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王莽出世 一、爛人一籮筐

事實證明,在劉興和劉欣之間,劉驁選中後者為接班人,絕對是正確之舉。劉驁宣布劉欣為皇太子幾個月後,從中山國傳來一個傷感的消息——中山王劉興死了。

怎麼死,都不重要了。悲哀之中,劉驁似乎還有點慶幸。幸虧選了劉欣,如果選了劉興,那不又得再忙一回嗎?

劉興的余哀未了,劉驁又聽到了一個消息,曲陽侯王根得了重病,請求緊急辭職。

要了解王根目前的狀況,有必要對王家勢力的歷史做一個短暫的回顧。

當年,王鳳為了扶植堂弟王音,壓制其他同父異母的兄弟。王鳳這種洗牌法,讓人始料不及,莫名其妙。以王譚為首的五侯,也就只能咬牙切齒,忍辱負重,等待東山再起。

所謂五侯,按資格排列,名單如下:王譚、王商、王立、王根、王逢時。在他們當中,年齡就是資格,不能亂來。王鳳排在王譚之前,如果不是王音橫插一腳,該是王譚當大司馬的。

不過劉驁認為,王譚當大司馬是遲早的事。等王音一死,就是王譚的了。劉驁是這樣想的,王譚卻永遠都等不來這一天了。原因很簡單,王譚熬不過王音,竟然先死了。

王譚死後,劉驁很愧疚,甚至後悔當初為什麼要聽王鳳的話,讓王譚舅舅錯過了當大司馬的機會。遺憾,真是永遠的遺憾。為了彌補這種內心強烈的不安,劉驁決定,以後辦事要論資排輩。

兩年後,大司馬王音終於走了。劉驁嘆息一聲,對剩下的四侯說道:我不允許再有插隊的事出現了。咱們還是按規則辦事,王商來當大司馬,王立做好準備。

於是,劉驁就封王商為大司馬兼衛將軍,封紅陽侯王立為特進。所謂特進,就是為接任大司馬一職做準備。

或許王商和王立兄弟都沒想到,他們倆會有這麼美妙的一天。當年因為生活太腐敗,被劉驁狠狠地修理過,膽都快要被嚇破了。時來運轉,該是他們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王音當大司馬的時候,稍微洗了一次牌。就那麼一點稍微,就把一個人洗出了長安。那個人,就是前面說的那個給劉驁上了猛文被劉驁派人猛追沒追上的谷永。

王鳳生前,谷永和杜欽是王鳳的拍馬蟲。王鳳死後,谷永投到王譚等人門下,跟王音對著干。王音看他不順眼,把他踢出長安,去地方上當了一個刺史。

王音能洗牌,王商上來後也想洗洗牌。於是他一洗,又把一個人洗出了長安。就洗牌手段來說,王商比王音還猛。谷永只是被王音洗出長安,而有一個人,卻是被王商永遠地洗出了牌桌。

那個不幸被王商洗掉的人,就是陳湯。

王商早就看陳湯不順眼了。主要是王鳳對陳湯太好了,等到王音上來,更是把陳湯奉為上賓。陳湯是英雄,是功臣,是明星,被人家吹捧那是理所當然的。

然而,這一切對王商來說,通通都是扯淡。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敵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敵人。王音能搞我的朋友谷永,我也要搞搞王音的朋友,陳湯名氣這麼大,不搞他搞誰去?

王商搞掉陳湯,根本就不費力氣。這不能怪王商太黑,只怪陳湯很不爭氣。我們知道,陳湯打小就是一窮鬼,或許因為這段慘痛的經歷,他對貧窮總是充滿了畏懼。由於畏懼貧窮,他愛上了錢,愛錢還是小事,為了錢他竟然什麼活都敢接。

陳湯做了幾件很不光彩的事,給王商留下了把柄。具體什麼事,就不詳說了。總之,這些事歸根到底還是一件事:分別有幾個人,花錢請陳湯替他們說話辦事。當然說的話辦的事,都是昧著良心去說去做的。

王商一看,好傢夥,真是掉到錢眼裡去了。既然這樣,那就不怪我了。你都自個兒走到懸崖邊了,我不從背後黑你一把,那實在是太對不起我自己了。

王商派人把材料整理好,告到劉驁那裡。各條罪狀加起來等於死罪。這個大貪污犯,當初匡衡沒有把他整死,現在我總算要替匡衡完成這個偉大的歷史使命了。我想,這應該是王商的心裡話。

但是,陳湯沒有被殺。劉驁念他曾經斬殺郅支單于有功,罷為平民,流放到敦煌郡啃沙子。陳湯的傳說,就此被徹底終結了。

王商輔政四年,乾的最得意的事,就是搞掉陳湯。四年後,命運替陳湯報仇來了。王商得了重病,不久就死了。王商一走,那就意味著,早就排隊久等的王立能夠接班了。於是乎,王立洗洗刷刷,等著準備封大司馬。

泰戈爾說,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如果再遙遠一點,就是明明知道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可是,我們的王立先生卻說,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明明即將到手的大司馬,竟然被人搶走了。

這實在太意外了。當王立等著天將大任時,卻突然聽到劉驁對他吼道:「你下去,後面的接上來。」

後面的人,就是王根。不是說按規矩辦事,不許插隊的嗎?為什麼要讓王根填上去?

