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寶劍出鞘 6、從徐浩成口中,杜林祥終於知道了新任省委書記的確切人選

杜林祥在緬甸處理完要事,返回河州後,卻發覺見招拆招的願景落空,因為人家壓根就沒發招。自打那次談判結束後,陳遠雄沒同緯通方面任何人聯繫過。

剛開始時,杜林祥還譏笑陳遠雄顯得生嫩,不懂得拿捏談判分寸。現在看來,應該嘲笑的,反而是自己。陳遠雄的確沒有展現出多高明的談判技巧,實力擺在那兒,犯不著用什麼狗屁技巧!扔出一億多美元的胡蘿蔔,杜林祥你想吃,就自己脫褲子來挨大棒。你要臭美,老子還沒空陪你玩!

杜林祥現在明白,什麼叫弱國無外交了。兩方勢均力敵時,談判桌上還能鬥智斗勇,實力過於懸殊,那還談個屁!就像身高一米六幾、身材瘦弱的武林高手,遇見身高一米九、體重兩百斤的拳王,甭管你是推太極,還是什麼擒拿手、鷹爪功,打在人家無比壯碩的肌肉上,就跟蚊子叮一下一樣。對方揮拳的姿勢固然笨拙,連出十拳有九拳都被你閃躲過去,可就那一拳,也能叫你眼冒金星。

在泥潭中掙扎太久的杜林祥,一想到一億多美元就不禁怦然心動。再說了,陳遠雄提出的所有苛刻條件,都是針對上市失敗後的狀況。如果上市成功了,一切問題也都不復存在。他找來庄智奇,吩咐道:「陳遠雄沉得住氣,咱們看來得主動些了。」

庄智奇苦笑:「人家有底氣,當然可以不著急,緯通卻是急等著米下鍋。」

杜林祥說:「你給陳遠雄打個電話,爭取重啟談判。那一億多美元,緯通不能就這麼視而不見。至於他提出的那些苛刻條件,雙方再談一下,盡量多爭回一些權益。」

「也只好這樣了。」庄智奇無奈地點著頭,他接著問,「如果繼續談,杜總你親自參加嗎?」

杜林祥搖起頭:「你先談著,我就不去拋頭露面了。這回倒不是有意端架子,而是有其他事。」

「哦。」庄智奇輕聲說。不過他不明白,如今還有什麼事,比同陳遠雄的談判更重要。

杜林祥說:「隔幾天我要去日本,你就先應付著陳遠雄。」

庄智奇笑起來:「剛從緬甸回來,又去日本,杜總這是圍著中國轉圈啊。」

杜林祥也笑著說:「沒辦法。」

庄智奇大致已猜出,杜林祥在忙著辦什麼事,只是杜林祥沒有點明,自己也不便多問。

數天後,當庄智奇應邀赴上海與陳遠雄展開新一輪談判時,杜林祥也踏上了飛往日本的旅程。全日空的航班抵達東京成田機場後,一名來自中國東北的關姓導遊在大廳迎接杜林祥。關導遊在日本生活了十多年,早已入鄉隨俗,見到杜林祥便來了個90度的鞠躬禮。

杜林祥此行的終點站是位於九州的大分縣。河州沒有直飛大分的航班,只得來東京轉機。東京有兩座機場,分別是成田機場與羽田機場。成田機場主要執飛國際航班,國內航班則集中在羽田機場。關導遊早已訂好機票,杜林祥將搭乘晚上的飛機,由東京飛抵大分。

從成田機場到羽田機場,還有一個多小時車程。關導遊駕駛一輛豐田轎車,搭著杜林祥急匆匆趕赴下一站。出了停車場,杜林祥看見路邊有人拉起橫幅,還在呼喊口號。他問道:「這都是些什麼人?」

關導遊笑著回答:「他們都是日本的釘子戶,就在機場周圍,已經鬧騰了幾十年。」

日本也有釘子戶?杜林祥來了興趣,問道:「他們鬧什麼?也是為了錢?」

「好像不光是為錢。」關導遊說,「20世紀60年代,日本政府決定修建成田機場。這就涉及大量征地,不過一部分當地居民不願意搬遷,無論政府出多少錢,死活不肯搬走。這不,從當初鬧騰到現在,都四十多年了。」

「四十多年?」杜林祥有些驚訝,「這些釘子戶夠厲害的,四十多年也拆不下來。」

關導遊說:「你瞧成田機場附近,不是有好幾座破敗的農屋?全是釘子戶的。日本人還給他們取了個名字,叫作『團結小屋』。就因為這幾個釘子戶,成田機場的一條跑道還被迫改道。」

杜林祥有些納悶,以高效執行著稱的日本人,怎麼會四十多年來拿幾個釘子戶沒轍。河州修建新機場時,也遇到幾個釘子戶。呂有順盛怒之下,嚴令要在三天之內,把那幾座房子剷平。結果下面的人只用一天時間,就完成了任務。別說政府出面了,就連自己手下的林正亮,拆房子也不會是這種效率。

