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在女巫中間

女巫塞拉芬娜?佩卡拉在伯爾凡加把萊拉和其他的孩子們從實驗站拯救出來,又一同飛到斯瓦爾巴特群島,現在她卻陷入了一個大麻煩。

在斯瓦爾巴特群島的阿斯里爾勛爵逃跑了,他逃跑時產生的氣流把她和同伴吹到了遠離群島數英里的結冰的海上。她們之中有人努力留在得克薩斯飛行員李?斯科爾斯比那隻受損的熱氣球上,但塞拉芬娜卻被高高地拋上了天,天空被阿斯里爾勛爵的實驗捅開了一條裂口,濃霧滾滾不斷地從裂口處涌了進來,她就被拋在霧堆之中。

當她發現自己又能自主飛行時,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萊拉,因為她對真假熊王之間搏鬥的情況一無所知,更不了解在這之後萊拉的下落。

所以她和她的雪雁精靈凱薩一起,騎在她的雲松枝上,飛翔在金色的雲霧中尋找萊拉。他們向斯瓦爾巴特群島飛去,又向南飛了一點兒,他們在充滿奇怪光影的動蕩的天空中飛了好幾個小時。那光照在塞拉芬娜?佩卡拉身上,刺痛了她的皮膚,她感到心緒不寧,斷定這光一定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過了一會兒,凱薩說:「看!一個女巫的精靈,迷路了……」

塞拉芬娜?佩卡拉向霧中望去,她看見一隻燕鷗在霧氣籠罩的光柱中盤旋哀叫。他們轉身向他飛去,那隻燕鷗看見他們靠近,驚恐地向上飛,但塞拉芬娜?佩卡拉發出了友好的信號,於是他又飛回到他們身邊。

塞拉芬娜?佩卡拉問道:「你是哪個部落的?」

「泰梅爾半島[ 泰梅爾半島(Taymyr),在西伯利亞西北部] ,」他告訴她,「我的女巫被抓起來了。我們的同伴被趕走了!我迷路了!」

「誰抓走了你的女巫?」

「有猴子精靈的那個女人,從伯爾凡加來的……幫幫我!幫幫我們!我害怕極了!」

「你的部落和兒童切割機是同盟嗎?」

「是的,在我們發現他們的所作所為之前都是。伯爾凡加那場搏鬥之後,他們打敗了我們,抓走了我的女巫,把她關在一條船上……我該怎麼辦?她在召喚我,而我卻找不到她!哦!幫幫我!幫幫我!」

「安靜,」精靈雪雁說道,「聽下面的聲音。」

他們向下滑翔,用敏銳的雙耳傾聽,塞拉芬娜?佩卡拉很快就辨認出那是汽油發動機的振動聲,在濃霧的包裹中那聲音顯得很沉悶。

「這種霧天他們不可能開船,」凱薩說,「他們在幹什麼?」

「那是一種更小的發動機。」塞拉芬娜?佩卡拉說。她正說著,從另外的方向傳來新的聲音:低沉而使人難受的震顫著的巨響,好像巨大的海洋生物在大海深處呼喚,它轟響了幾秒鐘,然後突然停止了。

「船的霧角。」塞拉芬娜?佩卡拉說。

他們低飛到水面上,再次尋找發動機的聲音。因為不同的地方霧氣濃度不一樣,他們突然發現了:一艘小艇突突地駛過一團團濕漉漉的空氣,女巫及時飛向他們看不見的上方。海浪滯緩平滑,好像海水不願上升似的。

他們在上面盤旋,燕鷗精靈緊跟著,就像孩子緊跟著母親,他看著舵手調整著航向,這時霧角又響起了。船頭前方有一盞燈,但在大霧中它只能照亮前面幾碼遠的地方。

塞拉芬娜?佩卡拉對迷路的精靈說:「你是不是說過還有一些女巫在幫助這些人?」

「我想是的——有一些從烏戈斯克[ 烏戈斯克(Vol~orsk)。俄羅斯地名] 脫離的女巫,除非她們也逃走了。」他對她說,「你要幹什麼?你會找我的女巫嗎?」

「會的,但現在你先和凱薩待在一起。」

塞拉芬娜。佩卡拉向小艇飛落,把精靈們留在上面看不見的地方,她降落在船尾,就在舵手身後。他的海鷗精靈叫起來,舵手回過頭來看。

「你倒是從容不迫,是不是?」他說,「到前面去,在左舷邊上給我們帶路。」

她立刻又起飛了。這一招還是起作用了:仍然有一些女巫在幫助他們,他以為她也是其中的一個。她記得港口在左邊,港口的燈是紅色的。她在霧中搜尋著,直到她在不到一百碼的遠處看見了隱約的燈光。她飛了回來,在小艇的上方為舵手指引方向,舵手放慢小艇的速度,徐徐駛向大船吃水線上垂下的舷梯。舵手喊了一聲,一個水手從上面扔下一根繩子,另一個水手匆匆爬下舷梯,把繩子系在小艇上。

