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回 雙俠女月夜服強敵

南洲令二女讓這第三場,原有兩層用意:既恐敵人蠻力太大,不是對手,又恐主人情面難堪,此舉正好兩得,但仍不肯顯得漢人力弱。知道二女練過三年鐵沙掌,比力之外,加上試驗手勁,意欲敗中藏有勝意。在場上放了一些石塊和石板,上來先各用手擊石,末了再比力氣大小,本打著先佔一點上風然後退讓的主意。

石姑自恃力猛,哪知其中巧妙?見二女生得鮮花一般,先就歡喜,以為自己能夠生裂野獸樹皮,山石一擊便碎,滿擬必勝。一聽這等比法,反倒高興,令通事轉告,說:「二女年幼人小,勝之不武,不必再比力氣大小。誰將石板擊碎,便算誰勝。」哪知此事正對兩姊妹的心思。二女祖傳獨門功夫便是千斤掌,真比力氣,或者比敵人差得多,用她們從小練就的獨門掌法,休說石板這類容易碎裂的剛脆之物,便是一段樹木,真要運足全力,也能斬斷,當然手到成功。就這樣,二女因對方出場的不是花古拉本人,又見從為首小酋起,直到下面,全場不論何種,十九都偏向自己一面,少年氣盛,未免有些輕敵。再見蠻女那樣驕狂,立意全勝,本就不肯相讓。偏巧那兩個通事以前生過重病,經南洲醫好,心中感激,又知小酋陰謀,均代二女不平。比武角力之處地方廣大,觀眾相隔頗遠,小酋花古拉立得最近,也得好幾丈,便欺蠻女不通漢語,暗中泄機,並說蠻女天性殘殺,如何可惡,二女一聽,越發有氣,故意要蠻女先下手,等她演完,暗用巧計,將三塊石板疊在一起,一掌下去,全數斬斷。

在場的人,誰也不知此是一種手法,全仗巧勁和山石硬對硬的弱點,除上面一塊是家傳掌法外,下面兩塊全是借勁斬斷,那喊好之聲簡直山搖地動。蠻女第一次丟此大人,通事又恨她兇橫,動手以前,照例應由敵人挑選石板。那人恰是洞中石匠,深知石質,故意選了一塊薄的與她,推說二女自知力小,只拿薄的作比,其實那石板看去較薄,實是一塊最堅硬的青剛石,最難擊碎,又給她放了一個四平八穩,緊貼地上。蠻女連擊了好幾掌,手都生疼,才得擊碎,急得連吃奶的氣力都用了出來。以為自己如此艱難,二女那麼文秀,決難擊碎。又因用力太猛,將手打痛,一面向眾發狂,耀武揚威,一面向通事暴跳怒罵,不該用這樣厚的石頭,並說余石更厚,二女打它不碎,必有推託。哪知二女輕巧巧連人也不用,便自己動手,表面客氣,暗用手法,選了一塊石板放在當中,加了一塊又是一塊。蠻女正在喝問:「你有本領,打完再打,不是一樣?堆得這高,有什麼用處?」二女也不睬她,剛令通事代說了兩句俏皮話,說她姊妹都有這樣本領,和人比蠻力並非所願,實是無法。叫她隨便挑上一人出手,也未說明一掌全斷的話。

蠻女剛指定雙玉動手,雙玉忽然笑對眾人說:「我決不擊第二掌,並且還是用手橫斫,雖拿不準是否全碎,決不致碎一塊。」說完,不等回答,借著飛身縱起之便,早將平日練功的護手鋼套暗中套上,凌空縱起一丈來高,再頭下腳上,「魚鷹入水」,轉為「鷂於翻身」、施展「力劈華山」家傳絕技,突然下擊。只見陽光之中,一條白影上下飛騰,微一起落之際,咔嚓一片巨響過處,三塊石板齊中心斬為六段,石火星飛、碎塊激射中,人已就這一擊之勢,往石後面,「鯉魚打挺」,翻身出去兩三丈,俏生生雙手插腰,立在地上。因其突然下手,動作如飛,那手套又是幾個鋼環製成,外有刀刃,鋒利無比,套在手上,事前如不留心已難看出。雙玉機警靈巧,上來又想好主意,特意避開老酋父子和蠻女的目光,故意握著一個拳頭,快要臨近方始伸手,身法又極美妙,突然飛起。事出意料,眾人眼光均被吸住,沒留心她的雙手,等到一擊成功,縱退出去,借著整理衣帶雙手插腰之便,人還不曾落地,手上鋼環業已褪掉,因此誰也不曾看出。

蠻女人緣又壞,石頭雖被擊碎,神態十分醜惡。旁觀山人恨她凶狂,只見她那麼吃力,均未喝采。只小酋和幾個親信勇士喊了幾聲,均不起勁,反因寨主好容易將她軟禁洞中,不應放她出來,又代二女不平,恐其受害,不是小酋凶威,直恨不能去向老酋告發,因此采聲極少。雙玉人既美貌年輕,身法又是那麼輕快美妙,分外顯得好看。單這一縱,業已動人,再加上三塊石板一擊全碎,群情狂歡,越發不能自禁。喊好之聲響徹雲霄,那等聲勢從所未有。蠻女出身第一次,敗在敵人手裡,相比之下,越發難堪,不由激發凶野之性,朝雙玉身邊走去。

