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回 聞警訪雙姝 夜月蠻荒談異事 深山尋隱士 森林黑暗起長征

前文雙珠、雙玉、路清,因符南洲被大盜盤庚命人劫走,次日早起,連接南洲令勾少庭帶信指示機宜和異人的警告,令其速往下流,和葡萄墟主及展鵬、韓雲燕夫妻所派同黨千里追風方健一同渡江,因而得知化名呂二先生的大俠嚴陵和白衣異人另有要事,時機也還未至,不宜輕舉妄動,以防激出大變,並說前往花藍家的黑衣女子乃大盜盤庚情婦,這次南洲被劫,便為盤賊妻子情人醫病而起,暫時決不至於受害,三小兄妹卻是非走不可。渡江之後,三人因葡萄墟日前來了幾個怪人擾鬧,發生變故,展氏夫婦已先騎馬趕回,不曾相見。

三人原奉南洲密令:先見菜花寨主哈瓜布,請其派人送往黑森林,尋那姓木的男女異人師徒,告以前事,請示機宜,再由楠木林起身,繞往黑森林西南,尋到山民老者烈凡都,以昔年所贈信物人骨骷髏鎖鑰作證,請其踐約,代花藍家老寨主除去逆子凶酋花古拉和所戀淫婦妖巫,將野人山下各部落中山人救出水火,減去大盜盤庚的凶威惡勢,然後相機發難,與諸老少英俠、大江南岸各族英雄等除此邊疆大害。並囑三人此行艱險勞苦,不可畏難退縮,更無須擔心老父安危,只要心志堅定,便可成功等語。跟著,方健又奉異人之命,催其起身。行時匆忙,只聽趙乙之言,帶了幾隻臘腿,連乾糧都未多帶,也忘了將馬財除去,便自起身。

先到展鵬相識山寨住了兩天,辭別方健之後,又往菜花寨去見哈瓜布,賓主十分投緣。本來還要再住兩天,當夜哈瓜布忽然來說,黃昏時分,忽有外人偷入,形跡可疑,必須快走。次日中午,哈瓜布夫婦選了八十名壯士護送起身,自己也送到黑森林邊界方始別去。行前曾說,那姓木的男女異人見過兩次,因其性情古怪,有許多事不便明言,所居楠木林卻未去過,那八十名壯士也只送到離楠木林數十里的落魂崖高崗為止,底下不能再送。異人所居,山明水秀,風景雖然極好,但那到前一段數十里內,危機密布,步步皆險,極易走迷,非要尋到未了一條山谷,由此走出,不能尋到,稍一疏忽,陷入密林之中,往來亂躥,想要脫身而出便是萬難,力囑留意。

三人聽出主人心有難言之隱,當時往來采荒的人都如此說法,前途艱危,可想而知,各自戒備起身。走到夜裡,到一湖盪前面,剛把懸床吊向樹上,便來了大群熊犀。內一頭目逃避稍遲,陷入危境,眼看千鈞一髮之間,被雙珠用套索救出險地。頭目感恩,立誓相從。雙珠推辭不掉,取名阿成。守到半夜,熊犀發現樹上有人,正在圍攻,異獸山狨忽然趕到,抓殺了一百多隻熊犀,林中忽起清嘯,犀群先逃,山狨也被嘯聲引走。次日商定,吃飽睡足再往前進。阿成感恩心切,業已帶一同伴,當先趕回請命,並告得到大群熊犀之事。眾人醒後,忽然發現重達千斤的熊犀,被人偷去兩隻大的。雙玉醒前,並聽男女笑語之聲,俱都驚奇。二次上路,越發謹細,走出十多里,看出犀群業已改道,前途不致相遇。正說起高興,另一頭目忽似有什警覺,帶了十餘人,朝前途三起探路的壯士追去。

三人年輕好勝,不願受人保護,又恐前面的人遇險,恐被勸阻,徑由眾人頭上越過,搶往前面接應。路清,雙玉在前,雙珠緊隨其後,相去只一兩丈,方覺地勢展寬,左側危崖突起,高樹森立,下面草莽縱橫中現出三條道路,分合無端,蜿蜒並列。心中生疑,忽然發現大蟒蟠游之跡。跟著,一股腥風,帶著一條頭有兩團紅光,一條尺許長火線的長大白影,其急如電,長虹飛墜,當頭射下。耳聽前後上下同聲呼喝,剛聽出路清急呼「留心頭上」,底下的話還未入耳,那自影業已躥到頭上,其急如電,想要閃避,業已無及。驚慌忙亂中,施展全力,一劍向上斫去,嚓的一聲,雖然斫進,但那東西鱗甲緊厚,這一劍並非致命所在,反被皮骨嵌住,拔不出來。同時,連劍帶人已被纏緊,凌空而起。

雙珠業已看出那是一條銀鱗大蟒,下半身蟠向高樹之上,不知多長,前半身將近兩尺方圓,目光如電,凶睛嚙臉,一條紅信火焰也似,吞吐不定。本是一口朝人咬到,吃雙珠一劍斫傷前額,負痛激怒,把頭一偏,不由衝過了頭,又聞到那一股葯香,雖未再咬,蟒卻反卷過來,把人捲起。

雙珠眼看危機一發,忽然急中生智,乘著寶劍架隔,左手也在撐拒,立時雙手齊松,先用足全力往外一撐,不曾撐動,慌不迭把手一伸,乘機把氣往裡一吸,由空隙中猛力往下一掙,就勢滑溜下來,離地兩丈,本不至於受傷,手中還拿有避毒藥囊,恐中蟒毒,剛準備把葯囊按向口鼻之間,眼前一二十支燈筒閃照中,耳聽頭上一聲怒喝:「孽畜找死!」一股腥風血雨當頭撲下。驟出意外,驚慌太甚,吃落處樹根一絆,跌坐在地,幾乎嚇昏過去。

