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西域不是傳說 二、竇氏集團發展簡史

劉庄贊助的這場征伐北匈奴大行動中,老將祭肜一失足成千古恨,僅竇固殺敵有功,成了最大贏家。回來後,他就陞官了,被封為「特進」,僅次於漢朝三公。

別看竇固人前很風光,其實人家也是走過彎路的。

竇固打小喜歡兵法,長大後娶公主,襲父侯爵,劉庄即位後,又被封為中郎將。曾經的康庄大道,任君馳騁,一切貌似很順,可沒跑出多遠,他就跌到了一個深坑裡。

殊不知,竇氏有限公司自上市以來,產業大,人眾,問題也多。竇氏第一代董事長竇融,是個很識時務的人。當年,劉秀統一天下,鄧禹等人紛紛交出兵權,他也不例外,離開苦心經營多年的地盤和軍隊,帶領全家人到洛陽定居。

在竇融的努力下,不出兩代,竇氏產業就做得很牛了。牛到什麼程度呢,一句話就可以概括:一公,兩侯,三公主,四兩千石。

竇融官銜最大,做過三公之一的大司空,即一公;竇融被封安豐侯,其弟竇友被封顯親侯,即兩侯;竇氏三人娶三公主,最牛的當數竇固,娶的是劉秀的女兒,其他兩個娶的則是劉秀的孫女,即三公主。

所謂兩千石,就是部長級幹部。竇融做過衛尉,其弟竇友做過城門校尉,竇友死後,竇融兒子竇穆接班,也做過城門校尉;竇氏另一子弟竇林做過護羌校尉。如果要算後來居上的竇固,其實就是五個部長級高官了。

宦海多風波,投資須謹慎。這個質樸道理,基本上構成竇融一生的處世哲學。但是,他沒想到,正當竇氏勢力炙手可熱的時候,發生了兩場變故,讓竇氏公司倒閉歇業了。

第一件事,是竇融堂哥的兒子竇林整的。竇林任護羌校尉時,有一次西羌部落一個小頭目率人投降。竇林很得意,給洛陽打報告,吹牛說是西羌酋長親自投降。沒想到,不久真正的酋長就來投降了,事情搞得很大,瞞都瞞不住。竇林只好打報告說,前面投降的是第二酋長,後來投降的是第一酋長。

報告都是遞到劉庄這裡的。劉庄一看,很是納悶。西羌酋長向來只有一個,怎麼到了竇林嘴裡就冒出第一、第二來了,這事忽悠誰可以,如果想把他騙了,那是太不識抬舉了。

劉庄把竇林召來問話,竇林支支吾吾半天,回答不出。劉庄斷定,竇林肯定是想糊弄他。於是對他進行雙規調查,一查就查出問題來了。竇林不但犯了欺君之罪,竟然還是個貪污犯。

不久,竇林罪誅。此事貌似與竇融無關,但是竇融作為竇氏發展有限公司董事長兼法定代表人,其屬下犯罪,他是必須負一定責任的。

所以,劉庄特意下了一道詔書,痛罵竇融。

劉庄口氣史無前例的嚴厲。他告訴竇融,你別忘了西漢時外戚竇嬰和田蚡是怎麼死的。如果竇氏不想重蹈覆轍,最好給我安分點。

竇融看到信後,嚇得好久都吃不下飯。劉庄罵得沒有錯,但他其實也是有難處的。他已經是七十幾歲的老頭子了,早年還有精力管管事,現在不行了。他想管,竇氏那幫兔崽子翅膀已經硬了,哪還能捏得住。

恐慌不已的竇融決定引咎辭職。辭職這種表演,劉秀還活著的時候竇融就演了多次;劉莊上台,他也演過。但是,劉庄父子倆都沒批准過。這一次,劉庄不客氣了,同意竇融辭職,回家養病。

三年後,竇氏集團又跳出了一個惹是生非的傢伙。這一次,真把竇融活活氣死了。

事情是這樣的:竇融長子竇穆娶了內黃公主。內黃公主,即劉秀長子,曾經的太子劉彊的女兒。竇穆打小習禮儀,深懂禮尚往來之學問。他認為,他娶了劉氏一個公主,至少也得還一個給劉氏宗室。

於是他就打起主意,想把女兒嫁給六安侯劉盱。事實上,竇穆高攀皇親,無可厚非。問題是,人家六安侯劉盱已經娶正妻了。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問題,最大的問題是,姓竇的為了嫁女,用了一計損招,拆散了劉盱夫妻。

