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破解局中局 2、「花茶館」設局,袁凱中招

杜林祥將全部心思重新投入緯通大廈的竣工慶典上,這時,呂有順又打來電話:「林祥,你那個竣工慶典籌備得如何?」

杜林祥詳細彙報了情況後,呂有順說:「各方面都不錯,就是層級太低了。我建議專門成立一個工作小組來負責,一定要把好事辦好。你要不介意,我毛遂自薦來當工作小組組長。」

杜林祥心中一喜一憂。喜的是,有呂有順為自己站台,那面子可風光得緊。憂的卻是,呂市長可是位大手大腳花錢的主,由他操辦,扔出去的銀子可海了去。

但呂有順的意思,杜林祥從來是不敢違背的。他裝出滿心歡喜的樣子:「太好了,呂市長親自出馬,我求之不得。」

「那就好。」呂有順說,「緯通大廈是河州的重點工程,也是城市第一高樓,竣工典禮一定要風光。至於費用你不用擔心,政府來承擔。」

哎喲,呂市長可難得這麼慷慨。既幫自己爭面子,還替自己省錢。但杜林祥依舊客氣地說:「竣工典禮是企業的事,怎麼能讓政府出錢。」

呂有順語氣堅定:「你就不要打腫臉充胖子了!你企業的情況我也清楚。」

儘管面對萬順龍的威逼,呂有順最後關頭也是態度搖擺,甚至逼迫杜林祥接受城下之盟。但在這些細枝末節的地方,呂市長倒是夠仗義。

呂有順接著說:「市委陶書記正在中央黨校學習,我給他打了電話,他表示到時一定趕回來參加。還有省里四大班子的領導,起碼都會有一個副職來出席。工作小組我當組長,你和市政府秘書長擔任副組長,負責具體的事情。河州所有的媒體都要推出連續報道。省里的媒體,我讓宣傳部去聯繫,也要配合造勢。」

這一回,呂有順不把聲勢搞大是不會罷休的。他早把緯通大廈看成是自己的政績,碰著這種好機會,那還不大吹大擂一番?

慶典當天,天公也來作美。一直陰雨綿綿的天氣,當天忽然轉晴。在藍天、白雲、陽光的映襯下,緯通大廈更顯得巍峨壯麗。

上台致辭的領導很多,無一不對緯通大廈充滿溢美之詞。最令杜林祥印象深刻的是萬順龍作為同業代表上台發言。他大力誇獎杜林祥的氣魄與膽識,稱其為河州房地產企業做出了表率。

杜林祥臉上一直掛著笑容,心中卻很不是滋味。什麼表率?如果說表率,也是在你萬順龍面前納貢稱臣的表率,自己辛苦一場,最後卻讓你撿落地桃子的表率。這個萬順龍,總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晚宴中觥籌交錯,杜林祥沒少喝酒。一旁的張清波卻提醒他:「少喝點,一會兒酒宴結束,我有正事跟你說。」

這位大財神又有什麼正事?杜林祥只好控制住節奏,能推掉的酒,盡量推掉了。晚宴結束後,杜林祥領著張清波走進了自己辦公室。

大樓竣工後,杜林祥就把企業總部搬來這裡。他的辦公室也是剛裝修好的。穿過一個真皮裝幀的厚實大門,首先進入眼帘的就是一個富麗堂皇的會客廳。會客廳是中式風格,牆壁上掛著巨幅山水畫,中間擺放的紅木沙發是專門從越南進口的,選用的材質則是名貴的黃花梨。

從會客廳再往裡走,才是杜林祥的辦公室,足有一百多平方米。地上鋪著高檔新疆羊絨地毯,人踩在上面,彷彿掉進棉花堆里。寬大的辦公桌上還有一個電腦操作台,操作上面的按鈕,就能調節四周窗戶上的窗帘。

企業目前還處在困難時期,自己辦公室的裝修是否一定要如此豪華,杜林祥也曾猶豫過。後來,他想到了萬順龍那間氣勢恢宏的辦公室,還有萬順龍講過的蕭何為劉邦修造宮殿,藉以威重天下的典故。如今的緯通集團,正是需要立威的時候。況且,杜林祥還暗藏著一個心思:老子的辦公室,一定要把萬順龍給比下去!

