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汗病逝 8、遣使議和,智賺密只思臘

欽察首領霍脫思罕逃出後,一路奔向斡羅思首府基輔,向他的女婿密只思臘公爵求救。

那斡羅思便是如今的俄羅斯,那時的斡羅思地盤並不很大,東到伏爾加河的支流斡迦河,他的南部就是欽察部落。雖然國土不大,但是內部卻是矛盾重重,國內分為七十部,你爭我斗,互相殺伐。密只思臘是南部列邦哈力赤部的部酋,平日里喜歡演兵習武,打打殺殺,每次與其他部族爭鬥,總能取勝,因而在部落中較為強大。聽說岳父霍脫思罕被蒙古人打敗,他勃然大怒,傲慢地說:「多大的蒙古,敢到咱們的地盤上來殺人放火,待咱起兵殺他個片甲不留,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少膽子,竟敢在這兒撒野。岳父大人放心,我一定為你報仇。」

霍脫思罕說道:「賢婿,不能輕敵呀,蒙古將士非但很有勇力,進攻兇猛,而且詭計多端,需要嚴加防範才是。」

密只思臘說道:「他們孤軍深入,咱這裡鄰部甚多,一旦號召,立刻齊集,何愁平不了他?」立刻派出使者,召集各部酋長,共議發兵之策。計掖甫酋長羅慕、扯耳尼哥酋長司瓦托司拉甫和密只思臘最親近,交情甚好。聽得這個消息,兩人首先趕來。其他各部落雖然不太情願,但迫於密只思臘的威嚴,最終還是答應派兵,他們拼湊出一支約八萬兩千人的人馬,號稱十萬,殺氣騰騰地殺向蒙古騎兵。

面對四倍於己的斡羅思聯軍,哲別、速不台不敢懈怠,趕忙商量對策。

大帳內,燈火通明,他們分析了形勢,認為雖然聯軍人數眾多,但步兵較多,而且這些部落平日積怨很深,作戰時未必能以死相拼。如果能集中優勢兵力,攻其薄弱,有戰勝他們的可能。

戰場上只要有一線希望,就要把它放大到一根救命的纜繩那麼大。

他們決定故伎重演,以計賺取密只思臘。

這一次共派出了十名使者。他們能說會道、辦事機警,到密只思臘聯軍大營後,馬上被帶到了密只思臘大帳,看到上座的密只思臘,使者不恐不卑地說道:「尊貴的斡羅思汗,我主特遣我等來向您等說明,因為欽察部在十幾年以前,曾收留了我們的死敵篾兒乞部的人,今天我們來討要仇敵,可是欽察汗不但不聽,反而派兵攻打我們。打敗他們,那是無奈,也純屬誤會。我們與斡羅思諸部素來無冤無仇,也沒有侵犯的企圖。你們想,我們的部落在遙遠的東方,中間隔著無數邦國,依靠我們區區兩萬兵馬,怎能征服您龐大的帝國?即使我們有幸打敗了你們,我們又怎能來佔領你們呢?……」

此言未畢,霍脫思罕急了,厲聲罵道:「胡說,你們蒙古人是一群毫無信義的白眼狼,是當面說好話、背後捅刀子的陰險小人!賢婿切不可聽他們的信口雌黃。我的兄弟玉吉里,就因聽信他們的謊言,以至全軍覆沒,喪了性命。他們這是緩兵之計。」

密只思臘說道:「如此可惡,先殺了他們再說!」便喝令左右,縛住八人,立即斬首,只令二人回報。

使者被殺,這是對蒙古部落的極大侮辱。兩萬將士怒火中燒,咬牙切齒,發誓要同斡羅思部落血戰到底,為自己的弟兄報仇。

儘管知道此去危險,大戰肯定無法避免,哲別還是又派出了一名使者,再次去見密只思臘。

使者說道:「你們一定要打仗,那就下手吧!我們蒙古軍隊身經百戰,並不怕打仗。但是,道理必須說明白,我們沒有侵犯你們,也沒有打算侵犯你們,可是你們毫無道理地殺死了我們的使臣,冒犯了我大蒙古國的尊嚴。你們這樣不講道義,萬能的神明也會不佑護你們的。」

霍脫思罕還要殺死來使,可是斡羅思眾部落首領自知理虧,無言以對,因而都表示反對。密只思臘見眾怒難犯,解圍說道:「殺了他,沒有人前去報信,不如借他的口,約定戰期。」於是,就對使者說道:「饒你狗命!快去叫你主將速來送死!」

哲別的目的達到了,他就是要在大戰之前,從道義上先瓦解敵人的鬥志。

戰幕終於拉開了,1223年夏,斡羅思聯軍向蒙古人發動進攻了。

哲別、速不台根據敵強我弱、敵步兵較多的情況,決定採取退卻誘敵,使其疲弱,在運動中尋找戰機,攻其薄弱環節,集中優勢兵力給予致命一擊的戰術。

密只思臘遣還來使,即麾兵數萬,東渡帖尼博耳河向蒙古軍猛撲過來。巧值蒙古裨將哈馬貝,沿河探察,手下只帶數十騎,逃避不及,被密只思臘大軍擒獲斬首。密只思臘旗開得勝,越發趾高氣揚,便命軍隊全速前進,追殲蒙古軍。

