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亂世起群雄 1、黃巾起義

漢靈帝劉宏是這個給了漢民族名字的輝煌朝代的終結者。顯然,他本人沒有料到自己將會扮演這個倒霉角色。他曾經問過屬下,自己比之桓帝如何,屬下倒也直率,回答說,您比之桓帝,就相當於舜比之於堯。二者的差別昭然若揭,只有靈帝還如在夢中,惘然不知。

事實上,東漢末期的這兩代君主都乏善可陳,諸葛亮就曾經在《出師表》中哀嘆曰:「未嘗不嘆息痛恨於桓、靈也。」

劉宏登上東漢皇帝的寶座是很偶然的。漢桓帝劉志36歲去世,沒有留下子嗣,竇太后這才提拔漢章帝的玄孫、漢桓帝的遠房侄子12歲的劉宏當了皇帝。

12歲的劉宏並不是東漢的第一個少年天子,自從漢和帝劉肇開始,東漢的皇帝在即位時都尚未成年。少年天子不通政務,外戚和宦官就藉機明爭暗鬥,輪番竊掌政權,把天下攪了個烏煙瘴氣,最後合力把東漢推向滅亡。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全天下的人口、錢財、土地都是皇帝一個人的,按說皇帝是沒有必要費心斂財的。但這世上的事情無奇不有,貪財的皇帝在歷史上還真不稀罕,他們若是和漢靈帝比起來,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劉宏在當皇帝前本是東漢皇族旁支,封爵亭侯,食邑不過百戶,大概相當於一個中小地主,他幼年時的生活應該是比較貧困的。

如果從現代心理學的角度來看,童年經受過經濟窘境的人,長大後對錢財很可能會抱有一種貪婪的態度。

在靈帝劉宏身上,我們彷彿看到了童年陰影對他的影響。他繼位第二年,就在中常侍曹節等宦官的幫助下,迫使竇太后還政於自己。一旦成為東漢王朝的實際統治者,劉宏的貪財本性就暴露得淋漓盡致。

地方上進貢的貢品一般經皇帝過目後繳入國庫,這個皇帝不一般,不雁過拔毛絕不心甘。他每次都挑選出幾樣精品,收入自己的小金庫,還將其巧立名目曰「導行費」。

朝中有人實在看不過眼,就苦口婆心地勸他說,天子當以天下為重,不要為了幾個小錢惹得百姓不安。劉宏大怒,將此人罵了個狗血淋頭。從此再也沒有人敢吱聲,「導行費」直到靈帝駕崩才被廢除。

私吞貢品,借修宮殿、鑄銅人的名目大肆加徵稅收,劉宏為了摟錢可謂費盡心機,耍盡手腕。可是這些錢無法滿足他的貪慾,還有什麼方法可以獲利呢?

劉宏想到了他手中任命官員的權利。劉宏手中烏紗帽多得是,想要嗎?拿錢來買。

賣官,無論在什麼時代都是一件招致臭名的事情,劉宏卻連地下交易都不屑為之,他專門在皇宮西園開辦了一個官職交易所來正規經營。除了自己的皇位外,其他職位上至三公,下到縣令,都明碼標價,公開招標,公平銷售,童叟無欺。

官位的價錢按照級別來定,級別一石是一萬,如年入四百石的副縣級官職出售四百萬,年入兩千石的正部級官職賣到兩千萬。如果你想要位列三公,嘗一嘗當太尉、司徒、司空的滋味,就再加一千萬。

上面是公開出售的價格,那麼朝廷的正式任命呢?依然要交錢,不過可以打折,只需要交一半或者三分之一。

靈帝時,有一個名叫司馬直的人被任命為巨鹿太守。朝廷欽差宣讀完委任狀後,就伸手要錢。司馬直是個清官,哪兒來的錢呢?欽差說,知道你生活困難,那就減免三百萬,剩餘的要交齊。司馬直說,我實在拿不出這些錢,我不做這個官了可以嗎?欽差不同意,哪有辭官這一說啊!司馬直實在走投無路,就在上任的路上自殺了,臨死前悲憤地寫了一封遺書,痛斥這種賣官行為是禍國殃民、國家將亡的象徵。

然而,司馬直的死絲毫沒有撼動靈帝的心,靈帝的賣官生意越來越紅火,朝中大多數人都是用錢打通的官運。比如曹操的父親曹嵩太尉一職,就是花錢買來的。

想過一把三公癮的人不止曹嵩,清官崔烈也沒能抵擋得了這種誘惑。崔烈家裡的名聲清正,他全憑著自己的努力從郡守升到九卿的位置上。眼看離三公只有一步之遙,這時皇帝的保姆程夫人跑來對他說,崔大人啊,你若想當三公,我可以幫你爭取一個五折優惠價。崔烈動心了,崔家世代還沒有出過三公,自己若能當一回三公,也算是給祖先爭了光,於是交了五折的錢,當上了司徒。

有一回靈帝大宴群臣,見崔烈在席間談笑風生意氣風發,忽然懊惱自己做了一筆賠本買賣,就對崔烈說,你當這官可是才交了一半的錢啊。程夫人聽了這話不樂意了,馬上接茬兒說,崔大人是個清官,他的官怎麼是花錢買的呢,是我幫他弄來的。一時間,舉座嘩然。花錢買官可恥,靠女人當官更丟臉,崔烈從此顏面掃地,在眾人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來。