坐在從義大利進口的真皮沙發上,張清波感慨道:「我們北京總行行長的辦公室比起你這也還差出好大一截。」

略有醉意的杜林祥笑起來:「別說總行行長,就在你張行長面前,我也是個欠債大戶,直不起腰桿。這些東西,只能忽悠外人,遇到張行長就原形畢露了。」

杜林祥打開抽屜,拿出一支「黃鶴樓1916」散給張清波,自己則依舊抽著紅塔山。他問:「老張,剛才宴會上你不是說有正事嗎?」

張清波吸了一口煙,說:「當初有人去北京總行,反應我向緯通集團違規放貸的事情。最後總行還派來審計組,害得你只好提前歸還貸款。這件事你沒忘記吧?」

杜林祥苦笑著:「這件事害得我脫了三層皮。可以說刻骨銘心,永生難忘。」

張清波說:「你還揶揄過我,說怎麼內部出現叛徒。當時情況緊急,我也沒去追查。這會兒風頭過了,我倒通過各種渠道了解到一些情況。」

杜林祥來了興趣,說:「到底是哪個混賬東西,干出這種吃裡爬外的事情?」張清波說:「這個人你應該認識,就是信貸部副主任鍾偉哲。」

「是他?」杜林祥心想,自己與銀行的多筆貸款都是這位鍾主任經手的,他當然知道其中的貓膩。

「你準備怎麼收拾這個人?」杜林祥問說。

張清波說:「鍾偉哲如果繼續在銀行工作,我敢保證他會死得很難看。不過就在半個月前,他主動遞辭職報告走人了。」

張清波是洪西銀行界出了名的笑面虎,對於鍾偉哲這種叛徒,他當然不會手下留情。這個鐘偉哲,應該慶幸自己溜得快!

「你知道鍾偉哲現在在哪兒嗎?」張清波問。

杜林祥搖搖頭,只聽張清波說道:「他現在在一家民營擔保公司任常務副總,據說年薪比總經理還高。而且這家公司的投資人就是萬順龍。」

杜林祥繼續問:「這個鐘偉哲,以前同萬順龍很熟?」

「這正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張清波語速加快,「我們銀行同萬順龍的業務是由另一位副主任負責的,鍾偉哲從未參與過。要說他的能力也是平庸之至,想必入不了萬順龍的法眼。」

杜林祥感覺自己的酒意完全散去,話說到這裡,張清波才算切入正題。杜林祥追問道:「老張,你的意思是?」

張清波掐滅煙頭,說:「我沒有任何證據,只是感覺有些不對勁。之前聽你講過,你被北京的一家企業放過鴿子,關鍵時刻,還有人把一些消息捅給媒體。再聯繫鍾偉哲的情況,我總覺得裡面透著一股邪勁!」

杜林祥當然明白,張清波所謂的「邪勁」,指的是什麼!前段時間忙昏了頭,現在經張清波一點撥,杜林祥也發覺這半年多的經歷有頗多蹊蹺之處。

如果張清波的猜測沒錯,那就是說,所有這一切,都是萬順龍一手策劃的。人家不僅逼迫你接受城下之盟,而且設好一個套,讓你杜林祥傻乎乎地往裡鑽。過去他還罵萬順龍「趁你病要你命」,現在看來,人家的手段更歹毒,是「給你下藥,先讓你染上重病」。

杜林祥說:「鍾偉哲和萬順龍之間到底有什麼勾結,你能查清楚嗎?」

張清波擺了一下腦袋:「鍾偉哲已經離開銀行,我怎麼去查?今天說這事,只是給你提個醒,也並不一定就是事實。」

張清波起身告辭後,杜林祥又把自己鎖在辦公室里一個多小時。他反覆掂量著張清波的話,半年多來所經歷的事情,一幕幕在腦海中不斷浮現。杜林祥下定決心,一定要把事情追查個水落石出。被人騙一次,那還可以說是一時大意,如果被人騙了自己還蒙在鼓裡,就只能說智商低下,不配再行走江湖。

要查這件事,只有三條線索:鍾偉哲、袁凱與賀小軍。鍾偉哲離開了銀行,加入萬順龍的公司,現在連張清波都拿人家沒轍,杜林祥實在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賀小軍呢,杜林祥下意識地搖搖頭,這人是個老江湖,在他那兒是討不到什麼便宜的。只剩下袁凱了,這位昔日的名記,如今浪蕩京城的媒體混混。袁凱雖然精明,但畢竟還是太嫩,如果要找尋突破口,只能從他身上想辦法了。只要袁凱說出是誰把內幕消息捅給了他,杜林祥就能順藤摸瓜找出幕後黑手。

杜林祥的大腦在飛速運轉,直接去找袁凱,肯定不妥,人家也一定不會說。不過,袁凱是個孝子,當初在母親靈前長跪不起,到北京發展後,經濟狀況稍有好轉,就給在河州的父親購置了房產。對,就在袁凱父親身上想想辦法!一個當年能給自己兒子取名袁世凱的人,想必已經老實到一定地步。搞定他,不會太難。

杜林祥顧不上已是凌晨時分,直接打電話把高明勇吵醒,並吩咐他從明天開始,專門去了解袁凱父親的情況。

一周後,高明勇便來複命。據他說,袁凱的父親叫袁國慶,是國營老廠的下崗工人。前幾年,夫妻倆一直推著三輪車叫賣下崗牌茶葉蛋。如今,妻子出車禍身亡,兒子在北京也能掙著錢了,袁國慶才在家享起了清福。

袁國慶平時的生活很有規律,就是鍛煉身體、買菜做飯、在家看電視。但高明勇派人盯了一個禮拜的梢,還是找到了袁國慶的一個癖好—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