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古代的海運大國 第二節 遠洋航運的興盛

我國的遠洋航運事業的出現,可以追溯到遙遠的先秦時期。到了漢朝和唐朝,由於航海技術的進步,遠洋航運有了較大的發展。

據《漢書·地理志》記載,漢武帝時曾派使臣、貿易官員和應募商民,從廣東出發行船約五個月到都元國(蘇門答臘),再行船四個月到邑盧沒國(緬甸太公附近),又經二個多月到黃支國(印度馬德拉斯附近),自此往南到已程不國(斯里蘭卡)。最後由黃支國返航,約八個月到皮宗(馬來半島),又行八個月返回中國。這是我國航海船舶經南海,穿越馬六甲海峽,在印度洋上航行的真實記錄。當時,已不程國是交通中轉站,中國從此處可購得珍珠、璧琉璃、奇石異物等,中國的絲綢等則由這裡轉運到羅馬等地。東漢桓帝在位時,大秦(羅馬帝國)派遣使者航海來到中國,從而開闢了中國和大秦之間的海上通路。這是中國同歐洲國家直接友好往來的最早記錄。這種友好往來,把當時世界上兩大帝國——東方的漢帝國和西方的羅馬帝國連結起來,構成了一條貫通歐、非、亞洲的海上航線。這是繼陸上著名的絲綢之路之後,又開闢的一條海上絲綢之路。

到了晉朝,有一個重要事件在我國遠洋航運史上有特殊意義,這就是公元409年至412年東晉的著名僧人法顯從印度洋遠航歸來。西漢末年,佛教自印度傳入我國,佛教的經典也開始翻譯過來。一些外國僧人來到中國,如西晉懷帝永嘉四年(公元310年)印度僧人佛圖澄來到中國,中國的僧人也到印度去求法,最有名的是東晉後期的法顯。公元399年,法顯從長安約得同伴九人西行,歷經艱難坎坷,達到印度尋求戒律。同行僧人有的喪身異域,有的不再返回,但法顯「欲令戒律流通漢地」,弘揚佛法。最後只有他一個人從海路遠航歸國,這時他已是70歲的老人了。回國後,他除了翻譯帶回來的大量佛經外,又撰寫了記述這次求經見聞的《佛國記》一書。它是我國詳細記述古代中亞以及印度、斯里蘭卡南海諸國政治、經濟、宗教、歷史、地理、風土人情等情況的第一部著作,也是我國有關1500年前中印遠洋航行的紀實之作,史料價值極高,對促進中國同印度、尼泊爾等國的相互了解和文化交流,起了重要作用。

唐朝與各國的海上交往達到了全面繁榮時期。唐都長安發展成為國際性的大城市。海外各國的使者、留學生、留學僧、商人不斷地到中國來,學習中國先進的文化、政治典章制度,進行貿易。這是唐代國家強盛、物產豐饒、科技發達、文化領先的必然結果。中國人在海外被稱為「唐人」。「唐人」也常常乘海船前往海外。唐代開闢了多條海上航線,加強了對海外的經濟文化交流及友好往來。與盛唐同時,8世紀中期西方崛起了地跨歐、亞、非三洲的阿拉伯帝國。我國史書稱之為「大食」帝國。其邊境東部的北段與唐朝邊境相接。阿拉伯人擅長航海,長期同中國有著廣泛的經濟文化交流。據不完全統計,從唐高宗永徽二年(公元651年)阿拉伯國家首次派人入唐,至唐德宗貞元十四年(公元798年)的148年間,阿拉伯對中國正式派遣使者39次之多,平均三年多就有一次。阿拉伯商人、伊斯蘭教士也多次從海道到唐朝經商、傳教。到唐中期,海上絲綢之路的文化貿易來往進入新的高峰。這條海路的起點我國南方的廣州,港口桅檣林立,旌旗飄揚,巨舶進進出出,從廣州開出的遠洋船隻每天就有10餘艘。在這裡中外各國商賈雲集,市場熙熙攘攘。唐德宗貞元時(公元785年—805年)宰相、地理學家賈耽(公元730年—805年)所著《廣州通海夷道》一文紀錄了這條海上航線的所經之處。這條航線從中國廣州開始,過海南島東南,沿南海的印度支那半島東岸而行,過暹羅灣,順馬來半島南下,至蘇門答臘島東南部,航抵爪哇島。再西出馬六甲海峽,經尼科巴群島,橫渡孟加拉灣至獅子國(今斯里蘭卡),再沿印度半島西岸行,過阿拉伯海,經霍爾木茲海峽抵波斯灣頭阿巴丹附近,再溯幼發拉底河至巴士拉,又西北陸行到底格里斯河畔的阿拉伯帝國都城巴格達。如果繼續西行,除陸上通往地中海外,還可由波斯灣再出霍爾木茲海峽,沿阿拉伯半島南岸西航經阿曼、葉門至紅海海口的曼德海峽,南下至東非沿海各港口。賈耽所記這條航線從廣州出發至巴士拉用90餘天。從巴士拉向西航行至東非坦尚尼亞的達累斯薩拉姆用48天。唐代遠洋海船能航行於西太平洋和北印度洋水域,可知唐代遠洋航行能力之強。唐人將航船泊岸之處盛產之象牙、犀角、珍珠、寶石、珊瑚、琉璃和乳香、龍涎香等各種香料,以及玳瑁等物大量收購後輸往中國,而中國的絲綢、瓷器、茶葉、鐵器等物產也遠銷亞非各國。唐代的海外貿易盛況達到了空前的程度。

