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紀 第七章 梁紀七

趙柔兆敦牂,盡強圉協洽,凡二年。

高祖武皇帝七普通七年(丙午,公元五二六年)

春,正月,辛丑朔,大赦。

壬子,魏以汝南王悅領太尉。

魏安州石離、穴城、斛鹽三戍兵反,應杜洛周,眾合二萬,洛周自松岍赴之。行台常景使別將崔仲哲屯軍都關以邀之,仲哲戰沒,元譚軍夜潰,魏以別將李琚代譚為都督。仲哲,秉之子也。

初,魏廣陽王深通於城陽王徽之妃。徽為尚書令,為胡太后所信任;會恆州人請深為刺史,徽言深心不可測。及杜洛周反,五原降戶在恆州者謀奉深為主,深懼,上書求還洛陽。魏以左衛將軍楊津代深為北道大都督,詔深為吏部尚書。徽,長壽之孫也。

五原降戶鮮於修禮等帥北鎮流民反於定州之左城,改元魯興,引兵向州城,州兵御之不利。楊津至靈丘,聞定州危迫,引兵救之,入據州城。修禮至,津欲出擊之,長史許被不聽,津手劍擊之,被走得免。津開門出戰,斬首數百,賊退,人心少安。詔尋以津為定州刺史兼北道行台。魏以揚州刺史長孫稚為大都督北討諸軍事,與河間王琛共討修禮。

二月,甲戌,北伐眾軍解嚴。

魏西部敕勒斛律洛陽反於桑乾西,與費也頭牧子相連結。三月,甲寅,游擊將軍爾朱榮擊破洛陽於深井,牧子於河西。

夏,四月,乙酉,臨川靖惠王宏卒。

魏大赦。

癸巳,魏以侍中、車騎大將軍城陽王徽為儀同三司。徽與給事黃門侍郎徐紇共毀侍中元順於太后,出為護軍將軍、太常卿。順奉辭於西遊園,紇侍側,順指之謂太后曰:「此魏之宰嚭,魏國不亡,此終不死!」紇脅肩而出,順抗聲叱之曰:「爾刀筆小才,正堪供几案之用,豈應污辱門下,斁我彝倫!」因振衣而起。太后默然。

魏朔州城民鮮於阿胡等據城反。

杜洛周南出抄掠薊城,魏常景遣統軍梁仲禮擊破之。丁未,都督李琚與洛周戰於薊城之北,敗沒。常景帥眾拒之,洛周引還上谷。

長孫稚行至鄴,詔解大都督,以河間王琛代之。稚上言:「向與琛同在淮南,琛敗臣全,遂成私隙,今難以受其節度。」魏朝不聽。前至呼沱,稚未欲戰,琛不從。鮮於修禮邀擊稚於五鹿,琛不赴救,稚軍大敗,稚、琛並坐除名。

五月,丁未,魏主下詔將北討,內外戒嚴。既而不行。

衡州刺史元略,自至江南,晨夕哭泣,常如居喪。及魏元義死,胡太后欲召之,知略因刁雙獲免,征雙為光祿大夫,遣江革、祖 恆之南還以求略。上備禮遣之,寵贈甚厚。略始濟淮,魏拜略為侍中,賜爵義陽王;以司馬始賓為給事中,栗法光為本縣令,刁昌為東平太守,刁雙為西兗州刺史。凡略所過,一飧一宿皆賞之。

魏以丞相高陽王雍為大司馬。復以廣陽王深為大都督,討鮮於修禮;章武王融為左都督,裴衍為右都督,並受深節度。

深以其子自隨,城陽王徽言於太后曰:「廣陽王攜其愛子,握兵在外,將有異志。」乃敕融、衍潛為之備。融、衍以敕示深,深懼,事無大小,不敢自決。太后使問其故,對曰:「徽銜臣次骨,臣疏遠在外,徽之構臣,無所不為。自徽執政以來,臣所表請,多不從允。徽非但害臣而已,從臣將士,有勛勞者皆見排抑,不得比它軍,仍深被憎嫉,或因其有罪,加以深文,至於殊死,以是從臣行者,莫不悚懼。有言臣善者,視之如仇讎;言臣惡者,待之如親戚。徽居中用事,朝夕欲陷臣於不測之誅,臣何以自安!陛下若使徽出臨外州,臣無內顧之憂,庶可以畢命賊庭,展其忠力。」太后不聽。

