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雕版印刷術的發明與興衰 第五節 元代雕版印刷的萎縮

公元1206年成吉思汗建立蒙古政權,1260年忽必烈繼承了汗位,隨後定都大都(今北京),1271年改國號為元。

元朝統治者實行民族壓迫政策,知識分子的地位十分低下,處於「九儒十丐」的境地。為了加強對知識分子的防範,對著作的出版嚴加限制,史書上說:「元人刻書,必經中書省看過,下所司,乃許刊印。」這就是說刻印書籍,首先要經全國最高行政機關的審閱,而後下發到所屬機構去刻印,主要是指派地方政府印刷。個人著作要付印,先由地方紳士把書稿送請學使審閱,學使認為可以刻印,還要上報到部,經部批准後才能出版。這種前所未有層層審閱圖書的制度,不知要使多少有價值的著作失去了出版機會;再加上生產遭到破壞,紙墨產量不多,這就使印刷業呈現萎縮之勢。

元代刻書,也有官刻、家刻和坊刻。刻書地點有大都、平陽、杭州、建寧、吐魯番等地。

元代官刻,在中央有興文署、廣成局、國子監、太醫院等,不過都刻書不多。其中以興文署刻書最為著名,其刻本也最早,例如1290年刻的宋元之際的史學家胡三省的《音注資治通鑒》和《通鑒釋文辨誤》;1309年刻印的南宋史學家鄭樵著的紀傳體史書《通志》。地方上刻書最多是各級政府設立的儒學,刻了不少經史典籍,如江西路(治所在今江西南昌市)儒學刻的11種經書;建康路(治所在今南京市)等九路分刻的九種史書,都是比較著名的。其他如1227年嘉興路(治所在今浙江嘉興)儒學刻印的北周盧辨著的《大戴禮記注》;1306年紹興路(治所在今浙江紹興)儒學刻印的元代徐天祐著的《吳越春秋音注》,都刻印極精。再如公元1340年慶元路(治所在今浙江寧波市)刻印的宋朝王應麟編的類書《玉海》,共204卷,尤為世人稱道。該書分天文、地理、官制、食物等21門,240多類,重點輯錄典章制度與吉祥善事,內容豐富,徵引完整,因此元代人稱之為「天下古今稀有之奇書」;《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評論該書「貫串奧博,唐宋諸大類書未有能過之者」。這部書的書版到清代還存放在南京藩署,還在修補重印,因歷經元、明、清三朝,世稱「三朝本」。今北京圖書館存有元刻本42卷。元代共有27路儒學刻印過書。但是刻書最多最佳的還是各地書院。根據清代學者顧炎武著的學術筆記《日知錄》一書中說:「宋元刻書,皆在書院,山長(即校長,多由著名學者擔任)主之,通儒訂之,學者則互相易而傳布。故書院之刻,有三善焉:山長無事,則勤於校讎,一也;不惜費而工精,二也;版不貯官,而易印行,三也。」因為書院有這些優越條件,所以所刻書籍又多又好,深受讀者喜愛。再加上刻書「非以圖鬻〔yu育〕」,就更是精益求精了。元代全國有書院100多個,其中杭州西湖書院最為著名,因此宋、遼、金三史和其他要籍,都奉旨送到西湖書院刊印,刻工極精,世稱「院本」。如公元1324年,該書院刻的宋末元初史學家馬端臨著的《文獻通考》(記述歷代典章制度的重要著作),字體書寫優美,行款疏朗悅目,刻印俱精,是元本中的代表作。西湖書院有學田收入,經費充足,曾經修補了宋朝國子監的書版,共約120種左右,是該書院的最大工程。

南宋大哲學家大教育家朱熹,曾在建陽城外建了竹林精舍,後改名考亭書院,這個書院就有學田500多畝,朱熹的三世孫朱沂在南宋末年就出任過該書院山長。這個書院的學生在元代至正(公元1341—1368年)年間曾編校了法律著作《唐律疏義》,由勤有堂書鋪刻印。當時講學的風氣很盛,書院的師生,有的自己編書刻印,有的為書坊編書,所以元代書院為刻書業和文化教育的發展作出了重大貢獻。

官刻書,因為是官家出資,大都不惜工本,選用能工巧匠和上等紙墨,所以一般刻印精良。

私家刻書最有名的,有江蘇宜興(原名義興,因避宋趙匡義諱,改稱宜興)的岳家,在元初刻有《春秋經傳集解》,據說還刻了許多經書,號稱「岳氏九經」。還有平水(今山西臨汾)曹家在1310年刻的《中州集》 和《中州樂府》。山東東平丁思敬於1304年刻的北宋散文家曾鞏的詩文集《元豐類稿》(因編於宋神宗元豐年間,故名),葉德輝的《書林清話》稱該書「書法槧〔qian欠〕手,俱極古雅,麻紙濃墨,摹印精工,為元刻上乘。」江西吉安王常於1301年刻的《王荊文公(王安石)詩箋注》等。這些書今天都有傳本。私家刻書校勘都很認真,而且往往由名人書寫上版,刻工高手雕版,所以其中有不少是精品。有的書是作者自己書寫上版的,像1322年槜〔zui最〕李(今浙江嘉興一帶)龔端禮刻的《五服圖解》。他在自序中說:「不辭衰老,細字夜書,厥始厥終,皆出一筆,用倒羞囊之餘,以資鋟〔qin寢〕梓之費。」這就是作者親筆書寫上版的,刻本十分精美。