哲別聞報,立刻下令主力退至頓河以西集結,只派速不台率兩千人馬與敵保持接觸,不遠不近,誘使敵軍。密只思臘不知是計,以為蒙古兵膽怯,便引兵追來。

聯軍一路追趕,卻總也追不上蒙古騎兵。等他們稍作休息或埋鍋造飯時,蒙古軍又突然殺回,襲擾一番後又飄然而逝。蒙古人現學現賣,用上了欽察人襲擾他們的辦法。這種不遠不近的搗蛋式打法,讓密只思臘聯軍不勝其煩,暴怒不已。被惹怒的斡羅思聯軍對蒙古軍隊一陣窮追猛打,死死盯住不放,一連追了十二天,追到亞速海北面的迦勒迦河(又譯為喀勒吉河),那是蒙古人預先選好的戰場。

雙方隔河對峙,蒙古主力部隊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了。

密只思臘遙見蒙古軍列營東岸,便在河北扎住陣腳。霍脫思罕亦引兵來會,還有計掖甫、扯耳尼哥諸部眾,也到了河濱,與密只思臘南北列陣。斡羅思聯軍趕到該地的有八萬之眾,但以步兵為主,而且經過長途追擊後的聯軍已成疲憊之師。

密只思臘輕敵貪功,並未與南軍計議,獨率北軍渡河,向蒙古軍掩殺過來。哲別下令中軍主動後撤,讓他們全部過河,同時派出速不台率另一路迂迴,對斡羅思聯軍形成鉗形包圍之勢。看看敵軍差不多已經全部過河,哲別下令進攻,一支響箭凌空而起,帶著尖銳的嘶叫,撲向敵軍。三路大軍如三股洪流,撲向了岸邊的密只思臘的大軍。霎時,空氣中便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怒吼聲、叫罵聲、哀號聲、馬嘶聲和著瀕臨死亡的呻吟聲,交織在一起,驚天動地,毛骨悚然……

速不台帶著蒙古右翼衝進敵陣,一陣猛衝猛打。這些蒙古士兵,從遙遠的斡難河畔一路征戰到這兒,個個身懷絕技,以一當十。只見他們精神抖擻,各顯神通,挽弓怒射、斬削劈刺,所到之處,身前的敵兵紛紛倒下,身後的血流還在吱吱地冒著。但是,敵人太多了,殺,殺不完;沖,沖不出。

遠遠看到霍脫思罕帶領的欽察軍,速不台立刻命令集中優勢力量,向欽察人發起了閃電式的猛攻。吃過蒙古軍苦頭的欽察人早已嚇破了膽,此次前來迎敵,不過仗著斡羅思聯軍的威風。忽見蒙古軍突入己陣,頓時慌了神,紛紛驚退。兵敗如山倒,頃刻之間,欽察軍陣腳大亂。潰退的欽察兵不但沖亂了其他聯軍的隊形,也大大動搖了其他聯軍士兵的信心。面對蒙古軍騎兵不顧生死的打法,不要命地橫衝直撞,其他部落的士兵早已膽戰心驚,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趕快躲開這些索命的魔鬼。看到欽察人四散逃竄,密只思臘部隊正中下懷,不約而同地撒腳沒命地四下奔逃,密只思臘想制止他們,可是哪裡能攔住他們呀?看看形勢不好,自己也帶著幾個親信西渡迦勒迦河,逃命去了。主帥逃跑,全軍更無心戀戰,紛紛逃竄,可是,密只思臘過河後就下令鑿沉了船隻,哪還有過河的工具?可憐這些士兵,下河的、溺斃者不知其數;不敢下河的,都做了刀下鬼。

蒙古軍乘勝渡河,攻擊南面駐紮的計掖甫、扯耳尼哥等部。各部尚未接到出戰的命令,更不知密只思臘已敗逃,他們毫無防備,就被蒙古軍團團圍住,打了個措手不及。他們雖左衝右突,但始終無法突圍。哲別、速不台知道他們勢窮力孤,即遣人誘他們納賄議和。各部酋不知是計,一齊出營議和。哪知剛出營門,伏兵齊起,殺的殺,捉的捉,死傷不計其數。

蒙古軍獲勝之後,在聯軍大營置酒慶功,將生擒的部酋和將士捆縛了置於地上,用板覆蓋,哲別、速不台以下將領統一在板上高高坐著,飲酒數小時。酒至酣處,成百上千的蒙古將士又叫又跳,一陣陣狂歌亂舞,舞台下各部部酋和將士先是痛苦地掙扎,不一會兒就都一命嗚呼了。只有扯耳尼哥部酋是個瘦子,其他肥碩之軀撐著,他得以保全性命,哲別便令曷思麥里將他押送至朮赤處斬首示眾。

是役,哲別軍長驅直入,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幾乎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便一直挺進到克里米亞半島,一路攻城陷堡,如拾草芥,直至佔領了速塔黑城。

但是,哲別和速不台並沒有繼續進兵,他們認為自己已經教訓了敢於對抗的敵人,探知了斡羅思的整體實力,已經完成成吉思汗交給他們的任務,如果再一味冒進,很可能會遭到優勢兵力的攻擊。因此,在1224年初,他們適時果斷地退出了這場戰爭,回到了闊別多年的草原。在班師的路上,一代英豪哲別,因勞累過度,死於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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