徽與中書舍人鄭儼等更相阿黨,外似柔謹,內實忌克,賞罰任情,魏政由是愈亂。

戊申,魏燕州刺史崔秉帥眾棄城奔定州。

乙丑,魏以安西將軍宗正珍孫為都督,討汾州反胡。

六月,魏降蜀陳雙熾聚眾反,自號始建王。魏以假鎮西將軍長孫稚為討蜀都督。別將河東薛修義輕騎詣雙熾壘下,曉以利害,雙熾即降。詔以修義為龍門鎮將。

丙子,魏徙義陽王略為東平王,頃之,遷大將軍、尚書令,為胡太后所委任,與城陽王徽相埒,然徐、鄭用事,略亦不敢違也。

杜洛周遣都督王曹紇真等將兵掠薊南。秋,七月,丙午,行台常景遣都督於榮等擊之於栗園,大破之,斬曹紇真及將卒三千餘級。洛周帥眾南趣范陽,景與榮等又破之。

魏僕射元纂以行台鎮恆州。鮮於阿胡擁朔州流民寇恆州,戊申,陷平城,纂奔冀州。

上聞淮堰水盛,壽陽城幾沒,復遣郢州刺史元樹等自北道攻黎漿,豫州刺史夏侯亶等自南道攻壽陽。

八月,癸巳,賊帥元洪業斬鮮於修禮,請降於魏;賊黨葛榮復殺洪業自立。

魏安北將軍、都督恆、朔討虜諸軍事爾朱榮過肆州,肆州刺史尉慶賓忌之,據城不出。榮怒,舉兵襲肆州,執慶賓還秀容。署其從叔羽生為刺史,魏朝不能制。初,賀拔允及弟勝、岳從元纂在恆州,平城之陷也,允兄弟相失,岳奔爾朱榮,勝奔肆州。榮克肆州。得勝,大喜曰:「得卿兄弟,天下不足平也!」以為別將,軍中大事多與之謀。

九月,已酉,鄱陽忠烈王恢卒。

葛榮既得杜洛周之從,北趣瀛州,魏廣陽忠武王深自交津引兵躡之。辛亥,榮至白牛邏,輕騎掩擊章武庄武王融,殺之。榮自稱天子,國號齊,改元廣安。深聞融敗,停軍不進。侍中元晏宣言於太后曰:「廣陽王盤桓不進,坐圖非望。有于謹者,智略過人,為其謀主,風塵之際,恐非陛下之純臣也。」太后深然之,詔榜尚書省門,募能獲謹者有重賞。謹聞之,謂深曰:「今女主臨朝,信用讒佞,苟不明白殿下素心,恐禍至無日。謹請束身詣闕,歸罪有司。」遂徑詣榜下,自稱于謹;有司以聞。太后引見,大怒。謹備論深忠款,兼陳停軍之狀,太后意解,遂舍之。

深引軍還,趣定州,定州刺史楊津亦疑深有異志;深聞之,止於州南佛寺。經二日,深召都督毛謚等數人,交臂為約,危難之際,期相拯恤。謚愈疑之,密告津,雲深謀不軌。津遣謚討深,深走出,謚呼噪逐深。深與左右間行至博陵界,逢葛榮游騎,劫之詣榮。賊徒見深,頗有喜者,榮新立,惡之,遂殺深。城陽王徽誣深降賊,錄其妻子。深府佐宋游道為之訴理,乃得釋。游道,繇之玄孫也。

甲申,魏行台常景破杜洛周,斬其武川王賀拔文興等,捕虜四百人。

就德興陷魏平州,殺刺史王買奴。

天水民呂伯度,本莫折念生之黨也,後顯據顯親以拒念生;已而不勝,亡歸胡琛,琛以為大都督、秦王,資以士馬,使擊念生。伯度屢破念生軍,復據顯親,乃叛琛,東引魏軍。念生窘迫,乞降於蕭寶寅,寶寅使行台左丞崔士和據秦州。魏以伯度為涇州刺史,封平秦郡公。大都督元修義停軍隴口,久不進。念生復反,執士和送胡琛,於道殺之。久之,伯度為万俟丑奴所殺,賊勢益盛,寶寅不能制。胡琛與莫折念生交通,事破六韓拔陵浸慢,拔陵遣其臣費律至高平,誘琛,斬之,丑奴盡並其眾。

冬,十一月,庚辰,大赦。

丁貴嬪卒,太子水漿不入口,上使謂之曰;「毀不滅性,況我在邪!」乃進粥數合。太子體素肥壯,腰帶十圍,至是減削過半。

夏侯亶等軍入魏境,所向皆下。辛巳,魏揚州刺史李憲以壽陽降,宣猛將軍陳慶之入據其城,凡降城五十二,獲男女七萬五千口。丁亥,縱李憲還魏,復以壽陽為豫州,改合肥為南豫州,以夏侯亶為豫、南豫二州刺史。壽陽久罹兵革,民眾流散,亶輕荊薄賦,務農省役,頃之,民戶充復。

杜洛周圍范陽,戊戌,民執魏幽州刺史王延年、行台常景送洛周,開門納之。

魏齊州平原民劉樹等反,攻陷郡縣,頻敗州軍。刺史元欣以平原房士達為將,討平之。

曹義宗據穰城以逼新野,魏遣都督魏承祖及尚書左丞、南道行台辛纂救之。義宗戰不利,不敢進。纂,雄之從父兄也。

魏盜賊日滋,征討不息,國用耗竭,預徽六年租調,猶不足,乃罷百官所給酒肉,又稅入得人一錢,及邸店皆有稅,百姓嗟怨。吏部郎中辛雄上疏,以為:「夷夏之民相聚為亂,豈有餘憾哉!正以守令不得其人,百姓不堪其命故也。宜及此時早加慰撫。但郡縣選舉,由來共輕,貴游俊才,莫肯居此。宜改其弊,分郡縣為三等,清官選補之法,妙盡才望,如不可並,後地先才,不得拘以停年。三載黜陟,有稱職者,補在京名官;如不歷守令,不得為內職。則人思自勉,杜屈可申,強暴自息矣。」不聽。

高祖武皇帝七大通元年(丁未,公元五二七年)

春,正月,乙丑,以尚書左僕射徐逸為僕射。辛未,上祀南郊。

甲戌,魏以司空皇甫度為司徒,儀同三司,蕭寶寅為司空。

魏分定、相二州四郡置殷州,以北道行台博陵崔楷為刺史。楷表稱:「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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