花費了大筆銀子買官,靈帝的官員們走馬上任後的第一要務自然是拚命撈錢,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本錢掙回來,各地政府的黑暗腐敗不言而喻。

地方如此,中央情況怎樣呢?靈帝曾說:「張常侍(張讓)是我父,趙常侍(趙忠)是我母。」他自顧貪財,將國家權力交到宦官手中,宦官當權,只會亂政,倒霉的只有黎民百姓。貪官污吏比比皆是,土地兼并十分嚴重。農民沒有立錐之地,再加上各種災荒、瘟疫接踵而來,他們流離失所,風餐露宿,以野草充饑,「死者相枕,郡縣阡陌,處處有之」。

至此,東漢後期的江山事實上已經成了一個田野空、倉庫空、民窮財盡的爛攤子。百姓沒有活路,自然揭竿而起。東漢末年,警報頻傳,烽煙四起,天下之大,竟沒有一塊安寧的土地。

小範圍的起義漸漸會聚成一場全國性的風暴。河北巨鹿(今平鄉縣)人張角,本是太平道的首領,他自稱「大賢良師」,以傳布太平道為名,用治病為手段,秘密在農民中間組織起義活動。他們的口號是「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是說東漢的氣數已盡,天下該由起義的人民來接管了。

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百姓,將張角視為自己的救星,青、徐、幽、兗、豫、荊、冀、揚等八州的窮苦百姓扶老攜幼,紛紛趕來,投奔起義隊伍。數以萬計的百姓由於路途遙遠、貧病交加,還有沒到達目的地就死在途中,集結於太平道各地據點的群眾更是多達幾十萬人。

張角把八州幾十萬的信道群眾編成三十六方,大方萬餘人,小方六七千人,每方首領稱為渠帥。一切準備妥當後,張角定於甲子年(184年)三月五日作為全國各地同時發動起義的時間。

誰知起義前夕,風雲突變,叛徒唐周向朝廷告密,起義計畫泄露。馬元義在洛陽被捕,一千多名與太平道有關係的官兵和百姓被殺。

張角當即決定在二月提前起義。張角自稱天公將軍,他的弟弟張寶稱地公將軍,張梁稱人公將軍,起義軍頭上裹著黃色的頭巾,所以人稱「黃巾軍」。

他們占州郡,燒官府,圍攻豪強聚居的莊園,勢同暴風驟雨,迅猛異常。一時間,大河南北捷報頻傳:河北黃巾軍活捉了安平王劉續、甘陵王劉忠,南陽黃巾軍斬殺了太守褚貢,汝南黃巾軍大敗太守趙謙,廣陽黃巾軍滅幽州殺刺史郭勛和太守劉衛。

張角領導的河北義軍、張曼成領導的南陽義軍、波才領導的潁川義軍互相策應,向京師洛陽逼近,再加上其他各路陸續趕來的義軍,洛陽陷入四面八方的圍攻之中。

劉宏慌了,急忙派盧植、皇甫嵩、朱儁(音俊)等人率領官兵討伐黃巾軍主力。四月,皇甫嵩率領的步兵騎兵四萬多人在潁川與波才遭遇。

在廣闊的華北平原上,一場關鍵性的戰役打響了。兩軍初一交鋒,黃巾軍就擊敗了朱儁部。皇甫嵩一看不妙,急忙退守長社(今河南長格縣西)。黃巾軍乘勝追擊,包圍長社,皇甫嵩深感義軍聲勢浩大,龜縮在城內,不敢出城應戰。

此時戰局對黃巾軍十分有利,遺憾的是他們缺乏軍事經驗,在草木叢生的地方駐兵紮營。軍事經驗豐富的皇甫嵩怎肯放棄這個機會,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他派人前去縱火,風助火勢,草木獵獵燃燒,黃巾軍頓時陣勢大亂。這時,增援的官兵正好趕到,夥同皇甫嵩、朱儁的部隊撲向黃巾軍,黃巾軍不敵,數萬名將士被殺。

潁川的黃巾主力被挫敗後,皇甫嵩和朱儁繼續討伐其他地方的義軍。此時南陽義軍發展到十幾萬人,已經攻克了宛城。朱儁糾集數萬官軍圍攻宛城,由於義軍奮力作戰,從六月至八月,宛城始終巋然不動。朝廷非常著急,打算召回朱儁,朱儁部隊軍心動搖。

這對於黃巾軍是一個大好的機會,他們正可乘機出城殲敵,然而再一次因為缺乏軍事經驗,黃巾軍白白錯過了這個戰機。朱儁利用這段時間,積聚力量,站穩了腳跟,贏得了朝廷的信賴。他看到義軍鬥志激昂,知道硬攻無效,便假意解圍,暗中卻設下埋伏。黃巾軍不知是計,出城追擊,被朱軍包圍堵截,一萬多名黃巾軍喪失性命。

這次戰役之後,兩軍的力量對比發生了變化。朱儁的援軍不斷趕到,力量逐漸強盛,黃巾軍沒有後援,兵力消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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