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用現代思維重新認識史詩 第二節 婚姻習俗與婦女的命運

不同的民族,不同的社會發展階段都有不同的習俗,其中婚姻禮俗占很重要的位置。世界各民族的婚俗,都與該民族的社會生活和家庭形式相適應,突出表現了一個民族的心理。婚姻與宗教信仰及其他各種風俗都有密切的關係。對家庭婚姻史的研究,是文化史的重要組成部分。

中國史詩表現了多種形式的婚俗制,如血緣婚、掠奪婚、指腹婚、共妻婚、多妻婚、專偶婚……這些歷史上形成的婚姻習俗,無不帶有不同程度的舊的傳統觀念,有的甚至非常野蠻。了解這些,並不是為了好奇,而是為了知道,人類文化每前進一步都有過艱苦的歷程。今日為了建設新的精神文明,移風易俗,也是一項很艱巨的任務。英雄史詩普遍反映了多妻婚和掠奪婚,這都是歷史的產物。

英雄多妻,正意味著母權被推翻以後,男性處於主宰的地位。格薩爾有十幾個王妃,大王妃珠牡是他賽馬的酬勞,三王妃阿達拉毛是他征魔取勝以後所納。江格爾的夫人阿蓋的父親和她的未婚夫,被江格爾征服以後,阿蓋則是江格爾的戰利品。可是沒過多久,江格爾突然離開了她出去漫遊,與另外的美女一見傾心,生了兒子。當江格爾聽說寶木巴有難,江格爾對兒子留下的話,最能反映當時的婦女觀。他說:「把你的母親,送到她的娘家。兒子是父親的骨血。你大了去寶木巴天堂,要牢牢記住,寶木巴是你的故鄉,江格爾是你的父親。」他丟棄一個妻子,簡直比扔掉一樣東西還容易。果然,兒子長大以後,完全按照父親的話行事。瑪納斯在娶夫人卡妮凱之前,已經收了兩個美女。這些英雄的妻子們,互相之間為爭寵而勾心鬥角。她們從來不敢對丈夫有任何非議,必須絕對地忠誠,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只能不擇手段地排斥打擊同性。

瑪納斯的兩個美人不斷地說卡妮凱的壞話,致使卡妮凱兩次被遺棄。格薩爾二妃梅薩和三妃阿達拉毛,為了怕珠牡分享格薩爾的愛,給他不斷地灌健忘酒,致使嶺國生靈塗炭。這都說明女性對男性的依賴。但父權制的確立對母權制而言又確確實實是進步,這種進步,事實上是以女性的犧牲為代價。「任何進步同時也是相對的退步,一些人的幸福和發展是通過另一些人的痛苦和受壓迫而實現的。」

搶婚是用一種強制手段佔有女性。最早的搶婚出現於蒙昧期與野蠻期的交替階段,沒有階級性。那時,因為有滅女嬰的習俗,對偶婚的出現,為了解決男多女少的矛盾,男子採取了搶婚的辦法。繼而,人類社會因為母家把女兒當勞動力,女兒出嫁便失去了勞動力,必須要男方付出一筆聘金,由此出現了買賣婚姻。有的男方拿不出那麼多財禮,也只好搶奪成婚。到階級社會,婦女完全成為父母出賣的商品,搶婚已是對買賣婚姻的抗拒。搶婚一旦被統治階級利用,男性對女性的奴役和階級的對立則幾乎是同時發生的。英雄史詩反映的是氏族貴族或奴隸主,或封建領主對婦女的掠奪和佔有。格薩爾的二妃梅薩被魔國國王所掠,他的大王妃珠牡被霍爾國國王所搶,他自己又曾進攻門國,把門國的公主搶去當超同的兒媳。江格爾與洪古爾幾乎都有搶婚史,洪古爾搶婚不成,把被搶的姑娘及姑娘的新郎腰斬了。即使那種各式各樣將女俘為妻的婚配,其實都是搶婚的變種。讀者可以通過這些看到從原始社會末到封建社會初期,婦女社會地位的變化,這些正是研究女性人類學的可貴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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