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回 老蠻婆悲憤吐凶謀

那叫噶婆的老山婦已在老人面前立定,連聲怒吼,說之不已。雙珠因那老山婦形貌醜惡,聲如狼嗥,聽不真切,轉向阿成,鴉鴉和另兩幼童也在一旁連比帶說,才知噶婆便是前死妖巫之姊。姊妹三人,只第二個人最陰險,雖是外族婦女,因其世代為巫,在野人部落中弄些手法,妖言惑眾已有三世。除噶婆最蠢,性也凶野,仗著妖巫勢力,算是巫姊,孤身一人,同受眾人供養而外,第三個妹子年紀最輕,為當地第一美人。起初黃山都曾想求愛,因其看中拉都英雄誠實,不肯答應,結果嫁與拉都,夫妻二人十分恩愛。不久,黃山都也將山蘭救回山去,做了夫妻。

二人同是貌美聰明,不相高下,本來相安無事。這日,黃山都將酒吃醉,無意之中與之相遇,忽又勾動邪念,方欲強迫姦淫,不料妖巫走來,嚇退回去。拉妻因對方未等真箇動強便即驚退,丈夫情愛深厚,知道此事決不甘休,又因平日不滿妖巫所為,老恐她和老人阿龐兩敗俱傷,意欲設法化解,所以連妖巫向其盤問也未明言,只說黃山都發酒瘋,對於丈夫並未提起,心卻厭惡,未免現於辭色。

野人平日相聚均極親熱,拉妻人又和善,與兩個姊妹迥不相同,只管兩姊從小憐愛,始終不肯與之合流,也不將她隱秘之事向人泄漏,對於同族,從不肯仗著妖巫勢力欺壓,丈夫又是全族勇士,因此人緣最好,無論見誰,都是有說有笑,獨對黃山都冷淡不理。

黃山都一直恨在心裡,自己理虧,不敢發作,等到推選酋長,拉都得到眾人擁護,就要繼任,因恐拉妻日後和他為難,始而起來反對,借口拉妻乃妖巫之妹,將來是個禍害,如做酋長,必須夫妻離開。拉都不肯,於是雙方訂約,照本族規矩,各自爭取人心,將來再定。結果黃山都失敗,因得戛老麻之教,表面假裝愧悔屈服,表示好意。拉都本來愛他武勇,又知眾人心意,不願兩敗俱傷,竟為他花言巧語所惑,信任非凡,常同出入。可是這類訂約均有限期,到時不是酋長去位,便要與人為奴,死活聽命,事出公意,非少數反抗的人所得而私。拉都為愛他的膽勇,業已故意推延了一年左右,再不認錯服輸,非但無法交代,還要被人恥笑。本來就和戛老麻商計,想要暗殺拉都,免去為奴,還可接那酋長之位,無奈拉都本領高強,夫妻二人均極機警,拉妻更有戒心,想要謀殺實是萬難,一個弄巧成拙,身敗名裂,還要當眾公審,遭那慘殺,用盡心思,沒有機會。一經正式為奴,便是拉都日後身死,酋長也輪不著他。正苦無法,忽聽三個心腹同黨密告,說上次妖巫用來暗算老公公的毒蟒,又在毒龍岡崖洞之中出現,並還發現一個奇怪女人,像是妖巫之姊,莫要此人也會法術,能夠驅遣毒蟒,想要暗算老公公,為她妹子報仇。因知毒蟒厲害,又恐她也會什神法,不敢上前,特來報信。

那三個野人和黃山都、戛老麻情分最深,常時背了老人偷偷遠出,擄搶遠近部落中的婦女,在隱僻無人之處一同姦淫作樂已有年余。當日發現毒蟒,噶婆形跡可疑,如照往日,必向老人告密,以後幾次兇殺也不至於發生。偏是事情湊巧。老人恰不在家,回走不遠,迎頭遇見的便這兩人。黃山都還未開口,戛老麻人最凶狡,忽然想起這條毒蟒如是噶婆所養,大可利用,暗中伸手將黃山都一拉,推說:「毒蟒雖然可怕,人更危險,先往探看明白再作計較。如其真有暗算老公公的形跡,此是一件大功勞,正好可以代你請求,以此折罪,免使為奴,受那苦痛羞辱。」三野人自然願意,互相折箭為誓,決不再向旁人提說,只由五人暗中窺探,看破好謀,殺蟒尋人之後,再由黃山都一人前往請功。商定起身,掩往一看,果是一條奇毒無比的大蟒,長只兩丈,但是又凶又毒,靈活無比。

為了去的五人生長森林之中,目力甚強,毒龍岡向來又是毒蛇大蟒出沒之區,以前向無人跡往來,最奇是所有蟲蟒無論多麼凶毒,只在岡的對面遊行蟠踞,不論人獸,遇上便是凶多吉少,但那岡南一帶好似無形中有條界線,非但從不越過,就有膽大的人故意前往引逗,蛇蟒由後追來,也只追到那岡頂草地前面為止,只管發威噴毒,決不過界。妖巫在日,說是她的法力,為了老人不信,並還約好日期,由她作法驅蛇,引逗為戲,事前說定不許傷害。

