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西域不是傳說 三、熱血青年小班

竇固想到的人叫班超。

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孩子會打洞。班彪不用擔心自家的孩子會打洞,因為他是人中之龍,所以孩子個個都很牛。

班彪所生孩子有三個:班固,班超,班昭,個個名號都很響。

班彪這輩子,作為父親,他很成功;作為當官的,不敢說失敗,也不能說成功。只能說,他很落寞。早年他跟過竇融,後來又跟過劉秀,升遷機會很大。他卻無意官場打拚,整天流連忘返於歷史典籍當中。

所以,班彪的官做得不怎麼大,就一個縣令,因病免官。不幸的是,他死後,班家頓時失去經濟來源。老大班固壓力很大,不得不帶全家人回老家種田。

種田是糊口,不是事業。班固立志繼承父業,獻身史學研究。他認為,父親沒當成司馬遷第二,他來當。沒想到,正當班固忘我讀書,忘我做夢時,一場大禍悄悄飛臨頭上。

問題出在他的事業上。郡里有人聽說班固寫史,竟然寫的還是國史,倍感懷疑。一個種田的,搞點啥不好,搞國史,那是你的專業嗎?於是就告到郡里,說班固亂寫國史。

郡里派人來查,搜走所有資料,連人一起帶走。於是,班超急了。

班超,字仲升。這孩子孝順、勤勞,精力還特旺盛。大哥常寫書,都是他一人種田,忙活了一天,回來還讀書,讀的還不少。

然而沒人知道,班超和大哥班固一樣,都是不安分的人。人在田裡,心卻在天上飛翔。莫名的衝動,對遙遠的渴望,經常衝擊他的胸膛。或許,他不屬於大地,大地圈不住他騷動的心。只有天空,遼遠的天空,才是他嚮往的天地。

班固被抓後,班超決定上訪。這是唯一的辦法,班固做的是大事業,非凡夫俗子所能懂。所以他很擔心郡屬亂整,整出一個天大的冤案來。

班超修書一封,飛到了長安,幾經輾轉落到劉庄手裡。班超的上訪信引起劉庄高度重視,召見班超。

班超到了洛陽,告訴劉庄,班固做的工作只是想完成父親班彪寫史的願望,所寫史實皆考據,不是亂來,不信您可以親自看看他的書稿。

就在這時,郡屬把班固的書稿送到了洛陽。劉庄一看,不得了,人才啊。

班固是個有想法的人,劉庄也是。班固想做司馬遷第二,實現父志,劉庄則想做漢武大帝第二,完成劉秀未竟的事業。殊途同歸,天意啊。

當然,漢武大帝閹了司馬遷,相反,劉庄待班固不錯。劉庄認為,班固掛名修國史,實則就是替劉氏皇權修家譜,而且修得還不錯,這樣的人流落到鄉下,太可惜了。被關到監獄,那就更荒謬了。

不久,班固光榮出獄。因禍得福,劉庄給他換了一個好工作——蘭台令史。

就這樣,班固全家又搬回洛陽。班超在洛陽也謀到了一份工作,替人抄寫文書,工資很少,生活很艱難。

班超的夢想很大,洛陽也很大,可從來沒人能懂他。對他來說,抄寫文書,那是一眼望到底的行當,難道他這輩子就獻給無味沒勁的抄書事業了嗎?班超異常苦悶,卻無處發泄。

終於有一天,他突然把筆扔下,大聲叫道:「大丈夫當效張騫立功異域,以取封侯,怎能一輩子搞這沒趣的文書工作?」

班超一語既出,引來同事哄堂大笑。他們以為,班超也就發發牢騷,解解悶,減減壓,純當樂子。然而他們並不知道,班超胸口的一顆心,已經長到了喉嚨,幾乎要撐破胸膛了。

同事笑班超,班超也笑同事。他化用了陳勝當年很牛的一句話,對他的同事們搖頭嘆息道:「小子安知壯士志哉!」

為了證實自己不是燕雀,班超決定去看相。看相的人這樣對他說:「老大,儘管你是一介書生,但是將來肯定封侯於萬里之外。」

班超聽得眼睛一亮,問道:「您怎麼證明,我就是一隻封侯萬里之外的鴻鵠?」

看相的接著說:「你看你,長著燕頷虎頸,燕子會飛,老虎會食肉,這天生就是建功封侯的命相啊。」

是真的嗎?可能是真的。

阿甘說,人生就像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麼口味。未來會是什麼樣的日子呢?班超盼望著,渴望著,期望著。正當他做著美夢時,劉庄悄悄來到了他身邊。

