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汗病逝 9、畫奇謀,托雷大敗金軍

草原的秋天很美。

極目遠眺,藍天下一片金黃;白雲似蠕動的羊群,個個膘肥體壯,晃動於金色之中;奔跑的馬兒,一個個毛色鮮亮,神采飛揚地賓士在草原上。吃飽母乳的羔羊,或在地上打著滾兒,或三五成群地相互追逐嬉戲著;夏日裡那些爭相鬥艷的花兒,此時更加艷麗,紅的、白的、粉的、紫的、蘭的……各色花瓣,即使落地了,也忘不了隨著微風翩翩起舞,將金秋又一次妝點成五顏六色的海洋。

1231年秋天,蒙古大軍兵分三路圍攻汴京,開始了滅金的征途。

托雷總右路人馬經寶雞入關,假道宋境入唐、鄧兩州(今河南唐河縣和鄧州市),沿漢水而下,直取汴京。計畫明年春天與窩闊台的中軍和斡陳納顏的左軍會師於汴京。

托雷接到命令後,立刻動身,自鳳翔渡渭水,過寶雞,入大散關。用武力假道宋境,直達唐、鄧兩州,一路攻營拔寨,向金國挺進。金國皇帝金哀宗完顏守緒趕忙徵調布防在潼關以東的主力樞密副使完顏合達、移剌蒲阿率軍移駐鄧州,統步兵十五萬、騎兵兩萬,與陳和尚、武仙等部兵馬會合,聯合抗擊托雷軍。

此時,蒙古軍僅有三萬兵馬,衝破宋軍的層層阻攔後,已顯疲乏。金國有十萬精銳之師,金國完顏合達、移剌蒲阿、陳和尚三人又都是一時的名將,而武仙、張惠、楊沃衍等人也都身經百戰,托雷這次遇到了一塊硬骨頭,形勢異常緊張。

西路軍總指揮大帳內,酥油燈徹夜明亮,托雷與眾將士在熱烈地商討著對策。

托雷是成吉思汗第四子,他在蒙古的征服史上是一個重量級的人物,相傳拖雷是成吉思汗最信任的一個兒子。按照蒙古人的規矩,身為幼子的拖雷是「守灶」之人,也就是看管家產的人。他不但繼承了比身為大汗的窩闊台還要多上四十倍的封地,掌握了蒙古的軍權,還繼承了他父親成吉思汗的優良傳統,每至大戰,總喜歡集思廣益,問計於眾將。

忽都忽說道:「雖然金軍有十七萬大軍,但其中十五萬為步兵,不利於機動作戰,我軍應發揮機動靈活的野戰優勢,調動敵軍出擊,然後打其不備,定能克敵。」

速不台也說道:「十七萬金軍並不可怕,他們都是長期住在城市中的人,安逸已久,不耐勞苦。我們只要派出小股部隊引誘他們,牽著他們的鼻子奔走在崇山峻岭之間,待其疲勞不堪,再與之作戰,一定能取勝。」自從上次在倒回谷(陝西藍田縣東南七盤山)被金軍設伏擊敗後,速不台穩重了許多,無論形勢如何緊迫,他總是喜歡思考,吸取教訓,力求以智謀勝。他接著說道:

「金軍作戰,輜重太多,馬匹也不如我們的優良。我軍大部隊在前,破關毀城,搶關奪寨,焚毀一切可以用於作戰的物質,搶走每一粒供給軍隊的糧食,讓後面的金軍無以為繼。同時,派出機動靈活的襲擾部隊,在金軍四周晝夜騷擾,不讓他們安寧。如果我軍選擇有利地形,或設伏,或決戰,以逸待勞,定能大敗敵軍。為保證我們的勝利,我們應派人向中路軍求援,兩路合擊,共挫敵軍。」

托雷聽了大喜,立刻吩咐按計而行:命令蒙古軍丟下輜重,輕騎向鈞州(今河南禹州)進發,圍困鄧州。三日後,撤圍而散漫北進,擺出要進攻汴京的架勢,慌得完顏合達急忙率步騎十五萬尾隨其後。

看看金軍上當了,托雷即派出忽都忽率三千輕騎兵繞道敵軍後面,伺機擾襲,而蒙古大部隊在前面徐徐行進。金兵欲戰,蒙古軍則急退,金軍遂窮追不捨,但步兵行動遲緩,無法追上騎兵,所以與蒙古軍始終保持一定距離。蒙古軍前後夾擊,見縫插針,打了就跑,不遠不近,讓金軍無可奈何。入夜,托雷又命令蒙古小隊襲擾金軍營盤,或放火或進攻,故意整夜鼓噪騷擾他們,使金軍戰爭的弦始終綳得緊緊的,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蒙古軍大部隊在前面以迅猛之勢連克泌陽、南陽、方城諸縣,每攻下一城,蒙古軍除留下一部分物資補充軍用外,其餘全部焚毀,這樣等金軍到來,已無可補充之物,不久,金軍就陷入斷糧的困境了。

「嗚……」催命的號角又響起了,金軍帳內之人頓時明白蒙古軍又到了。完顏哈達與移剌蒲阿更是滿臉痛苦之色,這一路上蒙古軍一直緊隨其後,他們已受夠了蒙古軍的騷擾,不管金軍是在吃飯還是在睡覺,蒙古軍總是會在他們意想不到的方向,意想不到的時侯對金軍展開騷擾式的進攻。雖然金軍的人數是蒙古軍的五倍有餘,即使正面決戰金軍也絕不怕蒙古軍,但獅子打蚊子,無處下口,蒙古軍根本就不給他們正面決戰的機會。

