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 第四十二章 漢紀四十二

起柔兆執徐,盡閼逢困敦,凡九年。

孝安皇帝元初三年(丙辰,公元一一六年)

春,正月,蒼梧、鬱林、合浦蠻夷反;二月,遣侍御史任逴督州郡兵討之。

郡國十地震。

三月,辛亥,日有食之。

夏,四月,京師旱。

五月,武陵蠻反,州郡討破之。

癸酉,度遼將軍鄧遵率南單于擊零昌於靈州,斬首八百餘級。

越巂徼外夷舉種內屬。

六月,中郎將任尚遣兵擊破先零羌於丁奚城。

秋,七月,武陵蠻復反,州郡討平之。

九月,築馮翊北界候塢五百所以備羌。

冬,十一月,蒼梧、鬱林、合浦蠻夷降。舊制:公卿、二千石、刺史不得行三年喪,司徒劉愷以為「非所以師表百姓,宣美風俗。」丙戌,初聽大臣行三年喪。

癸卯,郡國九地震。

十二月,丁巳,任尚遣兵擊零昌於北地,殺其妻子,燒其廬落,斬首七百餘級。

孝安皇帝元初四年(丁巳,公元一一七年)

春,二月,乙巳朔,日有食之。

乙卯,赦天下。

壬戌,武庫災。

任尚遣當闐種羌榆鬼等刺殺杜季貢,封榆鬼為破羌侯。

司空袁敞,廉勁不阿權貴,失鄧氏旨。尚書郎張俊有私書與敞子俊,怨家封上之。夏,四月,戊申,敞坐策免,自殺;俊等下獄當死。俊上書自訟;臨刑,太后詔以減死論。

己巳,遼西鮮卑連休等入寇,郡兵與烏桓大人於秩居等共擊,大破之,斬首千三百級。

六月,戊辰,三郡雨雹。

尹就坐不能定益州,征抵罪;以益州刺史張喬領其軍屯,招誘叛羌,稍稍降散。

秋,七月,京師及郡國十雨水。

九月,護羌校尉任尚復募效功種羌號封刺殺零昌;封號封為羌王。

冬,十一月,己卯,彭城靖王恭薨。

越巂夷以郡縣賦斂煩數,十二月,大牛種封離等反,殺遂久令。

甲子,任尚與騎都尉馬賢共擊先零羌狼莫,追至北地,相持六十餘日,戰於富平河上,大破之,斬首五千級,狼莫逃去。於是西河虔人種羌萬人詣鄧遵降,隴右平。

是歲,郡國十三地震。

孝安皇帝元初五年(戊午,公元一一八年)

春,三月,京師及郡國五旱。

夏,六月,高句驪與濊貊寇玄菟。

永昌、益州、蜀郡夷皆叛應封離,眾至十餘萬,破壞二十餘縣,殺長吏,焚掠百姓,骸骨委積,千里無人。

秋,八月,丙申朔,日有食之。

代郡鮮卑入寇,殺長史;發緣邊甲卒、黎陽營兵屯上谷以備之。冬,十月,鮮卑寇上谷,攻居庸關,複發緣邊諸郡黎陽營兵、積射士步騎二萬人屯列衝要。

鄧遵募上郡全無種羌雕何刺殺狼莫;封雕何為羌侯。自羌叛十餘年間,軍旅之費,凡用二百四十餘億,府帑空竭,邊民及內郡死者不可勝數,並、涼二州遂至虛耗。及零昌、狼莫死,諸羌瓦解,三輔、益州無復寇警。詔封鄧遵為武陽侯,邑三千戶。遵以太后從弟,故爵封優大。任尚與遵爭功,又坐詐增首級、受賕枉法贓千萬已上,十二月,檻車征尚,棄市,沒入財物。鄧騭子侍中鳳嘗受尚馬,騭髡妻及鳳以謝罪。

是歲,郡國十四地震。

太后弟悝、閶皆卒,封悝子廣宗為葉侯,閶子忠為西華侯。

孝安皇帝元初六年(己未,公元一一九年)

春,二月,乙巳,京師及郡國四十二地震。

夏,四月,沛國、勃海大風,雨雹。

五月,京師旱。

六月,丙戌,平原哀王得薨,無子。

秋,七月,鮮卑寇馬城塞,殺長吏,度遼將軍鄧遵及中郎將馬續率南單于追擊,大破之。

九月,癸巳,陳懷王竦薨,無子,國除。

冬,十二月,戊午朔,日有食之,既。

郡國八地震。

是歲,太和征和帝弟濟北王壽、河間王開子男女年五歲以上四十餘人,及鄧氏近親子孫三十餘人,並為開邸第,教學經書,躬自監試。詔從兄河南尹豹、越騎校尉康等曰:「末世貴戚食祿之家,溫衣美飯,乘堅驅良,而面牆術學,不識臧否,斯故禍敗所從來也。」

豫章有芝草生,太守劉祗欲上之,以問郡人唐檀,檀曰:「方今外戚豪盛,君道微弱,斯豈嘉瑞乎!」祗乃止。

益州刺史張喬遣從事楊竦將兵至楪榆,擊封離等,大破之,斬首三萬餘級,獲生口千五百人。封離等惶怖,斬其同謀渠帥,詣竦乞降。竦厚加慰納,其餘三十六種皆來降附。竦因奏長吏姦猾,侵犯蠻夷者九十人,皆減死論。

