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回 避強仇 二女遁蠻荒

前文南洲巧遇展鵬、韓雲燕,問知大盜盤庚暗命兩個姦細卧底,陰謀暗算,將他們手下弟兄傷亡了六七十個,因蒙白衣異人指點,先將傷人送往小江樓求醫,展氏夫妻斷後。到了小江樓,會見南洲等四人,上樓飲酒,照異人所說,先命手下弟兄護送傷人,去往下流七十里覓地渡江,打發先走,同時又用「千里眼」信號,向下山崖同黨,問出白衣異人所說同伴似已到來,準備先給仇敵一個厲害,心中一寬。四人因見雲燕黑衣短裝,鬢腳一朵紅花,只多了一頂大草帽,余者均和馬財所說花藍家逆酋花古拉、淫婦桃花娘所結交的女子年貌相似。先疑乃是一人,後經南洲父女探詢,非但黑衣女子另有其人,看展氏夫婦憤怒神情,雙方好似仇敵,內中並有難言之隱。因他們推託,不肯明言,四人料定黑衣女子與大盜盤庚和花古拉均是一黨,對方不說,也就不便深問。跟著展氏夫婦和三小兄妹越談越投機,結為骨肉之交,方始上馬別去。

南洲等四人連累了兩日夜,客走便睡。雙珠半夜醒來,先聽南洲在隔屋走動,父女二人略微問答,二次入睡,夢中似聽老父和人說話,語聲甚低,再聽無音。睡得正香,心疑是夢,未再睜眼詢問,就此朦朧睡去。二女天明醒來,不聽隔壁聲息,路清忽然來說父親已不在房內,趕往一看,人早失蹤,桌上日記未收,後又發現一張舊藥方,背後有字,乃南洲平日獨坐尋思應付事情,照例寫作參考的廢紙,大意是說形勢業已危險,幸而無意之中交到許多有力幫手。時機已迫,此後如有警兆,應由三小兄妹拿了烈凡都的骷髏信符,由下流渡江,先往巨石松族尋見山民菜花寨哈瓜布,與他看了前在寨中行醫所贈信符,讓其派人護送,照化名呂二先生大俠嚴陵所開地圖,往投上次諸俠所說男女異人師徒,再尋野人烈凡都,見面之後,由森林中取路,往葡萄墟去尋展氏夫婦和為首諸俠,將這隔江兩個大害除去。底下墨塗太濃,已看不出。

四人知道南洲也有清早外出之時,雖因半夜出走不曾留話,心中驚疑,但想老父人緣最好,當地土人十九和他情份深厚,本身智勇雙全,武功甚高,走時既無動靜,敵人又只尋他一個,沒有驚動別人,如其遇害,此時早已有人報信,心雖驚疑,尚覺不致有什兇險,又以為有什事情往萬花谷去尋馬財詢問,也許來人便是諸位師長之一,或是展鵬手下弟兄和那白衣異人。正待分路去往萬花谷、下山崖等處尋訪,忽見山上大霧漸消,下面霧影中突然衝上一個土人,還未到達,看那滿臉驚惶神氣,已知不妙。等到三人迎上,雙方相見,看出來人氣喘汗流、周身泥污、驚慌狼狽之狀,分明長路賓士,逃得大急,喘吁吁一句話也說不出。雙珠眼快,忙將手中紙卷拿過。三人湊在一起,打開一看,不禁悲憤填胸,急怒交加,幾乎氣暈過去。

原來那紙卷乃何奇之徒勾小庭所寫,大意是說:大盜盤庚有一外室,形跡詭秘,名姓來歷只狗男女夫婦知道,雙方交情甚厚,也最得男女二賊信任。女淫賊線仙鸞並不吃醋,反和此女拜了姊妹。此女每來,必代女淫賊帶來幾個壯男,供她淫慾,自己卻不沾染,便和盤庚也是時冷時熱,若即若離。盤庚愛之如命,女淫賊也和她極好。無奈此女天性乖張,喜怒無常,和女淫賊雖然親如姊妹,對於盤庚卻是時常冷冰冰的,極少順心快意時候。盤庚那麼陰險殘暴的人,竟拿她無可如何。此女本領甚高,老是獨往獨來,說走就走,誰也留她不住。由今春起,忽和盤庚恩愛起來,大有嫁他之意,偶然出去,至多三五日必要迴轉。盤庚自是歡喜萬分,把她當成活寶看待。

正在高興頭上,不料前日女淫賊線仙鴛帶了所養面首姦夫在本山打獵,將此女也約了去。本是常有的事,獵場就在平天寨山腰森林以內,不知怎會中了毒氣,二女賊和兩個姦夫,還有同去的男女賊黨,病倒了十來個,盤庚惟一的愛子年才八歲,也在其內。盤庚得信大驚,把所有解毒的葯都用盡,寨中本來請有兩個名醫,竟會治他們不好,尤其二女賊,一個頭腫老高,還能說話,一個終日昏迷不醒。眼看危急,實在無法,後經聚眾商計,想起南洲醫道高明,善於起死回生,但是請他不來。盤庚早就探知南洲父女和他對頭相識,又是逆酋花古拉的仇敵,並還聽說老酋的祖傳三寶在南洲手內,竟想一舉兩便,將人劫走。本來二女也所不免,只為何奇近來假裝忠謹,大得狗男女信任,來人中恰巧派得有他,在旁力勸,說此老性情剛烈,寧死不屈,對女兒愛如性命,二女也和乃父一樣心性,並且本領都高,如同下手,定必拚命,還是救人要緊。盤庚也想起南洲父女渡江比武、威震眾山民之事,方始變計,派了二十幾個能手連夜掩來。