這時老酋已聽出代乃子出場的是全寨第一個凶人,知道請將容易遣將難,這一放出,就許勾起她的野性,不易收服。又是有過大功的人,照規矩,除非蠻女犯上作亂,想傷他父子家人,不能隨便殺她,也無人能敵。當時急怒交加,先想喝止,再向狗子責問時,蠻女先把石板擊碎,雙玉人已縱起。又見這兩姊妹小小年紀這高本領,不由看出了神,呆了一呆,雙玉已將石板,用手斬裂。正在情不自禁,跟著眾人歡呼喝采,忽見蠻女朝雙玉緩步走去,兩通事業已嚇退。知其不懷好意,無奈相隔大遠,發令制上,決趕不上。又見二女笑嘻嘻從容立在當地,毫未警覺,雙玉反倒迎上前去。一時情急心慌,剛由台上縱起往下飛馳,口中怒吼,忽想起身帶牛角忘了取用,剛在急呼亂喊,邊追邊取號角要吹。

南洲見狀,看出情勢好似不妙,因旁觀山人同聲嘩噪,亂糟糟聽不出說些什麼,雖信二女不會吃虧,但是老酋這等情急必有原因,心方一動,跟蹤縱落,猛瞥見對面勇士把頭上面具取下一拋,現出本相,認出蠻女面目,知道厲害,心中大驚,方喝:「我兒留意,這便是平日所說的蠻女!」一面加急趕去。話未說完,說時遲,那時快!就這轉眼幾句話的工夫,雙玉雖由通事口裡聽出那是蠻女,因其用手擊石時只有一身蠻力,連佔上風之餘,未免看輕,有些驕敵,哪知厲害!落地之後,聽眾歡呼喝采之聲震撼山野,心正得意,忽見二通事分頭跑去,對頭迎面走來,心想:這蠻婆子,不知鬧什花樣?莫非我還怕她!剛剛挺身迎上,想要喝問。雙珠在旁,見蠻女忽朝妹子走來,面具一揭,貌更醜惡,口角問微帶獰笑,露出兩排利齒,二目凶光閃閃,料知不懷好意,因不便兩打一,方喊:「玉妹小心!」另一通事跑出老遠,忽用漢語急呼:「姑娘留神,這惡婆子要殺你呢!」

二女心方一動,蠻女業已走近身前。因對方還未動手,雙玉不願先發,還想問明來意再說,又以為所用手法被其看破,想要重比,一面覺著氣味難聞,正在用手掩鼻,故意笑問:「你要如何比法?可叫那通事回來,說好再比。我不懂你的話呢。」蠻女雖極野蠻,心卻險詐,身輕力大,動作極快。雙玉若非機警靈巧,又會武功,簡直休想活命。就這樣,仍是吃了大虧。

她這裡正問之際,遙聞內一通事急呼警告,旁觀山人也在同聲吶喊,與方才喝采之聲有異,同時瞥見老酋也氣急敗壞,由正面台上縱落趕來,仍以為不會不說就打,何況山酋業已趕來,兩下疏神,微一怠慢,忽見蠻女一聲怒吼,狀類瘋狂,飛也似撲上身來。雙玉急怒交加中,身子一閃,準備避開來勢,上面一掌,下面乘著敵人身子凌空,還未落地,再給她一腿。這樣打法,一任蠻女多麼大猛惡,也非跌倒不可,不料事情沒有這樣簡單。

蠻女雖不會什麼武藝,但是生長山中的野人,生來兇猛多力,又經多少年來長期和人拚鬥殘殺,自然熬練出來的本領,耳目更靈,動作如飛,平日遇敵,對方只在丈許以內,十九被她撈住,萬無倖免,所用兩柄石斧又大又重,乃山中最堅硬的崖石製成,單那鐵斧柄便有十六八斤重一根,連那兩尺多方圓的尖角石斧頭,共總竟有三百餘斤,舞將起來,潑風也似,無論敵人多少,休說不能近身,被那兩柄石斧掃中,當時人便被她打飛,筋斷骨折,休想活命。左近各部落中強壯山民,聞名喪膽,望影而逃,誰也不敢與之為敵。花藍家老酋威鎮各寨,固由於本族中人武勇剽悍,比別族厲害,其實蠻女出力也是最多,所以老酋手下前後被她殘殺多人,只管恨極,因她功勞太大,加上機警猛捷,疑心又多,動輒任性殘殺,稍露破綻,一個除她不成,被其警覺,倒戈相向,立時便是一場大禍,空自懷恨多年,無計可施,才想出一種軟禁方法。就這樣,蠻女仍是倚功驕狂,誅求無厭,性更貪殘,所求稍微不遂,立時暴跳發威,便要衝出:老酋拿她無法,只得答應。仗著多年受害經驗,準備嚴密,能夠投其所好,共總安靜了沒有幾年。

這次花古拉因見連敗兩場,面上無光,雖然背了乃父,暗中交她勾引出來,本意也有一點膽怯,事前許以重利和一種最難得的藥草而外,但與約定,無論如何,不能傷人,也不許帶那一對石斧。蠻女因那藥草最是珍貴難得,樣樣答應,哪知生平從未敗過,當眾丟人,又因旁觀山人不為助威,對於敵人這等歡呼狂熱,不禁大怒,乃將凶野之性激發。

花古拉本心怕她傷人,不令帶那石斧,雖是好意,其實蠻女只是一身蠻力和多年的經驗,如論輕功和手法的巧妙,均不如二女遠甚,武功暗器更不必說。此時如用兵器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