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地名概述

地名是人類為便利自己的生產和生活命定的地物或地域名稱。所謂地物,既包括山、嶺、河、湖、海一類的自然物,也包括人類建造、利用的一些人工物如運河、道路、村落、城鎮、礦山等。地域則是包括各類自然物與人工物所組成的大小不一、類別各異的區域,包括政區、自然區以及林帶、漁場、工廠、農莊等等。這些地名所代表的區域是人們經常接觸,甚至須臾不離的生活或勞動場所。因此,地名一出現,就與人類的社會生活結下了不解之緣。隨著社會的進步和生產的發展,人們的接觸與交往也在日漸頻繁與不斷加強,地名的使用也隨之日益廣泛,它涉及工、農、運輸、貿易、民政、外交以及國防等許多部門;另一方面,在地名使用過程中,地名本身又不斷地發生演變。這種演變既包括地名空間位置的變動,又包括地名含義、語詞特徵以及隨時間的推移而發生的地名更易等。因而地名研究也就成為適應時代需要和社會要求的一項重要工作。

我國是一個歷史悠久、幅員遼闊、人口眾多的國家,不僅目前所使用的地名居於世界各國之首,而且歷史上曾經使用過的地名之多,更是其他任何國家難以比擬的。

地名一般包括兩個部分,即通名與專名。所謂通名,即山、川、河、湖、郡、縣、省、區一類的名稱,顯示出地名的類別。專名才是某一類別中地名的特稱,有人把通名比作人們的姓,將專名比作人們的名,僅有姓難以識別其人為誰,單有名也會混淆不清。在習慣上將寄往安徽省蚌埠市的信寫作安徽蚌埠也可以,可是寄往山西省大同市的信寫作山西大同則不合適,因為除大同市外,雁北地區還有一個大同縣,單寫大同則會造成郵遞困難。所以這個通名不能省去。通名有時也會轉化為專名,例如浙江是一條江名,浙是專名,江是通名,但在浙江省這個地名中,省是通名,江則是專名的一部分。又如沙市市與津市市這兩個地名中,後一個市字是通名,前一個市字也是專名中的一部分。目前我國所設的一些縣級市中,如萬縣市、達縣市等其中縣字也是通名轉化為專名一部分的。

我國目前的大小地名,大部分都有悠久的歷史,這是因為1949年以後對於舊有地名可改可不改的一律不改。以縣名為例,北京市所轄的八個縣以及由縣改區的房山,它們都有悠久的歷史,其中昌平、平谷都可以上溯到漢代。上海市的九個市轄縣也都設立在1949年以前,所以它們既是當今地名,也是歷史地名。所謂歷史地名,應以1949年為界限,1949年前地名也稱舊地名,1949年後有變更的可稱為曾用名,這樣比較合適。

我國是一個多民族的國家。漢族以外的兄弟民族人數雖少,但分布的地區卻相當廣大,這些民族地區語言也相當複雜,有些地名可能還是更古老民族命名的殘存,加上漢語古今也有變化,漢譯也會有不少分歧,所以探索這些地名的工作十分艱巨,更需要歷史學家、民族學家與語言學家們與地名工作者通力合作,擔負起這項艱巨任務。

我國歷史悠久,封建社會延續的時間很長。在改朝換代過程中,由於易代改名、換帝改名、以及避諱改名等,使地名的變化更加複雜。在分裂時期更會形成一地多名或一名多地的混亂情況。以徐州為例,如果加上東、西、南、北等方位詞,則可以多達數十處,北徐州北面會出現南徐州。與此類似的如豫州的西面卻設置了東豫州。這種混亂情況令人難以捉摸。稍不慎重就會出現張冠李戴的錯誤。

地名是語言辭彙,在書面語中都具有音、形、義三方面的內容。客觀上「位」的內容也很重要,當然,位的內容也可以包括在義的內容之中。不過,在解釋地名時未能確定其具體位置,則往往算是未得要領,可見位在音、形、義外,仍有單獨列出的必要。在我國的歷代政區中,同名甚至義亦類似的頗多,不用位來區別,則極易混淆。遠的不說,即以清代嘉慶二十五年(公元1820年)的政區為例,同時並存的就有四個新城縣:1.直隸(今河北)新城縣,治所在今新城縣東南的新城鎮。2.浙江新城縣,縣治在今富陽縣西南的新登。3.江西省新城縣(今黎川縣)。4.山東省新城縣,治所在今桓台縣西。如果加上清代前或清代後所設的新城縣,還可以列出一大堆,如不用位來區別,則會糾纏不清,所以用位作為一項要素來區別地名還是必要的。