也是南洲該當有此一難,當日如非展氏夫婦手下受傷來此醫病,那白衣異人乃前遇諸俠至友,業已到了好幾天,隱跡之處就在對面鎮江樓旁附設的小客店內,對於南洲父女本極留心,賊黨一來,必被警覺,就不明斗,也有法想,何致被賊劫走,白衣異人雖有幾個同道至交,一則剛到不久,只顧忙於護送展氏夫婦和那些受傷的人,又要趕往江邊去尋盤庚派出的那些賊黨,給他吃點苦頭,以作警告。這幾位奇俠異人本領雖高,無奈人數只得四個,賊黨比他們多出不止十倍,內中並有好些能手,又是分頭埋伏截殺,不在一處,本就難於兼顧,又不願露出形跡,忙了一夜才得完事。雖然占足上風,一心以為盤賊與展氏夫婦為敵,業已派出多人,分明全副心神都在上面,於是也以全力應付,誰也不曾想到兩個女賊和賊子中毒病倒,盤賊會在當夜派了心腹死黨,去往小江樓延醫劫人。

當夜展氏夫婦走後不久,又是大霧,賊黨下手越發容易。何奇與眾賊黨同來,因知來賊人多勢盛,南洲休說敵他不過,並且來賊心狠意毒,奉有盤賊密令,早把南洲當成仇敵,知他父女武功甚高,派出的人比對付展氏夫婦的一夥本領更高。這還不說,最厲害是,對方如其堅持拒絕,不肯出診,便由去的人四面圍困,一面放火焚燒,一面將他前在外國,用重金買來的火槍連同炸藥一齊發難,連燒帶炸,把小江樓燒成平地,人也全數炸死。只要肯來醫病,就將花古拉事情耽誤,夷寨祖傳三寶從此無法查探下落均非所計。

何奇無法抽身私通消息,深知盤賊狗男女性最剛暴,說到必做,這十多個病人當中,有他妻、子和一心愛女賊在內,為了群醫束手,業已急得終日暴跳,眠食均廢,如不依他請來南洲,將這最要緊的男女數賊醫好,就是南洲父女當夜能脫毒手,甚而得勝,也必沒有幸理,一個不巧還要激出大變。盤賊早有勾引匪盜洗劫三鎮之意,就許一怒之下,由此星星之火突然發難都不一定。去年曾有異人暗通消息,密令隨時留意,最重要的便是這件事,如何可以大意!想了又想,覺著南洲如其公然相抗,非誤大事不可,結果本身保不住,還要連累二女和身邊的人一同受害,轉不如釜底抽薪,乘機深入虎穴,將男女諸賊醫好,藉此因緣,以為異日殺賊除害之計。好在南洲多年為善,本身雖有極好武功,從未當人出手,一年忙到頭都是行醫,從未管什別的閑事。就與盤賊的仇敵相識,也是為了來人求醫,往小江樓飲酒,萍水相逢,結為朋友,雙方並無來往,對於賊黨,並未露出敵意,便問起來,也都有理可說。就是盤賊逼他人伙,不肯答應,被困在平天寨內,暫時不能回來,決不至於加害。南洲人又機警,只等前遇諸俠時機一至準備停當,盤賊惡貫滿盈,非但安然無事,並還是個極好內應。第二,二女和身邊的人先可保全。

何奇主意打定,便假裝忠心,和同去的賊黨說:「今夜之行,第一是將醫生好好請走,早將夫人和小寨主醫好,免得寨主日夜不安,我們干看著急,替他不得。到了那裡,最好把人散開,埋伏樓外,由我和一位弟兄掩上樓去,引他出來和他好說。真要不聽,我們幾十人對付他一個,也不怕他逃上天去。上來非用軟功不可,否則,他便迫於無奈,到了平天寨,不肯盡心醫治,甚而就勢將人醫壞都是難料,此時便將他父女全家一齊殺死出氣也是不值。寨主心性剛直,諸位弟兄跟他多年,定比小弟清楚得多,來時所說乃是憤急的話,一個辦理不善,責任卻不好擔呢!」

群賊均懼盤賊凶暴殘忍,法令嚴酷,向例不留情面,如將事情辦左,雖然有令在先,醫生已死,無人治病,他那妻、子、情人如能另請別人醫好還可無事,否則定必遷怒,怪眾人誤他,當時不說,早晚必要借題發揮,下那毒手。越想越覺所說有理,忙即點頭。

何奇深知南洲謹細機警,決不至於當面叫破。恐同去的人多心,推說南洲父女本領甚高,為防萬一翻臉,寡不敵眾,又把賊黨中能手約上一個作伴同往,順著大路偷偷掩上山去。恰巧南洲心中有事,半夜起來寫日記,剛把心事寫在一張舊紙上面,何奇已望見燈光,同了那賊,輕悄悄掩將上去。南洲正在出神之際,聞得門外腳步之聲甚是輕微,心想:「此時怎會有人前來?」自知素無仇家,只有小酋花古拉是對頭,但知上次過江威鎮各寨,眾山民業已畏服,決不會犯險來此生事,再說也不會一到便往後樓房中尋來,步法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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