有一天,劉庄問班固,你老弟班超最近如何?班固實話實說,他替官府抄文書,賺點小錢贍養老母。劉庄一聽,哦,那麼有才的人混得那麼苦。不如這樣吧,你叫他把工作辭了,到校書部來上班。崗位嘛,就跟你一樣,蘭台令史。

夢想太遙遠,命運多可笑。對班超來說,蘭台令史是個什麼玩意?抄抄寫寫的小公務員嘛。不,這不是我想要的。

或許是無意,或許是有意。不久,班超工作上犯了點錯誤,被免去蘭台令史,成了無業游民。人生就像馬拉松,在無望中徘徊,在苦悶中掙扎,班超在洛陽整整忍了十一年。

十一年後,他終於等來了一個徹底改變他命運的人。

在班超看來,人這輩子就像在大海中駕舟航行,可以消沉,但絕不能沉淪。在無望的谷底里,班超學會了等待。在等待中,他認識了竇固,兩人走到了一起。當竇固再度被皇家起用時,班超也出山,跟隨竇固徵伐北匈奴。

在征伐北匈奴行動中,班超表現出色,和竇固並肩奮戰,打了一場漂亮仗。於是,竇固決定培養班超,派他出使西域,考察諸國國情。

代表國家出使西域,多年以前,這是一個多麼遙不可及的夢想。今天,竟然讓班超夢想成真了。然而,興奮的班超還沒被興奮的情緒燒壞腦袋。

他清醒地看到,前途是光明的,道路則是曲折的。命運何去何從,就掌握在自己手中。

不久,班超上路了。西域第一站就是鄯善國(今新疆若羌縣)。鄯善國國王很客氣,待他為上賓,十分尊敬,班超很受用。然而,沒出幾天,情況就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班超發現,鄯善國國王接待他的次數有所下降,態度也不像當初那麼熱情,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班超眼皮一跳,憑著他敏銳的外交嗅覺,覺得味道不對。他立即把跟隨都喚來,一起開了個會。班超說明情況,眾人的反應很讓班超失望。大多數人的意見是,胡人的習慣本來如此,不應該大驚小怪,別想多了。

班超搖搖頭,說:「事情肯定不是大家想像的那麼簡單。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肯定來了。」

眾人很吃驚地看著班超,叫道:「他們是誰?」

班超果斷地說道:「北匈奴使者。」

眾人聽得一驚,都說不出話來了。班超接著分析道:「大家想想,天下之大,能改變西域諸國態度的也就只有匈奴。北匈奴使者肯定聞到我們的味道,想搶先一步在我們之前降服鄯善國。」

班超頓了頓,充滿殺氣地說道:「鄯善國國王目前還搖擺不定,說明他們還沒有結束談判。趁這個機會,我們必須先下手為強。」

從哪裡下手,班超已經想好了一套周密的方案。鄯善國國王派出外交官,專門伺候班超一行人。負責接待班超的官員就是班超最先要下手的對象。於是,班超把鄯善國接待官員叫來問話。

負責接待的官員不明所以,他一看到班超時,只見對方黑著臉。隨即,班超突然對他吼了一句:「快說,匈奴使者來了幾天,他們現在住在哪裡?」

班超那一聲怒吼,嚇得對方目瞪口呆,話都說不清了。好一會兒,他終於承認了:「北匈奴使者的確來了,他們已經來了三天,住在三十公里以外。」

果然有問題。班超立即把那人扣下,立即將所有隨從都召來開會。

所有人都到場了,總共有三十六人。班超設宴,喝酒。酒過三巡,大家都被灌得暈乎乎的時候,班超開口說話了。

班超先把以上詐取情報的事情做了一個通報,然後說道:「不出我所料,北匈奴真派使者來了,估計他們已經談得差不多了。接下來,恐怕就是要斬殺我們了,要不就是把我們捆起來,交給北匈奴。大家說說,我們該怎麼辦?」

班超這一席話,把眾人的酒意全嚇醒了。隨即,有人突然摔了酒碗,叫道,娘的,老子被困於此,怎麼都是死,不如破罐子碎到底,跟他們拼了。

罵聲一起,眾人的酒勁馬上就提上來了。大家異口同聲地叫道:「說得對,跟他們拼了。班大哥你說怎麼做,我們誓死跟隨。」

班超表情沉重剛毅,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們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趁夜攻擊北匈奴使團。只要斬殺他們,鄯善國肯定被我們降服。」

大家聽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酒意好像又醒了。

三十六人在人家的地盤上趁夜打劫,這個風險也冒得太大了。一想到這,眾人又疑慮不定起來。他們對班超說道:「這個事,好像郭從事還不知道,要不我們跟他商量一下?」

竇固組團出使西域時,任命兩個領導。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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