由於連日行軍,且戰且行,再加上晝夜受到蒙古騎兵的騷擾,且行且戰,不得休息,金軍大多數人都是好幾夜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好幾日沒吃過一頓飽飯了。這種戰法使得金軍苦不堪言。此時的金軍,戰鬥力已經大打折扣,現在就算與蒙古軍正面決戰,也很難有取勝的把握。當大軍行至距離鈞州二十五里的黃榆店時,天下大雪,看不清道路,天寒地凍,士兵怨聲載道。完顏合達看看實在無法繼續前進,只好安下營寨,待天晴再追。

1232年正月,托雷軍與窩闊台派來的一萬騎兵會師,在鈞州以西的三峰山下布下陣勢,以逸待勞,靜等金軍前來。

鈞州三峰山,有三座山峰品峙而立,故稱三峰山。三峰山上常年積雪,舊雪未融,新雪又降。

雪繼續紛紛揚揚地下著,苦不堪言的金軍士兵的心情就像這天寒地凍的天氣一樣,降到了最低點。沒膝的積雪遲滯了他們的行動,更要命的是,在這樣的鬼天氣里他們有的已經三天沒有吃上一頓飽飯了。這些平日過慣了安逸生活的金軍將帥,怎能受得了這樣的苦!

金軍部隊向前進發,等他們拖著沉重的步伐到達三峰山時,發現蒙古軍已在前面不遠的地方列好了陣,在靜等他們的到來。

金軍倉促列陣迎戰。

戰鬥開始了,蒙古軍佯作退卻誘敵,一萬多金軍騎兵從山上向下攻擊。這些金軍,幾個月來吃盡了蒙古軍騎兵的苦頭,如今見仇敵在前,霎時義憤填膺,一萬軍馬如滔滔洪水,滾滾而下,卻沒能料到早已埋伏在兩翼的蒙古軍弓箭手的猛烈攻擊。眾多人馬根本就無法轉身,只能像洪流一般一直向前傾瀉。而蒙古軍則佔據有利地形,成鉗形陣排列,分三面夾擊敵騎兵,時而退卻,用強弩殺敵;時而又強攻,用刀劈槍刺,機動靈活,來去自如。

可是,金軍騎兵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他們從山上衝下來,馬上就陷入了三面包圍。一陣箭弩過後,沖在前面的倒下了,沖在後面的還沒有從屍體堆中爬出來,馬上就迎來了蒙古馬刀的痛擊。由於地方過於狹窄,金軍發揮不出數量的優勢,其他部隊無法全面展開戰鬥,一部分軍隊在前面作戰,另一部分則只好在後面觀戰,看起來都很積極,但只能助威吶喊。

整個戰場積雪飛濺,喊殺聲震天,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厚厚的積雪經人馬踐踏,早已像用犁子犁過一樣鬆軟,融化了的雪水和血水交融,形成了暗紅色的沼澤。人馬沖入,泥漿過膝,金軍戰馬有時拔腿都困難,更別說衝鋒打仗了。

站在後面觀戰的金軍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們「披甲胄僵立雪中,槍槊結凍如椽」,南遷近二十年,早已不耐苦寒的金軍寒不能立。而蒙古人生於塞北,早已習慣了寒冷的冰雪,並不把三峰山的大雪當一回事。後面的金軍看到前面的戰死,自己肚內又拚命地叫喚,哪還有心思打仗?

鵝毛般的大雪越下越大,看看難以作戰,雙方都各自鳴金收兵。蒙古大營中,蒙古包內溫暖如春,守軍早已燉煮上肥碩的牛羊肉,戰士們大口咀嚼著這些高蛋白的食物,體力得到恢複和補充。

金軍大營卻是「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在寒冷的營帳內,金兵聞著從蒙古大營飄來的肉香,聽著他們的歡歌笑語聲,金軍那些站在風雪中挨餓受凍的紈絝子弟喪失了繼續戰鬥的信心。當蒙古軍再一次攻擊時,受夠了活罪的金兵便一觸即潰,一鬨而散。蒙古軍看到敵人潰退,有意放敵人從鈞州方向逃奔,然後於金軍逃命的兩側一路追殺。騎兵追殺步卒,如猛虎入羊群,殺伐若剁瓜切菜一般。

誰也沒有想到,逃命的路竟然被一個方圓數里的大澤擋住了。蒙古軍放他們從這裡逃跑的原因就在於此。這些逃命的殘兵敗將好歹跑出了包圍圈,竟然又被大澤所阻,筋疲力盡的將士叫天天不應,入地地無門,只有投降的份。能跑的又折向睢州,看看已無追兵,正暗自慶幸命大時,忽聽一聲炮響,一隊蒙古伏兵又衝出來,一陣砍殺後又留下了上萬具屍體。一些人轉向汴京……可是,金軍一路奔逃,跑到哪裡,哪裡就有蒙古軍的伏兵在那兒等著截殺。移剌蒲阿在逃往汴京路上的望京橋被俘,完顏合達、陳和尚以數百騎逃奔鈞州,蒙古兵猛攻鈞州,城破被殺。

至此,金國最精銳的陝西、河南兩省十幾萬軍隊全部覆滅,金國國防全部崩潰,金國再也無力進行野戰,只能在城池中苟延殘喘。

此次戰役,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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