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詩史——三大史詩之三 第七節 阿里曼別特與兩英雄結盟

契丹王子阿里曼別特,原名左少亞,是克塔依貝京人,貝京是都城。他是齊拉巴汗的第八代子孫。他當王子時,克塔依最大的汗王是艾散汗,他的父親只是一般的汗王之一。他擁有幸福的童年,有金碧輝煌的宮殿和令人心曠神怡的花園。18歲那年,左少亞從師學藝三年期滿回家,拜見父王的時候,發現少了12位將軍。為此,他求見大汗艾散。艾散說,那12將軍送給了空吾爾。空吾爾見他回來,尋釁廝殺。左少亞登上高山瞭望,發現在自己的土地上布滿了卡勒瑪克的棚圈和牛羊。他向艾散汗提出質問,艾散汗卻說:「有40位將軍的住地,也足夠你一人掌管。」艾散認為這樣做是為了邊境的安全,讓空吾爾幫他守住康卡依地方。艾散引狼入室,使左少亞十分悲憤。他也得不到自己父王的理解,但又不願過那種被異族控制的生活,只好放棄繼承汗位而出走。

他第一次與哈薩克的首領闊克確結盟,闊克確以兄長的資格替他改名為「阿里曼別特」。過了一段,因思念父母,回貝京探望,仍未得到父王的諒解,卻得到慈母的支持。母子二人衝破父王的武力阻撓,離開了貝京。途中,遇空吾爾的截擊,誤入敵人的七層大網,被丟進深深的地窖,經過三天的掙扎,靠坐騎黃花馬的幫助,才越出地面。這時,慈母已逝。

阿里曼別特輔佐闊克確取得顯著的成績,原有的600匹馬,一躍達到6000匹。他雄心勃勃,一心想使哈薩克人強大起來,以便超過瑪納斯的實力。他公正廉明,嚴懲營私舞弊,由此使一些不正派的官員對他十分嫉恨,並散布流言蜚語,誹謗他和闊克確的小妾有私情。

闊克確,善良又昏庸,只要一沾酒便昏昏然。他不但相信讒言,而且深深刺傷了盟弟的心。盛怒的阿里曼別特告別時,險些把闊克確的手捏斷,頭戴的猞猁帽被震得滾進了火塘。他本可一揮劍把闊克確剁成肉泥,但他還是原諒了對方,重新開始流浪生涯。

他漫無目的地在山間、林中徘徊,以坡為床,天幕為帳,鬱悶時沒有傾訴的對象。他思緒萬千,矛盾重重。他不能忍受闊克確的侮辱,又希望多年之交的盟兄酒醒反悔,將他追回。可惜闊克確連醉多日,剛有點清醒,又被大臣們灌了烈酒。阿里曼別特一日的路程三日走,仍翹首而盼,朋友的背叛,使他深感人世滄桑,苦海茫茫,只有黃花馬在傾聽著主人的嘆息:

我拋棄了金鑄的寶座,

扔掉了汗王的皇冠,

把頭顱和災難連在一起,

都是為實現我心中的理想。

可是我如今流落荒野,如果死去,

惡人會扒去我珍貴的衣衫,

大鳥會啄出我水晶似的眼睛,

老鴉會啄爛我的脊骨。

他在山間野地,無目的地經歷了長達12年的漫遊,才在而立之年找到了理想的歸宿。

瑪納斯從他的最聰明的青年勇士阿吉拜那裡,得知有一位身世顯赫、本領高強的克塔依王子,正穿過叢林,向柯爾克孜部落走來。他求賢若渴,天天到山坡上去瞭望過往行人。一天,果然有位身披黑色大衣的外鄉人,穿著高貴,儀錶威武,令人不敢仰視。瑪納斯命人支起寬大的帳篷,又派五位親信勇士去迎接,並說:「如若他不下馬來請安,我就叫你們身首兩斷!」

高傲的阿里曼別特,使五位勇士害怕,全靠阿吉拜說盡各種動聽的話語,終於使外來的王子理解,這是命運的安排,不得不先向瑪納斯屈尊跪拜。瑪納斯心花怒放,立即起身,恭請王子坐在中間,贈以自己隨身的坐騎、戰袍和武器,這是對來客最隆重的禮遇。瑪納斯和所有的英雄都熱情地挽留王子,共建大業。於是兩英雄結盟。

結盟以後,兩人一同去見瑪納斯的父母。瑪納斯的父親加克普和阿里曼別特如親生父子久別重逢,緊緊地擁抱,揭開王子的衣襟,不停地親吻他溫熱的身體。這是長輩初次見晚輩最親密的禮節。瑪納斯的母親綺依爾迪有一對神奇的乳房,她第一次見到瑪納斯的神駒阿克庫拉時,乳房便突然脹疼,奶水如泉般噴射,用她的奶水拌小麥喂神駒,因此阿克庫拉既是瑪納斯的坐騎,又是他的同乳兄弟。這次,老母親的乳房又噴射出潔白的奶汁,她讓兩兄弟吸吮,他們也成了同乳兄弟。

阿里曼別特換上了柯爾克孜人的新衣。為了瑪納斯的神聖事業,他把瑪納斯所贈之物,都一一歸還,並淚雨滂沱地表示死而後已的決心。

卡妮凱夫人的妹妹叫阿茹凱,美麗聰慧有時勝過姐姐。她是卡拉汗在一次戰爭中所收的養女,通曉六七種語言,對事很有預見,編織技藝為巾幗之冠。卡妮凱為促成妹妹與阿里曼別特的婚姻,動員公公加克普親自去求親。

為了準備聘禮,加克普把部落里有名的汗與財主都請到了,要求在九天之內把聘禮備齊。布哈拉的百姓見到這樣一支送聘禮的隊伍,開始很害怕。那一望無際的牲畜,好似要把大地踏翻。人們為了清點牲畜的頭數,累得大汗淋淋。還有金樹、銀樹、一個奶汁湖、一個酥油湖。凡是卡妮凱婚禮上欠缺的,這次都以補齊。

新郎新娘的氈房,大得像個中等城堡,裝飾極為華貴,不是銅鑄,便是銀鑲。這是空前盛大的婚禮,表現了柯爾克孜人對阿里曼別特的深情。

史詩多處用了大量感人肺腑的語言敘述兩位盟兄弟的深情。阿里曼別特犧牲後,人們更是以不可抑制的悲痛,歌唱一位外族英雄。這種特殊的文化心理,不但流露了柯爾克孜族在民族紛爭的苦難中,渴望民族之間的友誼和團結,而且他們還用自己寫詩的才華,報償了一位外族兄弟的深情厚誼。恰恰證明,這不是個人之間的感情,反映的是弱小民族共同的歷史命運。阿茹凱與阿里曼別特婚禮之隆重,也不要理解為對財富的鋪張和誇耀,而是為了加固這種帶有象徵意義的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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