初,西域諸國既絕於漢,北匈奴復以兵威役屬之,與共為邊寇。敦煌太守曹宗患之,乃上遣行長史索班將千餘人屯伊吾以招撫之。於是車師前王及鄯善王復來降。

初,疏勒王安國死,無子,國人立其舅子遺腹為王,遺腹叔父臣磐在月氏,月氏納而立之。後莎車畔於窴,屬疏勒,疏勒遂強,與龜茲、於窴為敵國焉。

孝安皇帝永寧元年(庚申,公元一二零年)

春,三月,丁酉,濟北惠王壽薨。

北匈奴率車師後王軍就共殺後部司馬及敦煌長史索班等,遂擊走其前王,略有北道。鄯善逼急,求救於曹宗,宗因此請出兵五千人擊匈奴,以報索班之恥,因復取西域;公卿多以為宜閉玉門關,絕西域。太后聞軍司馬班勇有父風,召詣朝堂問之。為上議曰:「昔孝武皇帝患匈奴強盛,於是開通西域,論者以為奪匈奴府藏,斷其右臂。光武中興,未遑外事,故匈奴負強,驅率諸國;及至永平,再攻敦煌,河西諸郡,城門晝閉。孝明皇帝深惟廟策,乃命虎臣出征西域,故匈奴遠遁,邊境得安;及至永元,莫不內屬。會間者羌亂,西域復絕,北虜遂遣責諸國,備其逋租,高其價直,嚴以期會,鄯善、車師皆懷憤怨,思樂事漢,其路無從;前所以時有叛者,皆由牧養失宜,還為其害故也。今曹宗徒恥於前負,欲報雪匈奴,而不尋出兵故事,未度當時之宜也。夫要功荒外,萬無一成。若兵連禍結,悔無所及。況今府藏未充,師無後繼,是示弱於遠夷,暴短於海內,臣愚以為不可許也。舊敦煌郡有營兵三百人,今宜復之,復置護西域副校尉,居於敦煌,如永元故事,又宜遣西域長史將五百人屯樓蘭,西當焉耆、龜茲徑路,南強鄯善、於窴心膽,北扞匈奴,東近敦煌,如此誠便。」

尚書復問勇:「利害云何?」勇對曰:「昔永平之末,始通西域,初遣申郎將居敦煌,後置副校於車師,既為胡虜節度,又禁漢人不得有所侵擾,故外夷歸心,匈奴畏威。今鄯善王尤還,漢人外孫。若匈奴得志,則尤還必死。此等雖同鳥獸,亦知避害,若出屯樓蘭,足以招附其心,愚以為便。」長樂衛尉鐔顯、廷尉綦毋參、司隸校尉崔據難曰:「朝廷前所以棄西域者,以其無益於中國,而費難供也。今車師已屬匈奴,鄯善不可保信,一旦反覆,班將能保北虜不為邊害乎?」勇對曰;「今中國置州牧者,以禁郡縣姦猾盜賊也。若州牧能保盜賊不起者,臣亦願以要斬保匈奴之不為邊害也。今通西域則虜勢必弱,虜勢弱則為患微矣;孰與歸其府藏,續其斷臂哉?今置校尉以扞撫西域,設長史以招懷諸國,若棄而不立,則西域望絕,望絕之後,屈就北虜,緣邊之郡將受困害,恐河西城門必須復有晝閉之儆矣!今不廓開朝廷之德而拘屯戍之費,若此,北虜遂熾,豈安邊久長之策哉!」太尉屬毛軫難曰:「今若置校尉,則西域駱驛遣使,求索無厭,與之則費難供,不與則失其心,一旦為匈奴所迫,當復求救,則為役大矣。」勇對曰:「今設以西域歸匈奴,而使其恩德大漢,不為鈔盜,則可矣。如其不然,則因西域租入之饒,兵馬之眾,以擾動緣邊,是為富仇讎之財,增暴夷之勢也。置校尉者,宣威布德,以系諸國內向之心,以疑匈奴覬覦之情,而無費財耗國之慮也。且西域之人,無它求索,其來入者不過稟食而已;今若拒絕,勢歸北屬夷虜,并力以寇並、涼,則中國之費不止十億。置之誠便。」於是從勇議,復敦煌郡營兵三百人,置西域副校尉居敦煌,雖復羈縻西域,然亦未能出屯。其後匈奴果數與車師共入寇鈔,河西大被其害。沈氐羌寇張掖。

夏,四月,丙寅,立皇子保為太子,改元,赦天下。

己巳,紹封陳敬王子崇為陳王,濟北惠王子萇為樂成王,河間孝王子翼為平原王。

六月,護羌校尉馬賢將萬人討沈氐羌於張掖,破之,斬首千八百級,獲生口千餘人,余虜悉降。時當煎種大豪飢五等,以賢兵在張掖,乃乘虛寇金城,賢還軍追之出塞,斬首數千級而還。燒當、燒何種聞賢軍還,復寇張掖,殺長吏。

秋,七月,乙酉朔,日有食之。

冬,十月,己巳,司空李合免。癸酉,以衛尉廬江陳褒為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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