之後,民間本草著作以陳藏器的《本草拾遺》與李珣的《海葯本草》最有影響。李珣,字德潤。梓州(今四川三台)人,祖籍波斯。李家以經營香葯為業。《海葯本草》是一部以海外傳入藥物為主的本草書。二書均佚,大部分內容被其他本草書所引用而得存。

宋代朝廷曾兩次組織學者修訂本草,即《開寶本草》,載葯983種;《嘉祐本草》,載葯1082種。《嘉祐本草》編修過程中,朝廷詔令全國,徵集150餘個州郡所產的藥物標本及圖形,由蘇頌主編,完成了我國第一部由政府組織繪刻的藥物圖譜——《本草圖經》。其書實用性很強,遺憾的是也早散佚,其主要內容保存在《證類本草》及《本草綱目》中。

這一時期以個人努力編集的本草書要數唐慎微的《證類本草》最有成就。唐慎微,字審元,世醫出身,專心醫業,不願為官。為人看病不論貧富貴賤,有請必往,且治病多不取報酬,只求索名方秘錄,讀書人凡從經史子集諸書中發現有關醫藥的記載都願筆錄送給他。因此他在廣泛採集的基礎上,終於編成《經史證類備急本草》,簡稱《證類本草》。《證類本草》載葯1746種,「旁摭經史,至仙經道書,下逮百家之說,兼收並錄」。集宋以前中藥之大成,其規模與學術價值超過了唐、宋兩代朝廷組織編修的任何一部藥典。李時珍曾認為:「使諸家本草及各藥單方,垂之千古不致淪沒者,皆其功也。」可見唐慎微對我國醫藥學的發展做出了很重要的貢獻。《證類本草》刊行後,曾數次被朝廷修訂後頒行全國,如《大觀本草》、《政和本草》、《紹興本草》等。

《本草衍義》是宋代又一部很有影響的本草著作。為寇宗奭〔shi是〕所編撰。寇本為澧州(今湖南澧縣)縣吏,很重視藥物學研究。其書收載常用藥物460種,對藥物的性味、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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