義的探索也很複雜。1949年後新設的一些市縣如黑龍江省的大慶市,山東省的東營市以及為紀念革命烈士所設的左權、靖宇、尚志、志丹等縣,這些都是人所共知的。在古代地名中,前人也有解釋比較清楚的,例如山西的聞喜,河南的獲嘉,都是漢武帝巡行途中聽到平定南越、捕獲呂嘉的消息後新設的縣。也有一些政區得名於一些山、川、湖、海等,這較容易理解,但很多卻是古人未加解釋或者尚有爭議未有結論的。例如赤壁之戰的赤壁就有好幾種說法,甚至把蘇東坡作賦的赤壁(赤鼻磯)也扯上,出現所謂「文赤壁」與「武赤壁」的說法。解釋地名不能望文生義,這就是宋人沈括所說的「郢都白雪,誤於郢州。東海二疏,誤于海州(今連雲港市西南)。」白雪指陽春白雪,是古代高雅的名曲,即使楚國郢都的人會唱的也不多。郢都在今湖北省江陵縣的紀南城遺址,而宋代郢州則在今湖北省的鐘祥縣境,與郢都並非一地。二疏指漢代學者疏廣與疏受,他們叔侄倆是東海郡蘭陵縣(在今山東南部)人,宋代一位學者在海州境內發現兩座古墓,他認為是二疏的墓,這些都是將古代不同地名混為一談的錯誤。

在地名中,字形的複雜性曾給人們帶來許多困難。1949年以後,有關部門曾經對一些生僻字、繁體字進行了簡化,例如:陝西的盩厔縣、(雲阝)縣、醴泉縣、邠縣、鄜縣、沔縣、汧陽簡化為:周至、戶縣、禮泉、彬縣、富縣、勉縣、千陽。又如青海的亹〔men門〕源簡化為門源,江西的雩都簡化為於都等。可是在翻閱古籍時,難免還會遇到。此外,古籍中還有許多異體字,有些常用的繁體字也確實是夠繁的,還有些字筆劃並不多,如沫〔mo末〕與沬〔mei妹〕,汜〔si巳〕與氾〔fan泛〕,都是水名,兩字都是相差無幾,可是就難於分清。

在漢語中,地名讀音往往與字形有關,所謂不認識的字,往往是指不識其形,當然也就難讀其音,上述一些不常見的、簡化前的地名就是如此。不過也有些常見的字在用作地名時卻不按通常讀音,這確是值得注意的事。例如:浙江省天台縣與天台山的台讀〔tai胎〕,山西省洪洞縣的洞字讀〔tong同〕,江西省鉛山縣的鉛字讀〔yan沿〕,廣州市屬縣番禺的番讀〔pan潘〕,河南開封市繁塔的繁讀〔po婆〕等等,這些可能與古音的殘存有關。還有一些地名用字是一字多讀音的,例如堡字有的讀〔bao寶〕,有的讀〔bu補〕,有的讀〔pu普〕。廣東黃埔的埔字讀〔pu普〕,大埔的埔字讀〔bu布〕。兩廣一帶墟字地名簡化為圩〔xu須〕後,和江淮一帶圩字地名中的圩〔wei圍〕字卻又混淆了。我們這個文明古國,地名問題的複雜性可能也高居世界首位。

地名雖有大小不同的差別,但對地名工作者來說,即使是很小的地名,認識也要正確無誤,否則也會造成很大損失,例如新疆境內有個火車站與遼寧境內一個新設的火車站同名,由瀋陽某廠發往這個新車站的一車皮器材,卻錯發往新疆,發覺後又由新疆運回遼寧,試想這該是多麼大的損失。又如一艘輪船在海上觸礁,發出求援信號,但救援者查不到出事地點的名稱,又如何進行營救。

本書講的都是歷史上的一些重要地名的形成和演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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