寧毀十座廟,不拆一樁婚。這個道理人人都懂,就姓竇的不懂。竇穆很囂張,以陰麗華太后名義矯詔,命令六安侯離婚,娶竇氏女兒。劉盱妻子娘家也不是好惹的,他們聞聽此訊,全家動員,向劉庄告狀。

事情很快就清楚了,都是竇穆無聊惹的禍。劉庄氣得要瘋了,三年前就警告過竇融的,這一次就別怪他下手太狠。

於是劉庄一氣之下,把竇氏所有當官的都免職,趕出洛陽城,賜回他們老家去了。

劉庄沒有趕盡殺絕,允許竇融一人留在洛陽。那時,竇融都七十八歲了,就他一人孤獨無依地待在洛陽,風光一世,晚景竟如此凄涼。就算他多麼剛強,也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滅頂之災啊。

不久,鬱鬱寡歡的竇融在一片凄涼寂寞中病逝了。隨著竇融的離世,竇氏發展有限公司基本上宣告破產倒閉。

就這樣,受竇氏家族公司破產影響,竇固也被趕出長安,失業賦閑在家。人生如泡影,吹得越大,破得越快。正如當年馬援警告他和梁松的一句話:凡人能為貴,也可復為賤。如果不想再復賤,身居高位時,就得安分點。

馬援很牛,多年以後,他那番話應驗了。

首先是梁松被言中,死得很慘。馬援的冤案,基本上是梁松的偉大傑作。因為整馬援有功,劉秀死前指點梁松輔政,被拜為太僕。小人躥得高,跌得也很慘。他當上太僕後,慾望不斷,私心不止,經常敲詐地方官。被發覺後,免官。

梁松免官後,鬱鬱寡歡,再次搬出對付馬援的那套,到處打小報告,打擊對手。只可惜,他碰上劉庄技術就不靈了。劉庄派人去查,一查就查出梁松的大問題,把他關到監獄,誅殺。

稍有點腦袋的人都知道,梁松遲早會有這麼一天。政治是藝術,也是表演。馬援小女兒被劉庄封為皇后,劉庄不能替馬援翻案,但是幹掉梁松,替馬皇后出口氣還是可以的。

梁松死得不冤,可竇固下崗就很冤了。

竇固貴為駙馬,但沒聽說他很囂張。相反,他生活很節約,做事也很謙虛,很少得罪人。儘管如此,還是被牽連下崗。十幾年啊,人生有多少個十年,竟然就這樣報廢了。

是金子總會閃光的,蒼天不負竇固,他等到了這一天。

從某種角度來說,竇固應該感謝一個人,如果沒有那個人,他可能一輩子都無所事事。無意中幫了竇固大忙的人,就是前面說過的耿秉。

耿秉身為謁者,整天對劉庄灌輸強勢思想,說當年漢武大帝怎麼對付北匈奴,今天我們還得學他怎麼對付。劉庄聽多了,心也就痒痒的。於是,他想到了竇固。

當年,漢武大帝培養了衛青霍去病等外戚成一代名將,既然他要學漢武,也要培養幾個拿得出手的外戚。想來想去,竇固才能過人,做事靠譜,培養他較為放心。

總之,竇固總算熬出頭了。倒閉了十幾年之久的竇氏公司,有望起死回生,重新洗牌入市。但是,竇固天生是做大生意的人。他誅殺北匈奴有功,封官後沒有驕傲自滿。相反,他躊躇滿志,又拉到了一個大項目。

說出來可能會嚇人,竇固新拉的項目就是搞定西域。

多年以來,西域就像漢朝的情人,流離他鄉,遙遙相望,欲歸又不能。一種相思,兩處閑愁,真是扼殺人性美好感情啊。一晃多年過去了,漢朝就像一個翻身躍馬的少年,意氣風發,漸入佳境。現在,該是出手搶回情人的時候了。

可人心總是要變的,情人如此,兄弟亦如此,更何況西域距離漢朝那麼遙遠。三十六國,時隔多年,搞個七十二變其實也不誇張。

所以竇固認為,漢朝對現在的西域很不了解。要想把它搶回來,必先派人去考察,以便日後決策。派誰去好呢?

這時,竇固馬上想到一個人。一個跟他一樣,渴望一飛衝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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