到時,眾野人帶了燈籠和特製的火把,帶上毒矛毒弩,戒備前往。到後一看,妖巫業已先到,手搖銅鈴,口吹竹笛,周身赤裸,穿著一身花草編成的衣裙,腳穿長統皮靴,另一手拿著一個細長的樹枝,枝頭分扎著五個草球,披頭散髮,正在又吹又唱,口中不時發出極難聽的怪嘯,旁邊樹上還掛著幾十盞皮燈籠。眾人早被喝住,定睛一看,昏燈影里,樹上地下,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長蛇毒蟒,少說也有十好幾條,做一圈將妖巫圍在當中,一動不動,只有一條大白美人和一條最毒小花蟒蟠在一堆,隨同妖巫歌舞之聲,不住擺動搖晃,或是隨同妖巫手中草球舞動,上下起落,東搖西晃,夭矯屈伸,均隨人意。那麼長大凶毒之物,居然那麼馴善,沒有一條敢於反抗。

眾野人久受妖婦愚弄,見是實事,決不是假,同聲歡呼,稱讚不已。老人阿龐忽然看出破綻,剛怒吼一聲,待往前面撲去。拉都對於老人最是忠心,力氣又差不多,知其素來不信妖巫邪法,前面蛇蟒腥毒之氣業已中人慾嘔,妖巫竟能隨意戲弄,如何是假、雙方乃是不解之仇,恐其怒火頭上為毒蟒所害,此是老人自己違約,妖巫更有話說。慌不迭拚命將他抱住,不令過去。老人正在怒吼強掙,妖巫業已警覺,忽然把手一揚,立有一片五色火煙,發出一種極難聞的腥香之氣,跟著又起了一片濃霧。老人本往前撲,忽然喝令眾人速退。等到火散煙消,連蛇蟒帶妖巫一齊不見。

眾人均覺奇怪,老人笑說:「你們不要為她所惑。我還沒有拿著把柄,為防反噬,誤傷你們。我明知她另有道路回去,此時也許趕在我們前面出現,但也不去叫破。你們如其不信,不妨照我所說,快些趕往前途兩處路口覓地隱藏,包你看出她的詭計。只不可被她警覺,以防受害便了。」說完,令眾自回。

內中幾個膽大忠心的野人,便照所說僻徑朝前追去,內中一起正是拉都夫婦,當時均說未見。直到妖巫死後,才聽拉都說,他夫婦剛趕到前面樹後藏起,便見妖巫亡命一般跑過,不知怎的竟會警覺樹後有人,重又回身,手中毒弩、飛針連同身上暗藏的一條奇毒無比的小蛇,業已全數出現,拉妻看出不妙,忙由樹後衝出,搶到前面。妖巫原有一條隱秘的險路,打算搶在眾人前面,故示神奇,不料老人地理最熟,這凡條險僻之路雖不常時往來,俱都清楚,忽然看破她的詭詐,派人堵截窺視,竟被識破。妖巫惱羞成怒,本要發作,一看是他最心愛的妹子,當時不忍下那毒手,迫令二人發誓,不許向人泄露,便可無事。拉都忠於老人,不肯屈服。眼看鬧翻,拉妻深知乃姊心毒,雙方都熱愛自己,夫妻之情更深,首先折箭為誓,並說丈夫如對人說,她也必死,才得保住。拉都無法,方始答應,但要妖巫歸途不許裝神裝鬼,才肯代守秘密。因不知愛妻苦心,事如鬧翻,老人也未必能免於害,便自己丈夫也必慘死,特意委曲求全,以死要挾,夫妻二人幾乎為此反目,就這樣,仍向老人暗中告密,並未隱瞞。黃山都說拉妻通敵懷恨,這個也是話柄。

前聽老人說過,知道妖巫祖傳邪法,並不稀奇,那呼蛇驅蟒之法,一半仗著祖宗秘傳,深知蛇蟒習性和所喜歡的聲音及各種毒草毒花,身穿草衣便是這類有毒的花草,那五個草球便是蛇蟒心愛之物,連口中笛聲均是她鬧鬼騙人的方法。因這一條界限均在暗中種有毒蟒畏忌的毒草,因其種法巧妙,雜在亂草之中,又比常草生得細小,並還不止一類,內有兩種寄生樹上,和藤蔓糾結一起,看不出來,加以遠近高低疏密不同,蛇蟒卻是一到岡頂有草之處,聞見所厭聞的氣味立時警覺,退將回去。她卻說是神法之力,實在還是騙人,但這類話只有限幾人知道。

噶婆乃妖巫之姊,平日獨居妖巫常住的崖洞旁邊,人又污穢,貌相醜惡,誰都看她不起,她也終日守在洞內,難得與人來往,全仗拉妻照應。偶然也在林中覓食,除卻公飲寨舞和過節祭神,難得見她的面,忽然在此弄蛇戲蟒,非有陰謀不可。戛老麻又在旁邊暗中示意,便將那三個野人遣開,分成兩路前往窺探。事前告以如見人蟒一起,無須害怕,最好不要現形,聽令而行。跟著,二惡商計,想下主意,掩往一看,噶婆正在戲蟒,和妖巫一樣手法,手中也拿著草球,但未吹那竹笛,蟒只一條最毒的獨角花蟒。看那意思,人蟒十分親熱,分明養熟之物。二惡本來膽大,突然現身,縱將過去。噶婆見陰謀毒計被人看破,急怒交加中正要驅蟒傷人,二惡立即低聲警告,悄說:「我們人多,就被毒蟒殺死,你也難逃活命,何況手中毒弩的厲害你也知道。就是此蟒皮鱗堅厚不能殺死,你也必死,如肯聽我的話講和,非但不向人說,還有許多好處。」

噶婆彼時被他嚇住,連聲答應,便照所說,先將毒蟒引往洞中藏起,立下毒誓,答應樣樣聽命,決無反抗。黃山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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