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其他少數民族英雄史詩 第三節 納西族《黑白之戰》

納西族主要聚居在雲南西北部,即青藏高原的南端,歷史上主要信仰東巴教,喇嘛教亦有影響。此外,還有信仰一般佛教和道教的。東巴教保留了較多原始巫教的殘餘,與藏族本教有淵源關係,信仰多神,沒有寺廟,沒有系統的教義,沒有統一的組織和教主,有東巴經,全部用象形文字寫成。東巴經保存了納西族獨特的東巴文化,東巴教對納西族傳統文化影響甚深。《黑白之戰》是東巴經記載的詩體文學之一;又是一篇英雄史詩,同時以散文的形式在民間口頭流傳。東巴文學既不是純粹的民間文學,也不同於後世的作家文學,類似於從口頭到書面過渡的一種文學。《黑白之戰》為五言體,整理本約1800多行。它的主幹描繪了兩個部落之間一場驚心動魄的戰爭,也穿插了一個動人的愛情故事。

東、西兩部落,以神山為界,東部落受日月光華,晝夜明亮;西部落黑天黑地,不知世間還有日月。豈料東主的銀鼠因打洞把方向弄偏了,通向了西部黑界,從洞口漏過去的光驚動西部落的術主,才知東邊還有發光的太陽和月亮。東、西兩部落早先便有過戰爭,那是為了爭奪一棵神樹。那樹在海的中心,樹苗又細又軟,上面長成12枝,枝上長出了光亮如綢緞的葉子,開的是金銀花,結的是珍珠果。東部落的東主和西部落的術主,為它曾大動干戈。

現在,東部落的亮光使術主羨慕得很,決心到西部落去偷來。術主派黑豬把洞口拱大,還派人把東邊的太陽、月亮竊走,用黑鏈子拴上。東主發現光明被偷,派金蛙與銀鼠到西邊去偵察。金蛙放風,銀鼠咬斷了拴太陽的黑鐵鏈和拴月亮的黑銅鏈。銀鼠扛月亮,金蛙馱太陽,送回東主。東主吟三遍咒語,把日、月固定在那裡,誰也偷不走。

東主的兒子阿璐是個好男兒,被父親派去守邊界;術主的兒子安森米委聰明伶俐,被派到邊界觀察東界的動靜。安森米委用計與阿璐交上了朋友,約阿璐到西邊去作客。阿璐忠於友情,不顧父母的反對,應約前往。術主為了迷住阿璐,贈以重金。安森米委趁阿璐睡熟的時候,跑到東界去偷光。不幸被發現而喪身。術主為子報仇,調集兵將去滅東族。於是,東部落面臨大難,「股股黑捲風,刮到邊界來。刮垮白的樹,刮垮白的房」。東主命阿璐為鎮海大將軍,把術主的鬼兵獸將打得大敗而回。

術主有個18歲的女兒,叫格拉茨姆,艷麗媚人。術主決心用女兒作誘餌,引阿璐上鉤。而格拉茨姆的心卻很純潔,她不願當兩面人,只是不能違背父母的命令,只好駕起黑雲,朝白海急飛。阿璐站在海濱,忽然發現術兵逃得無影無蹤,隨著黑雲的降落,卻在眼前出現了一位美人。阿璐怕上敵人的當,像只小水獺〔ta塔〕,潛入了水底。格拉茨姆發出了柔婉的呼喚聲,在海面回蕩良久,仍不見阿璐露臉,便在海邊戲水、唱歌。阿璐變白鷹在前,格拉茨姆則變黑鷹緊追;阿璐變白虎,格拉茨姆變黑虎緊隨。雙虎翻山穿林,從早上玩到天黑。阿璐變白氂牛,格拉茨姆變黑氂牛,黑牛偎白牛,在山谷玩了三天。

阿璐終於被格拉茨姆引到了黑白交界的地方,遭到術主的圍困:「腳上打鐵鐐,手上戴鐵銬,茨姆發苦笑,阿璐怒火燒。」

東部落因為失去主將,兵敗如山倒。阿璐的父親躲上天宮,母親不願逃回娘家龍宮,被俘。

但術主卻無法掌握摘取日、月的秘訣。為此,他又要格拉茨姆假出嫁,好從阿璐那裡探取秘密。哪知父親嫁女兒是假,女兒愛阿璐卻是真的。他們終於生了一雙兒子,取名羅池和羅沙。阿璐仍是寧死不屈。哥兒倆長大以後,從父親阿璐的歌聲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看守勸術主儘快果斷行動,殺死阿璐,免留後患。格拉茨姆聽到這個消息以後,奪劍自刎,當眾表露了真情。

東主從天宮回到了破敗的家園。羅池和羅沙見父母都已死去,沒有依靠,偷著跑到了東界。見到祖父,報告了消息。東主決定重整兵將,決一死戰。結果大破術主。「割下術主的頭,雕成記功碑;取下術主的骨,鏤成號角吹。」東部落把西部落的兵將斬盡殺絕。

從此,太陽、月亮永遠只照東部落。據說,東部落相沿不衰,形成了納西族。

東部落的勝利,一方面是因哀兵必勝,另一方面傳說是因為得到了優瑪天神的幫助。「優瑪」是東巴教的一種護法神,不是單個的神名,而是神族的共名。他們來自一個神蛋,經過諸多神性動物孵抱而生,並受日月之精華,似人非人,是納西族先民所理想的一種生命結晶體。這篇作品同時又是東巴(東巴教祭師)在祭祖時奉獻的英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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