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犯我強漢,雖遠必誅 二、給你一個挨打的理由

呼韓邪單于進入長安城後,表現十分優秀。他像個懂事的孩子,逛了該逛的,提了該提的,也拿到了該拿的。

當時,呼韓邪單于對漢朝提了一個要求,說我不當什麼貴賓,我寧願當漢朝的藩屬。不過,當藩屬也是要有好處的。我們想得的好處是,可否允許匈奴人移居光祿塞。如果郅支單于欺負我們來了,又可否撤回受降城。

光祿塞,是光祿大夫徐自為於公元前102年興建的,距離五原塞(內蒙古包頭市)北航空距離二十五公里,那裡一連串的城堡串連,可謂是適合匈奴人居住的好地方。受降城,創建人是公孫敖。他曾經率領數個少年闖入皇宮,將被長公主劉嫖囚禁的衛青救出。多年以後,衛青一想公孫敖平生那一壯舉,仍然心胸激蕩。

劉病已全部買單,答應了呼韓邪單于的要求。

漢朝皇帝說話,當然是要算數的。當呼韓邪單于離開長安時,漢朝軍隊一路護送出塞,同時還派人駐軍協防郅支單于突襲。漢朝出人了還不夠,又出了錢和糧食。呼韓邪單于糧食不夠,漢朝運送,儘管吃,不夠了再送。

一個懂事聽話,一個仁義盡致。自漢朝開國以來,這是頭一回。彼此相安無事,或許應算是好事。但是有人說,那簡直是場噩夢。

最近常做噩夢的人,當然就是郅支單于。事實上,郅支單于做噩夢,也是剛剛才有的事,在呼韓邪單于降漢後,他一直就在做著美夢。他以為,呼韓邪單于這一去漢朝,猶如肉包子打狗,肯定是有去無回了。

對郅支單于來說,草原之上,單于太多了不好,一個恰恰好。按他的盤算,既然呼韓邪單于回不來了,南方就沒啥敵對勢力,他可以高枕無憂了。不過,為了實現草原之上只有一個太陽的夢想,他必須北上。

不為別的,只為遙遠的西北,還有著曾經呼韓邪單于的殘餘勢力。

於是,郅支單于雄心壯志的北伐。很快的,他就把西北的敵對殘餘力量搞定了。擺平了以後,他以為自己坐定草原第一單于的寶座了。正當他得意洋洋的時候,噩夢來了。

漢朝的外交政策,完全超出了郅支單于的想像。怎麼會這樣呢?呼韓邪投降漢朝,本是自找苦吃、自損臉面的事。沒想到,人家逛了一回長安,狼狽進城,風光返還。護衛軍,糧食供應,啥都有了,這下子怎麼跟人家玩?

早知如此,老子當初也投降算了?郅支單于一想到這,心中不禁湧起無限悲傷。呼韓邪單于靠著大樹好乘涼,按目前的實力,郅支是沒法南伐從而坐穩草原第一單于的位子的。

那怎麼辦?很好辦。東邊不亮,西邊亮。南方混不下去,那就繼續往西北邊混吧!這時候,郅支想到,要想在西邊混得好,必須拿下一個重要的國家。

那個國家,就是烏孫國。從漢武大帝派公主下嫁烏孫國以來,兩國經過幾代人的努力,關係日趨穩定,交往更加頻繁。在這個世界上,曾經是匈奴怕漢朝,烏孫怕匈奴,康居怕烏孫。現在則略有改觀,匈奴怕漢朝,康居怕烏孫,不同的是,烏孫再也不鳥匈奴了。

之所以如此,是烏孫傍上了漢朝這根大腿。

郅支單于則不是這樣看的。他認為,烏孫國在西域,簡直就是老大。只要自己搞定了烏孫,自己就是西域老大。從理論上看,烏孫國有漢朝罩著,只有他惹人家的份,沒人敢去惹他。烏孫國可怕,僅僅是個概念,要惹起來,一點都不可怕。

很簡單,烏孫國跟漢朝隔著數千公里,山高皇帝遠,真要打起來,漢朝想救人,是來不及的。

一想到這,郅至單于心裡就痒痒的。他決定動手了。

郅支單于的軍隊,向西邊悄悄移動。為了減少軍隊成本,他決定智取,派使節進城去見烏孫國王。郅支單于派人去,大約就是說讓他們進城逛逛,沒有別的意思,就只是逛逛而已。

烏孫國不是漢朝,郅支單于也不是呼韓邪單于。你說要來逛逛,那不等於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嗎?郅支單于想的實在太美了。

烏孫國王接見了郅支單于的使節,對方剛把話說完,只見國王大手一揮,來人,拖出去斬了。

人家能當上國王,能在西域稱老大,也不是白混的。可是郅支單于卻想不費一兵一力就把烏孫國吞了。把烏孫國的領導想得這般白痴,的確太傷感情了。於是,烏孫國王殺了使者都無法平息內心的怒火。