原來路清、雙玉聞聲回顧時,前面頭目等二十來人早就發現蟒跡,趕往前面探看,準備搶先將蟒蛇殺死,以防暴起傷人。無奈林中昏黑,那條最凶毒的銀鱗大蟒白美人,蟠在一枝大樹上面,離地大高,樹身高大,枝葉繁茂,四面樹幕高低相接,最厚之處有十來丈,蟒窟在那樹腹之中,出口離地也有五丈,本已歸洞蟠卧,前隊過時,只見遍地蟠游之跡甚新,別的均未看出。及聽後隊驚呼追趕,得知三人離隊飛馳,搶往前面,那頭目經驗甚多,業已看出那蟒藏在來路一段,不曾再往前去,一看草色,知其奇毒無比,乃白美人和地頭王巴蛇一類,惟恐跑過了頭,後面的人吃它突然躥出,就是人多,能用毒箭毒刀將其殺死,也必不免傷亡,燈光偏被崖角擋住,看不出來,心裡一慌,忙往回趕。剛轉過崖角,燈筒照處,瞥見大樹上面果蟠著一條大白美人,正張血盆大口朝雙珠躥去,路清、雙玉業已揚手。越發情急,剛把手中梭鏢箭弩,隨同路清、雙玉,朝蟒打去,不料蟒頭一偏,一件也未打中要害,有的暗器反被彈退回來。就這轉眼之間,雙珠已被纏緊,離地而起,後面壯士也是趕到。

眾人見狀,正在驚慌愁慮,雙玉更是情急悲憤,幾乎哭出聲來。不料逢凶化吉,千鈞一髮之間,形勢忽變,這裡雙玉剛當先怒吼得一聲,待要上前與蟒拚命,身剛縱起,路清一把未拉住,也跟蹤縱將過去。二人一先一後,還未縱到中途,眾聲喧嘩中,耳聽頭上似有一聲清叱,先是雙珠由蟒身環繞中脫身下落,還未看清,一道寒光帶著一條人影,突由離樹不遠的崖角那面突石之上斜飛過來,端的比電還快,只閃得一閃,便聽軋碟亂響。二人也是落地,暗影中似見蟒身和轉風車一般纏向樹上,臉上落了好些雨點,奇腥撲鼻,同時又聽叭噠一聲大震,似有重物打向旁邊樹榦之上,再彈出去,滾向地上,並有泉水響聲,四面噴洒。

雙玉因見雙珠倒地,不知死活,關心過甚,不暇再顧別的,慌不迭搶將過去,剛將雙珠抱起,燈光照處,瞥見周身通紅,成了血人,腥氣撲鼻,人也不能轉動,似已失去知覺,姊妹情長,哭喊得一聲「姊姊」,猛撲上前,哪還再顧污穢!剛剛將人抱起,忽聽眾聲大喝:「快逃!」剛瞥見白影亂閃,那株大樹軋軋亂響越發猛烈,內兩壯士已由旁邊飛縱過來,口中急呼,就勢猛力一推。事出意外,二人又當悲憤忙亂之中,兩壯士來勢太猛,一不留神,全數滾倒,順坡而下。

路清滾得最後,剛用力一挺,不等落地,縱將起來,心方埋怨這些人真箇莽撞,一條長大白影已由身上一掃而過,離頭不過兩尺,腥風又勁又急。剛剛心動,疑是蟒尾,叭的一聲大震,一片喀嚓亂響過處,人也滾落坡下。剛剛縱起,又有好些壯士搶將過來,不由分說,一面爭先將人扶起,拉了就逃,口中還在急呼不已。二人料有非常之變,覺著雙珠並不甚險,業已開口,正用雙手擦臉,這才看出,身上染了一身蟒血,寶劍不曾在手,燈光隱現中又未看清,還不知什麼緣故,幸而人未傷亡,心中驚喜,忙隨眾人奔往空處。走出不遠,再聽狂風暴雨之聲,左近樹林一齊騷動,一股泉水剛由頭上甩過,等到頭目趕來,避向對面樹後,用燈筒一照,大禁大驚。

原來那條大蟒,幾有二尺方圓,身長少說也有八九丈。一顆蟒頭業已被人齊頸斬斷,飛出好幾丈,打向一株樹榦之上,連樹皮也被打落了一大片方始墜落。那蟒始而負痛,周身纏緊,將那兩三抱粗細大樹盤了好幾圈,頸腔里的鮮血和泉涌一般,隨同長身亂甩,宛如暴雨,四下激射。方才瞥見雙珠被蟒捲起,萬分危急的當兒,突有一條人影寒光,由斜刺里山石上朝蟒頭前面飛過,勢急如電,一閃無蹤。林中光景黑暗,不曾看清,大蟒必是此人所斬,彼時雙珠人正下落,首當其衝,噴了一身鮮血。那蟒中段纏緊樹上,前後兩段一路搖擺,亂舞亂甩,本來力大無窮,又當負痛情急之際,垂死凶威越發猛惡,末了那一尾鞭打向旁邊一株松樹上面,雖是一株小樹,也有合抱粗細,竟被打斷了大半邊,不是上面枝柯和別的樹榦互相盤結,早已全數折斷。就這樣也吃不住,樹榦雖有一些連而未斷,樹頂旁枝連同四外互相糾結的樹幕,仍被震斷了一大片,殘枝碎葉紛落如雨。路清、雙玉和另兩壯士,如非順坡滾落,或是逃避稍遲,被這一鞭掃上,人早打成稀爛,哪裡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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