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各顯神通 1、君子好色,取之有道

一天下午,高明勇夾著一疊文件走進庄智奇的辦公室。接過文件,庄智奇正準備批閱,高明勇開口說:「庄總,上午我在咱們公司遇見陳錦兒了。」

庄智奇對那位相貌出眾、談吐不凡的茶友印象十分深刻,抬頭問道:「她來公司幹什麼?」

高明勇說:「她準備在摩天大樓里弄一個高檔茶舍,上午去招商部談合同。」

庄智奇隨口說道:「錦兒眼光不錯。將高檔茶舍放到河州頂級的摩天大樓里,雙方都能增色不少。」

高明勇點頭道:「是啊。不過聽她說,談判進展不順利,雙方在價格上有些分歧。」

庄智奇「哦」了一聲。他開始意識到,高明勇當初向自己引見陳錦兒,絕不是單純地品茶。

庄智奇默不作聲,高明勇卻並不甘心。他說道:「庄總,錦兒經營的茶坊的確很上檔次,在河州也有品牌效應。我覺著,真能把茶坊引入緯通大廈,一定是件雙贏的事。」

庄智奇已然明白高明勇的用意,他停頓了一會兒,才為難地說:「這事我的確插不上手。明勇你知道,我這個總裁,主要精力放在了上市這一塊。地產方面的業務,是安總負責的。」

高明勇搖頭嘆息:「安總是出了名的冷美人,她那裡不好說話呀。」

庄智奇手裡轉動著鋼筆:「你也知道我和安總的關係,你去都不行,我去更不頂用。」

「要不這樣?」高明勇說,「我讓招商部寫份報告,就說陳錦兒的茶舍很有檔次,能夠吸引許多河州的達官顯貴。這些人常來緯通大廈,也給咱們提供了結交的機會,這對公司的長遠發展有幫助。因此,在租金上給予適當優惠,划得來!」

庄智奇默默聽著,心想這個高明勇真能號准老闆的脈!他提出的,無疑是最能打動杜林祥的理由。

見庄智奇沒有反對,高明勇趁勢說:「報告打上來,能否麻煩庄總簽個字?然後我再交給杜總。最後如果杜總、庄總都同意了,安總那邊自然不會有意見。」高明勇知道自己在公司的分量還不夠,更清楚杜林祥對於庄智奇的信任。報告上有了庄智奇的簽字,過關的概率無疑會大增。

換作其他人,庄智奇是不願多管閑事的,可這次偏偏是陳錦兒!能幫上人家就幫一把吧,何況高明勇剛才那番說辭,也並非全無道理。庄智奇點點頭:「行吧,到時我簽個字。」

見高明勇歡天喜地走出門去,庄智奇心中苦笑:高明勇這小子可是個人精,從不做吃虧的事,在陳錦兒那邊,沒準還要拿什麼好處!

來緯通有些日子了,庄智奇發覺做大了之後的民企,許多地方竟和國企差不多。這或許與企業性質無關,只能叫「大企業病」。林正亮分管工程建築,那些老闆想在緯通承包工程,不把林總打點好,門兒都沒有。高明勇這個辦公室主任,更少不了幹些損公肥私的事情。比方說今天,優惠了租金,吃虧的可是企業。

庄智奇還發覺,杜林祥對於下面這些人的所作所為,根本就是一清二楚。杜林祥壓根沒想杜絕這些現象,他只是約束著所有人,凡事不要過度。只要不過分,掙點小錢就當是老闆發的福利吧。

這或許才是杜林祥洞察人性後的高明之處。普天之下,誰人不貪?攆走了高明勇,新來的辦公室主任也會想方設法撈錢。況且,別人還未必有高明勇這等和稀泥的本事。

庄智奇的工作實在太忙,漸漸地也就把這種小事拋之腦後。半個月後的周末,他卻接到一個電話:「庄總,你好!我是陳錦兒。」

陳錦兒的聲音很甜美,一如芬芳的茶香。庄智奇禮貌性地回了聲「你好」,陳錦兒便說:「今晚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吃頓飯,感謝你一下。」

庄智奇意識到,大概高明勇已經把茶舍的事搞定了。他笑著說:「別這麼客氣,小事情。」

陳錦兒說:「看來庄總是接受我的邀請了!那真是榮幸之至。好吧,下午六點,我開車過來接你。」

庄智奇一開始並沒打算接受對方的邀請,一句「別這麼客氣」不過是客套話。無奈陳錦兒連珠炮似的,根本不給自己推辭的機會。庄智奇只好說:「不用那麼麻煩,到時我開車過去就行。」

陳錦兒堅持說:「那地方不好找,還是我來接你吧。」

下午六點,陳錦兒準時將車駛到樓下。庄智奇直到六點一刻才下樓,鑽進車裡,他抱歉地說:「給小孩做晚飯,耽擱了一會。」

陳錦兒並不介意,笑呵呵地說:「早聽說庄總是個模範丈夫,一般說來,模範丈夫也會是模範父親。」自打第一次見面後,陳錦兒便打聽了許多有關庄智奇的事。那段流傳甚廣的愛情故事,陳錦兒自然是知道的。

汽車駛出院子,陳錦兒掏出電話,撥通後問對方:「今晚你在哪兒?」

得到對方的回答後,陳錦兒說:「按老規矩給我做兩個人的菜,半小時後就到。」庄智奇有些納悶,陳錦兒問人家今晚在哪兒,難不成餐館還是流動的?