是的,劉驁是說過論資排輩,按規矩辦事。問題是,王立你嚴重犯規,只好亮黃牌把你趕下場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事情是這樣的:王立看上了南郡的數百頃荒地。這些本來是官田,但是當地政府為了鼓勵開墾,就把它分給當地百姓了。王立利用手中的權力,和南郡太守勾結,把這些土地全拿過來了。

王立強佔那些荒地後,就派人去開發。千萬別想歪了,王立不是開發房地產。那時候的房價基本都還在地上,不像今天這樣子,一天一個價,都快要飛到天上去了。

王立當然也不是開發農業。說到底,他只是假借開發土地之名多撈點錢。他略開墾之後,就向中央打報告,說這些土地都被開發了,地方政府應該拿回去。當然不是白拿,政府應該給他補償相關的開發費用。至於多少錢,他都已經算好了,在一萬萬錢以上。

這哪裡是撈錢?簡直就是搶錢!

如果全漢朝的人眼睛都瞎了,這錢可能就被王立搶去了。可惜的是,大多數人裝瞎,卻還有人不瞎。於是,馬上就有人告到了中央,中央就派人來查。一查,就查出了問題。

王立本來就是有前科的。他之所以能圈這麼大一塊土地,跟他的前科有關。古人都喜歡養賓客,當然賓客都是知識分子居多。王立也喜歡養賓客,可養的都是些無惡不作的流氓地痞,擺明了就是想搞黑社會。正因為他有黑社會背景,所以自以為圈地搶錢准能成功。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當然,王根和王商一樣,都有前科。可是他們只是顯富鬥富,且都知錯改錯。王立是錯了再改,改了再犯。恰好又是在關鍵時刻出事,無異於撞到槍口上找死。

撞槍口找死,自然有些誇張。憑劉驁那種個性,讓他狠心殺個外戚,無異於讓太陽從西邊升起來,那是不可能的。他的拿手本領,就是裝模作樣,嚇唬嚇唬,以罰代刑,最後不了了之。

但是,王立還是挺鬱悶的。以他王立在漢朝的勢力,不敢說一手遮天,但是想踹死誰就踹死誰的本事還是有的。到底是誰活得不耐煩了,竟然將他告了,還像回事的把他拉出來示眾?

王立把所有該懷疑的對象都過了一遍。最後鎖定了一個人,哦,應該就是他了。

王立懷疑的人,就是淳于長。每每想到淳于長,王立都恨得牙咯咯響,但是他不敢踹。他不怕淳于長,而是怕淳于長後面那個人——劉驁。

淳于長是劉驁的寵幸,那是全漢朝人都知道的。王立還沒那麼傻,這時候如果去跟淳于長過不去,估計他會被整得更難看。為了少點難看,他只好忍了。

牙痛也要忍著,哼!走著瞧。

果然,劉驁沒殺王立。王立被罰出場後,王根提前接班,被拜為大司馬。按規則辦事,那麼下一個做準備的人,當然就是王逢時。但是,劉驁只是封王根為大司馬,然後就沒下文了。

實在太奇怪了。

事實上,只要了解王逢時這個人,就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了。凡是出來混的,都是有幾把刷子的。從王鳳到王根都是如此。但是偏偏王逢時卻搞特殊,他沒有刷子。

王立搞黑社會全漢朝出了名,王逢時卻是因為沒有任何才能瞎混胡亂地在漢朝混出了名,是真正的極品混混。像這樣的人,劉驁是很不感冒的。至於將來接王根班的人是誰,劉驁暫時還沒定下。

但是,答案卻越來越明朗了。

一年後,王逢時不幸飛仙了。接著,王根的身體就像過了報廢期的汽車,時好時壞。壞的時候送到修理廠,弄好後再開出來。這樣折騰了四年,他終於忍受不了。

王根給劉驁上書,說道:「趕快挑個接班人來幹活吧!我快不行了。」

劉驁一看,的確該考慮大司馬接班人了。那麼,選誰呢?

事實上,這個問題都不用考慮。自劉驁不把王逢時納為大司馬侯選人時,他心裡就有了一個絕佳人選。

他的名字就叫——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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