宋代海外貿易興盛,遠遠超過前代。北宋中期西夏崛起於寧夏,控制了河西走廊。宋與西方各國的往來通道只能走海路了。宋代和西方各國通商,據《嶺外代答》、《諸蕃志》(趙汝適著,成書於公元1225年)等書記載,就有50多個國家和地區。其中重要的除高麗與日本外,還有交趾、占城、真臘(柬埔寨)、蒲甘(緬甸)、勃泥(加里曼丹北部)、闍〔she蛇〕婆(爪哇)、三佛齊(蘇門答臘島的東南部)、大食、層拔(黑人國之意,在非洲中部的東海岸)等,遠遠超過了唐代的活動範圍。據《嶺外代答》說,與中國來往密切的國家,第一是大食國,其次是闍婆國,第三是三佛齊國,然後才是其他各國。這些國家大都在亞非航路沿線。宋代遠洋航船已能橫渡印度洋,溝通了從中國直達紅海和東非的西洋航線,這標誌著我國航海事業已達繁榮時期。宋代指南針的發明及應用,是我國航海技術的一件劃時代的大事。指南針是我國四大發明之一。世界上最早記載指南針應用於航海導航的文獻是北宋宣和年間(公元1119年—1125年)朱彧〔yu玉〕所著《萍洲可談》。作者追記隨其父朱服於公元1094年至1102年任廣州高級官吏的見聞。書中寫道:「舟師識地理,夜則觀星,晝則觀日,陰晦則觀指南針。」「識地理」是說當時舟師已掌握了在海上確定海船位置的方法。除了採用觀日航海、觀星航海的導向方法外,在天氣陰晦即能見度低的情況下還可利用指南針導航。這種方法是我國首創的儀器導航方法,也是航海技術的重大革命。指南針的應用與天文導航二者配合使用,更能促進航海天文科學的發展。中國使用指南針導航不久,就被阿拉伯海船採用,並經阿拉伯人把這一偉大發明傳到歐洲。恩格斯在《自然辯證法》中指出:「磁針從阿拉伯人傳至歐洲人手中在1180年左右。」公元1180年是我國南宋孝宗淳熙七年。中國人首先將指南針應用於航海比歐洲人至少早80年。指南針經過改進,加上方位刻度盤,更便於使用,這就是羅盤。中國海船開始使用羅盤進行導航約在公元1225年。在這一年趙汝適寫的《諸蕃志》中明確記載:「舟舶往來,惟以指南針為則。晝夜守視惟謹,毫釐之差,生死系矣。」這裡所說的已不是一般的指南針,而是羅盤了。若無羅盤上的指向刻度,便不可能做到「守視惟謹」,分辨「毫釐之差」了。羅盤針應用於航海,說明我國導航技術在宋代居於世界的領先地位。它的西傳,為公元1492年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創造了前提條件。應用羅盤以後,人類就可以真正擺脫了海岸的束縛,而能夠馳騁在更加廣闊的大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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