烏孫國王殺了匈奴使節後,決定將計就計,派人出城迎接郅支單于。這一派出去的人,有八千騎兵,浩浩蕩蕩。郅支單于聽說烏孫國王要迎接自己進城,高興得差點長起翅膀要飛上天去了。

然而很快的,他就發現苗頭不對了。

郅支單于發現,烏孫國王的八千騎兵,不是鑼鼓喧天地要迎他進城,而是吹鬍子瞪眼揮舞大刀向他們狂砍而來。郅支單于總算是見過世面的人,眼見敵人來勢兇猛,立即調整隊伍,與敵對砍。

所謂,來的不怕死,怕死就不來。不怕死的雙方互砍了半天,最後烏孫國軍隊敗陣,逃回城裡去了。

但是,郅支單于不敢追,這畢竟是別人的地盤,不能久呆。於是乎,他調頭向北,去攻打別的小國。

郅支連續滅了幾個小國,還把一個剛滅掉的小國作為長期根據地,賴著不走了。

事實上,也不是他不想走,而是沒別的地方可去了。北有烏孫國,南有呼韓邪單于,這兩個對手,都傍著一個共同的漢朝。想要動他們,首先要看看漢朝同不同意。

一想到漢朝,郅支單于又悲從中來。他突然想起,他的太子還在漢朝。他以為把太子送過去了,漢朝要幫也要幫兩邊,至少也要當個和事佬。可是現在漢朝只幫呼韓邪單于,自己還虧了一個太子被人家扣在手裡,這算哪門子生意呢!

郅支單于決定要求漢朝退貨。於是,他派人向漢朝說,既然雙方生意不行,麻煩你們把太子送回來。

當初,郅支單于送太子來長安當人質的時候,接收人是劉病已。轉眼十年過去了,劉病已作古了,現任皇帝是劉奭。劉奭這個人,向來好說話,他二話不說,決定把太子還給人家。

但是,在怎麼送還太子時,漢朝內部起了爭執。

一派認為,郅支單于這人,狼子野心,不知心裡打的什麼算盤,為安全起見,還是只送到塞外好。

另外一派則認為,這樣不行。漢朝替郅支單于養了十年的太子,多少也是有感情的。現在太子大了,只送他到塞外,會傷害到孩子脆弱的心靈,以後他可能連我們都不認了。還是把他送到郅支單于本部吧!我們手裡握著漢朝的符節,諒他也不敢怎麼樣。如果真怎麼樣了,他就別想有好日子過,等著逃亡吧!

大多數人認同第一種方案,只有一個人贊成第二種方案。

那個人,名喚谷吉,時任衛司馬。衛司馬,即皇城城門護衛官。同時衛司馬谷吉表示,護衛太子的任務,就包在他身上了。

提方案的人是他,要去送死的人也是他,別人爭了一番,好像也覺得沒啥意思。最後,劉奭拍板,讓谷吉把郅支單于的太子送到新定居的大本部。

真是擔心啥,就來啥。當谷吉萬里迢迢地把太子送到郅支單于面前時,人家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連請喝水都免了,直接拉出去就砍了。

在匈奴歷史上,膽敢殺漢朝使節的單于,都是沒好下場的。如果你真敢殺,漢朝軍隊馬上就把軍隊開到你家門前。所以,當年蘇武靠著一根符節,就曾牛氣烘烘地對衛律說道:「你敢殺我嗎?那就你試試看。」最後,衛律還真不敢下手。

殺了一個使節,壞了匈奴千萬家,這等買賣,只要長腦袋的都能算出來。但是,郅支單于殺人的時候,記的只是漢朝對呼韓邪的好、對他的壞。當他把谷吉殺了以後,突然拍拍腦袋,不禁叫道:「闖禍了,壞事了。」

紙是包不住火的,如果漢朝沒看到使者回來,肯定會派人來要。那時肯定就露餡了。怎麼辦?郅支單于腦袋很靈光,他突然又叫道:「現在不跑,還待何時!」

要跑,也要找個好地方跑呀!跑到哪裡才安全呢?一想到這,郅支單于突然蔫了。想來想去,天地之大,竟然沒有他的藏身之處。絕望情緒猶如地獄鬼手,把郅支單于拉下了黑暗無底的地獄。

郅支單于的確值得可憐。地球是圓的,哪裡都可以走,可是走哪裡都是死路一條,連躲都躲不起,這是什麼道理嘛!好像是挺沒道理的,但是想想,又很有道理。

匈奴與漢朝上百年的交戰史充分證明:漢朝是這樣的一個國家:你對他讓一寸,他就對你讓一尺;你敢剁他一根指頭,他就要砍你整個頭顱。無論地球有多大,無論你跑多遠,也要追到你無處可逃,不砍到你鬼哭狼嚎,絕不罷休。

匈奴猛,漢朝才是真正的猛。這句話,馬上就要被一個偉大的漢人所證明。

然而此時,正當郅支單于為走投無路鬱悶和悲哀時,突然有人給他伸了一根橄欖枝。那一抹橄欖綠,彷彿是一根救命草,讓郅支單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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