元代書坊之多不亞於宋代。福建道建寧路的建安、建陽兩縣,見於記載的書坊有42家。其中余志安的勤有堂、劉錦文的日新堂、葉日增的廣勤堂和虞平齋的務本堂都是歷史悠久的著名書坊,都刻印了很多書籍。前兩家各刻印了近20種著作。勤有堂刻了元代文學家、史學家蘇天爵著的《國朝(元)名臣事略》,該書保存了大量元代歷史文獻。日新堂刻印了元代學者虞集(字伯生)的詩集《伯生詩續編》,此書是用行書寫刻,別具一格。廣勤堂則精於刻印醫藥書籍,如刻印了我國魏晉間醫學家王叔和著的脈學專著《王氏脈經》 。該書第一次將脈象分為24種,基本上包括了循環生理上所有的現象,是現存最早的脈學專著。務本堂於1341年刻了元代著名大書畫家趙孟頫〔fu俯〕(字子昂)的詩集《趙子昂詩集》。這些書今天也都有傳本。建寧書坊大約刻書幾百種之多。

此外,燕山竇桂芳的活濟堂,也精於刻印醫書,如1312年刻印了他自己編的《針灸四書》。山西平陽張家的晦明軒和王家的中和軒都是金元兩代的老書坊,晦明軒在1149年刻印了宋人著的藥物學著作《證類本草》;中和軒在1306年刻印了用於寫作韻文的字典《韻略》等書。杭州書坊刻印了元代大劇作家關漢卿的《關大王單刀會》、尚仲賢的《尉遲恭三奪槊》、王伯成的《李太白貶夜郎》等七種戲曲著作,今天也多有傳本。

這些書坊所刻書籍,刻印量大,流傳廣,對文化的傳播起了不小的作用。但是書坊刻印最多的書,還是戲曲小說等文學作品和科舉應試用書與醫書等,刻印大部經典史籍和諸子善本的不多。因為前一類書適合一般知識分子和平民百姓的需要,官家和私人刻印的很少,所以這類書在市場上賣的又快,賺錢又多,因而各書坊紛紛刻印。只是許多書坊旨在營利,只求速成,雕刻粗疏,校勘不精,書寫也不規範,粗製濫造者不少,這幾乎是一般書坊的通病。

元代還繼續刻印佛教道教經典,而最大的印刷工程還數雕印佛教《大藏經》。如杭州路餘杭縣大普寧寺大約於公元1277—1290年刻印的《大藏經》,共6004卷,人稱《普寧藏》。刻工精巧細緻,裝幀古樸典雅。江蘇平江府磧〔qi棄〕砂(在今江蘇吳縣內)延聖院(後改名磧砂禪寺),大約在南宋理宗寶慶(公元1225—1227年)或紹定(公元1228—1233年)年間開雕藏經,到元英宗至治二年(公元1322年)完成,歷經宋元兩朝約90年,收經1532部6362卷,人稱《平江府磧砂延聖院大藏經》,簡稱《磧砂藏》(圖8)。這些佛經大都由寺院募緣雕印而成。1982年底,在雲南發現了元代官刻《大藏經》殘本32卷,估計全藏至少有6500卷,僅次於《趙城藏》(現藏雲南省圖書館),這一發現填補了過去佛教人士認為元代無官刻藏經的空白。此外,在新疆吐魯番一地,就發現有漢文、蒙文、藏文、西夏文、維吾爾文、梵文等六種文字的佛經刻本,可見元代刻印佛經的盛行。至於道教經典還在忽必烈建立元朝之前,即1244年蒙古就刻印了《道藏》7800卷,因為雕刻于山西平陽玄都觀,故又名《玄都寶藏》。後來由於道教在與佛教鬥爭中失敗,1281年元世祖下令除《道德經》外,其餘道書和道經的印版全部燒毀。一時京師內外道教經版印本,大都化為灰燼,《玄都寶藏》也未能逃此厄運。從此道經亡佚很多,道教勢力也一蹶不振。

元代還印了大量的紙幣,由於發行額太大,造成通貨膨脹,以致最後被拒絕使用。

元代刻本流傳至今的約有六七百部,而現存於北京圖書館等17家圖書館中的也只有270多部,台灣存有230部,其他則散於他處。

縱觀元代印刷業雖然繼承了宋、金的傳統,刻印了很多書籍,甚至有的元版書還勝過宋本,如平陽梁宅本《論語註疏》;平水曹氏進德齋本《爾雅郭璞音注》;葉增南阜書堂刻本《東坡樂府》等,都為宋本所不及。杭州刻印的元大德本《繪圖列女傳》,圖畫秀麗工整,在我國版刻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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