塞拉芬娜『佩卡拉飛上大船的船尾,躲在救生船的影子里,她看不到別的女巫,也許她們正在天空巡邏,凱薩應該知道怎麼做。

下面,一個乘客正在離開小艇,爬上舷梯。這個人裹著皮大衣,戴著頭巾,看不出是誰。但當這個人登上甲板時,一隻金色的猴子精靈跳到船尾,瞪著周圍,黑眼睛裡放射出惡毒的光。塞拉芬娜屏住了呼吸:這個人是庫爾特夫人。

一個穿著黑衣服的人匆匆來到甲板上迎接她,還看了看周圍,像是在期待另外什麼人。

「鮑里爾勛爵——」他正要開口。

但庫爾特夫人打斷了他:「他去別的地方了。他們開始拷問了嗎?」

「是的,庫爾特夫人。」他回答,「但是——」

「我命令他們等一會兒的,」她打斷道,「他們開始不聽我的命令了?也許這艘船上還得加強紀律。」

她把頭巾推向腦後。在昏黃的光線里,塞拉芬娜?佩卡拉清晰地看到了她的臉:傲慢、暴戾,還有,在女巫看來,如此年輕。

「其他的女巫在哪裡?」她問。

船上的人說道:「都走了,逃到她們的故鄉去了。」

「但是有一個女巫引著小艇來的。」庫爾特夫人說,「她去哪兒了?」

塞拉芬娜向後退縮了一下:小艇上的水手顯然不知道這最新的情況。神父迷惑地看著周圍,但庫爾特夫人已經很不耐煩了,她粗略地掃了一眼甲板,搖了搖頭,就和她的精靈匆匆走進那扇敞開的、漏出一圈黃暈的門,那人跟在後面。

塞拉芬娜?佩卡拉看看四周以確定自己的位置,她躲在船尾和上層結構之間的狹窄甲板上,在排風扇的後面。從這兒望去,在前面船橋和煙囪的下面,是一個交誼廳,三面都有窗戶,而不是舷窗。那些人就是走進了這個地方。從窗口瀉出的朦朧燈光照在沾滿霧氣水珠的欄杆上,也隱隱照出船前的桅杆和帆布覆蓋著的艙口。所有的東西都濕漉漉的,即將被凍成一片僵硬。沒人能看見塞拉芬娜在哪裡,但如果她想看到更多的東西,她就得離開藏身之處。

這太糟糕了。她帶著可以用來逃跑的松枝,還有可以用來搏鬥的刀和弓箭。

她把松枝藏在排風扇的後面,沿著甲板溜到第一扇窗戶前。因為霧氣,窗戶玻璃上凝結著水珠,她沒法看見裡面。塞拉芬娜也聽不到任何聲音,於是她又退進了黑暗之中。有一件事她是能做到的。她有點不情願,因為那實在太冒險了,那會使她耗盡精力,不過,她似乎別無選擇。她可以通過某種:魔法讓別人看不見她,當然,真正的隱形是不可能的,這只是一種精神魔術,施術人通過一種高度集中的謹慎,僅僅使自己不被別人注意,而不是真正的隱形。將它掌握在合適的尺度,她可以穿過擁擠的人群,或走過單個的行人,而不被人看見。

所以現在她控制住自己的意念,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件事上,那就是改變她表現自己的狀態,以免被人注意。過了幾分鐘,她確信差不多了。她先做了個試驗,她走出她藏身的地方,有個水手拿著工具包沿甲板走過來,他往旁邊走了幾步避讓她,卻沒有看她一眼。

她準備好了。她來到燈火通明的大廳門前,打開門,發現大廳里空無一人。

她把外面的門半開著,以便必要時從那裡逃走。她在大廳的另一頭也看見一扇門,門裡面是一段樓梯,向下通往船的內部。她走下樓梯,發現自己站在一條狹窄的走廊上,頭頂上是被艙壁的燈光照亮的、刷成白色的管道,這條走廊貫穿整條船的內部,走廊兩側都有門。

她靜靜地走過去,聽著周圍,直到她聽到人說話的聲音,好像是某個委員會在開會。

她打開門,走了進去。

在大桌子邊坐著十幾個人。其中有一兩個人抬起頭,茫然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立刻又忘了她的存在。她在門邊靜靜地站著,看著他們。一個穿著主教長袍的年長男人主持會議,其餘的像是神父一類的人。只有庫爾特夫人不一樣,她是在場的惟一女性,庫爾特夫人把皮衣搭在椅背上,因為船上室內的溫暖,她雙頰泛紅。

塞拉芬娜?佩卡拉仔細地觀察四周,她看見房間里還有別人:有個瘦臉男人,和一隻青蛙精靈坐在一張桌子的旁邊。桌上堆著一些皮面的書,還散放著一些黃色紙頁的文件。一開始她以為他是神父或秘書,直到她看見他所做的事情:他專註地盯著一隻像是大手錶或是指南針模樣的金色儀錶,他每分鐘都停下來記下他的發現,然後打開其中的一本書,費勁地查找目錄,找到註解,把它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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