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貳拾] 你反剪著手,行遠

在塞寧的住宅里,一切都和盤托出之後,塞寧釋然了。穿上衣服去廚房找吃的,邊抽泣邊將作料放進湯鍋里。因為走神,她放了兩回鹽。

楊佐羅從床上抖擻起來,坐在飯桌邊等著她的湯麵。這時的他已經消化掉了這個遙遠而貽害深重的情事。他暗自想:現在我需要做的就是忘記它。

面里有一些蛋花、火腿腸、玉蘭片,還有一些雞胸肉。味道應該還算可以,只是口感太咸,顛覆了所有其他的滋味,讓人吃起來感覺很苦悶。

聽一個故事真的可以用上所有體力,吃完一頓散夥飯居然可以不費吹灰。

塞寧:「多吃一些,天氣太冷了。」

楊佐羅大口大口地把面攬進嘴裡,腮幫子鼓囊囊的。他很冷,而且有些尷尬。這個特殊時刻,任何出現的感覺都變成了double甚至到了dozen……無限擴大災難的係數。只得用咀嚼來填補上四目以對的時光,他才能在心裡提出新的疑問,給自己找到退場的理由。

楊佐羅:「你下一步打算是什麼?」

塞寧:「不死就好好活著。」

楊佐羅:「留在歡城?!」

塞寧:「不。回家鄉。我簽了那裡的一家唱片公司。這次去談合約很順利。」

楊佐羅:「會很忙碌嗎?」

塞寧:「我向公司提出的要求就是,每年6個月時間不能停止工作,要一直忙,一直唱。剩下6個月他們都不要管我,讓我自己出去散心。」

楊佐羅:「呵呵,這個公司居然答應了啊?!他們真新潮。歌手怎麼會有休息時間呢?!除非退役嘛!」

塞寧:「是啊,也許他們瘋了吧。」

楊佐羅吞下一大口面說:「我們……我們真的沒轉還的餘地了嗎?」

塞寧:「我無法對你敞開心扉。」

楊佐羅看著她。

塞寧:「我即便對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在我潛意識裡,我也是把你當成子貢的。這樣對你不公平,我也會覺得這樣不對。」

楊佐羅:「其實呢,如果那是一般的普通但長久的愛情,讓你無法釋然,我是會去很努力去調試的,直到我們可以彼此認知……可是周子貢是你心裡的一個影子,從你的童年開始他就一直存在,然後都不曾停止過他的出現。那種愛是無人匹敵的愛,他是你的英雄,是你的國王與小鳥,是你的魚,是你的聖鬥士,是你的積木玩具也是你的困難與安詳……我如若與他爭寵,不過是徒勞,就如同和影子打架一樣。」

塞寧眼神凝固望向碗底……

塞寧:「一個影子?」

楊佐羅:「既然無法替代也無法覆蓋,那他就是個無法替代的影子,這個影子佔據的空間很大,讓我無路可走。」

塞寧:「我們做朋友吧。」

楊佐羅:「朋友!呵呵……」他冷笑著,面吃完,湯喝光,直到鹹得頭疼耳鳴,抬起頭來時已經滿眼血絲,額頭滲出了虛汗。

他從塞寧處離開,回珍珠飯店時,路過格桑呆的那家咖啡館。透過玻璃窗一眼望去,裡面坐著觀光客、詩歌青年、失戀的人、高興的大學生以及雜誌里經常出現的某個時尚人士。

時尚人士脫掉眼鏡的樣子很像平頭百姓。就算很有星相吧,在歡城這樣的地方,也沒人會去圍觀一個有些名望的人。這就是個社會事實,在這裡,名氣和產業都好像無法衡量什麼。在別的城市帶保鏢才能上街的著名人物,在歡城可以放心,沒人綁架沒人圍觀。歡城人不愛看明星。

坐在時尚人士對面的,便是格桑。今天她打扮得還算有些看頭。剪了頭髮,燙成大卷,臉蛋也不那麼蠟黃,白裡透紅。她瘦了一些,再穿黑色的絲絨面連體衣,後背那地方開了個大領,效果驚艷!背部的肌肉還算好看,屁股的線條提不上優雅,也決不垃圾。

透過玻璃窗,格桑看見楊佐羅。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停留片刻。楊佐羅就站在原地望天,絲毫沒有要進去與她交談的意思。於是她跑了出來,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生冷尖銳的響聲。她穿得太少,凍得直哆嗦。

格桑:「我有話對你說。進來說吧。」

楊佐羅:「你有朋友在,不方便吧?!」他眼望向時尚人士。

格桑:「那在這裡說吧。」她哆哆嗦嗦掏出煙背過身去點上。離近了看,楊佐羅才發現她很神奇的頭髮被燙得有些焦了,看著不大健康!

楊佐羅:「什麼事?」

格桑:「輕微有很久不來了。托你捎信兒給她,說我要結婚了,這間店就要關掉了。讓她不要再來找我!」

楊佐羅驚訝:「恭喜你!不過,你們的事情我不好說,只是……這店是她的,你關店總該和她商量下吧?」

格桑:「我去珍珠飯店找過她,可惜都沒碰到。也就煩了。……還有,這店不是她的,是我開的!」

楊佐羅:「我記得聽說是她開的,交給你打理的啊……」說完這個反問,便覺自己無聊,立即收回了話:「那好吧,看到她我就給你轉告。」

這時,時尚人士從店中走出來,手臂上搭著一件黑色皮大衣,復古式樣,品相很好。應該是昂貴的。他給格桑披在身上。

格桑介紹說:「這是我未婚夫,Hunter。」

這時,咖啡館裡正放著詭異的歌聲,歌詞語:"I am a hunter,I am going hunting."

屏幕上的女歌手在念白演唱的間隙,不時地舔著嘴唇,就像一頭獸或著是吃獸的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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