從東京飛往大分,還有一個半小時的航程。所幸有關導遊陪著,一路上聊著東瀛島國的風土人情,時間倒過得挺快。

晚上下榻的酒店位於海濱。服務員是身著和服上了年紀的女性,前台懸掛著橘枝。房間以「櫻」「松」「竹」「梅」等做名字。杜林祥住在「梅」字房間里,果真屋內的拉門、壁櫥、小桌上都繪有梅花。屋內裝潢也是和式風格,兩面都是透明的玻璃,睡覺的時候拉下捲簾,耳畔響起有節奏的海浪聲,感覺整個人就睡在海邊。

一大早起來,杜林祥便出去散步。酒店附近的景緻很優美,紅葉、流水、鄉間石板路以及清冽的空氣,無不讓人心曠神怡。杜林祥一邊走著一邊想:「多美的風景啊,他們可真是會挑地方。」

回到酒店用過早餐,關導遊便來敲門。杜林祥拉開房門,只聽關導遊低聲說道:「徐先生已經到了,在他房間里等著你。」

「好,我馬上過去。」杜林祥答道。

杜林祥千里迢迢趕來日本,要見的人之一,正是徐浩成。徐浩成的房間叫作「竹」,屋內四處繪著青竹。見著杜林祥,徐浩成一瘸一拐地迎上前來:「杜總,又辛苦你跑一趟。」

「應該的,應該的。」杜林祥笑道。

徐浩成握住杜林祥的手:「半個月前在緬甸,也是勞你費心啊。」

「都是徐總面子大。」杜林祥說,「你一個電話,就讓李晴化險為夷。李晴感恩戴德不說,胡衛東也打來好幾個電話,說一定要當面謝謝徐總。」

說到這裡,兩人幾乎同時詭異地笑起來!

徐浩成腿腳有疾,不習慣日本人的坐法,吩咐手下搬了把椅子進來。杜林祥倒是入鄉隨俗,跪在用藺草編織而成的榻榻米上,腰背部保持挺直,然後把臀部坐在腿上。如此一來,上半身的體重全部壓在兩條大腿上,杜林祥覺得很不舒服,可為了圖個新鮮也強忍著。他心中在想:一路上也遇見不少模樣俊俏的東洋女子,就是腿型不敢恭維。長年這樣坐著,雙腿怎能修長!

徐浩成開口問道:「胡衛東和李晴,什麼時候到?」

杜林祥說:「昨晚和他們通了電話,說是一大早從北京啟程,算上在東京轉機的時間,下午應該就到了。」

徐浩成點點頭:「胡衛東不是說自己對日本溫泉情有獨鍾嗎?這一路旅途勞頓,到時正好去泡泡溫泉。」

杜林祥說:「當時我就告訴胡衛東,說徐總不願回內地,要見面最好安排在國外。胡衛東一口答應,還說他喜歡日本溫泉,加之來日本的路途不算太遠,才定下這趟日本之行。不過徐總,你幹嗎安排在這麼偏僻的地方?從東京到大分,坐飛機還得一個多鐘頭。我查了資料,東京附近的富士山溫泉,不也挺有名?」

徐浩成搖著頭:「富士山溫泉我多年前就去過,美則美矣,只是如今時候不對。」

「怎麼說?」杜林祥問。

徐浩成說:「富士山之美,在於山頂那有如皇冠的皚皚白雪,所以泡富士山溫泉,得冬天去。身在池中,遠眺富士雪山,著實愜意。而沒有白雪的富士山,遠望不過一座煤山。」

「再說了,胡衛東一定更喜歡這裡。」徐浩成笑起來,「大分縣的溫泉數量和湧出泉量均居日本第一位,堪稱名副其實的溫泉王國。另外,到這裡泡溫泉的外國遊客,大部分來自韓國,很少有中國人。不像東京和北海道的溫泉,到處可聞故國鄉音。」

「徐總,考慮周到。」杜林祥也笑起來。

胡衛東與李晴抵達時,已是下午四點過。徐浩成把隨從支開,只與杜林祥一起站在酒店外迎候。下車後,胡衛東與杜林祥熱情握手,杜林祥拉著胡衛東介紹道:「這位就是徐總。」

「徐總,你好!」胡衛東又握住徐浩成的手,還把李晴喚到身邊,「還不來感謝徐總,這次人家可幫了你大忙。」

「以前總聽杜總提到你,說你是大英雄,今天總算一睹尊容了。半個月前在緬甸,真是太感謝徐總了。」李晴聲音溫婉,臉上浮現著感激的笑容。

徐浩成將手一揮:「有緣相識就是朋友,再說什麼感謝,太見外了。」

「對!」杜林祥在一旁附和,「朋友之間,那麼客氣幹啥!」

晚餐就安排在海邊的沙灘上。因為說好一會去泡溫泉,就沒有上酒,菜品也以素食為主。儘管沒有酒,徐浩成卻是個調節氣氛的高手。他講出的段子,逗得李晴笑逐顏開。與胡衛東之間的關係也迅速升溫,雙方都不再稱呼什麼「徐總」「胡總」,胡衛東改稱徐浩成為「徐哥」,胡衛東在廣東長大,徐浩成就親切地稱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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