到了地方一看,庄智奇才發覺,所謂餐館,就是一條小漁船,船上只能擺下一張桌子。老闆平時以打魚為生,哪裡魚多,船就往哪裡開。老闆不僅魚打得好,還有一手好廚藝。剛打上船的魚,經他的烹調美味無比。

這樣的餐館,通常只招待熟客。庄智奇感嘆道:「錦兒不僅精於茶道,對河州民間的美食,看來也是如數家珍。」

麻辣鮮香的魚端上桌,老闆還拎來一瓶白酒,熱情介紹說:「這是老家土酒作坊里產的,好些人喝過後都豎大拇指。」

庄智奇擔心這類高粱酒度數太高,說道:「這兒有女士,船上還有紅酒嗎?」

老闆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陳錦兒卻說:「這裡就一種酒。沒事,白酒我也能喝。」

端起酒杯,陳錦兒滿臉開心:「這次茶舍的事,麻煩庄總了。」說完,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庄智奇也滿飲了一杯。酒很烈,有些「一線割喉」的感覺。看著陳錦兒若無其事的樣子,庄智奇大抵也知道了她的酒量。

陳錦兒與庄智奇第一次在茶坊相見,是在高明勇的安排下,懷著一種十分功利的目的的。這樣的場面活,陳錦兒經歷得多了。那些一擲千金的紈絝子弟、深藏不露的官場老手,抑或是附庸風雅的假道學,不知見過多少。唯獨這個庄智奇的學識、談吐,讓她真正折服。後來了解到庄智奇的許多往事,更對這個才華橫溢、用情專一的奇男子青睞有加。她早就想再見庄智奇,可又找不到合適機會。今天借著感謝對方的名義,終於得償所願。

庄智奇對於陳錦兒的茶坊印象深刻,問道:「你那間茶坊叫『茶言觀色』,茶自是好茶,色又指什麼?」

陳錦兒莞爾一笑:「色當然就是指美色。庄總應該看得出來,我茶坊里的服務員,個個都是美女。」

庄智奇說:「最難得的是,還有一位艷壓群芳的女老闆。」

能得到庄智奇的讚許,陳錦兒心裡甜滋滋的。她說:「很多人諱於談色,其實大可不必。如同好酒、貪財一樣,有幾人不好色呢?男人好女色,所以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詩句,女人也好男色,才有『美女愛英雄』的說法。好色只是一個中性詞,如同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關鍵是君子好色,取之有道。」

從喝酒到談吐,陳錦兒儼然一位不讓鬚眉的女中豪傑。庄智奇點頭說:「有道理,難怪有酒色財氣一說。」

陳錦兒說:「酒讓男人勇,色讓男人雄,財讓男人豪,氣讓男人威。本質上說都不是壞事,關鍵是把握好度。所以,茶坊里多點美色,也添了幾許生氣。可要是出賣美色,那就超過了度,不是茶坊,而是青樓了。」

與陳錦兒在一起,庄智奇的心情很放鬆,他侃侃而談:「我以為,青樓才是將度拿捏得恰到好處的地方。現在的人,老是把青樓等同於妓院,但兩者壓根不是一回事。古代的妓院,一般的叫法是窯子,偶爾也被稱作紅樓,那裡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可青樓呢,一般是王孫貴族們暢談風月的地方,沒有身份地位的人,壓根進不去。青樓里的女子,大多才藝雙絕,而且對外宣稱是只賣藝不賣身。」

庄智奇接著說:「我認為古時候的青樓,更像如今的娛樂圈,青樓女子都是家喻戶曉的明星。私生活可能是糜爛了一點,與妓女畢竟有天壤之別。青樓里的老鴇,類似經紀人的角色,負責包裝策劃。像李師師、陳圓圓、柳如是等人,應該算是那個時代的超級影后,要不怎麼那麼多達官貴人,爭著搶著娶進門?」

陳錦兒放下筷子:「原來青樓和妓院不是一回事。這頓飯,又長見識了。」

小船已駛到江心,伴著江風,吃著最正宗的河鮮,感覺無比愜意。兩人的話題轉到各自家世,庄智奇問:「你的普通話里有南方口音,大概不是河州人吧?」

陳錦兒答道:「父母都是河州人,我也生在河州。九歲的時候去了香港,後來又去澳洲留學。三年前才回河州。」

庄智奇說:「父母在河州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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