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回 森林中的危機

鳳珠剛進山口,便遇埋伏,因見對方人多,五虎神巫又不在內,先和他們好說;後來看出不對,女兵一衝,便動起手來。打了些時,前面敵黨趕來合圍,五虎、神巫又領了許多蠻人隨後趕到,三面包圍。鳳珠共只帶了五六十個女兵,寡不敵眾,心正萬分悲憤,忽然瞥見五虎、神巫立在側面高坡之上,旁觀不動,互相指點說笑,面有喜容,知其背信違約,暗中鬧鬼,心中恨極,便由人叢中沖了上去。鳳珠素得眾心,追他的人多半受愚,好黨又奉有密令,不許傷她,只四面圍住,不令過去,便手下女兵也沒有傷幾個。如非想將這些共心腹的女兵一同帶走,要是孤身一人,誰也不會當作敵人看待,真用暴力攔她,所去又非逃路,容容易易便衝到坡上,只一到便將神巫擒住。五虎見狀大驚,一面逃竄,正要命人搶救,鳳珠業已縱身下馬,同行女兵也有幾個跟蹤趕到,各用兵器將五虎圍住,不許走動,把神巫綁了起來。下面好黨吶喊上前搶救,那些受愚而來的寨民也同聲急喊,要放神巫。

鳳珠原因孟雄嚴囑神箭祖傳之寶,不是萬分事急不可取出,更要防它遺失,被人偷去便是大害。你如往嫁王翼,後任寨主定必拚命作對,千方百計將它取回,便別族蠻人知道此事,必生心竊奪,能夠不用最好,因此先未提起。後見事急,手下女兵又有幾個被人擒住,一時情急取出。先按寨規止住下面諸人喧嘩,再命幾個年老一點的走上,先將神箭與看,然後當眾明言神巫罪惡,說:「如其不信,可以分人去往神廟查看,自知虛實。今日我照神祖遺命,決計用此神箭行罰,將這妖巫殺死,以泄我恨。我雖離開你們,將來仍要回來,但這妖巫卻是容她不得。」說罷,便用神箭將妖巫刺死,把屍首命眾帶回,火燒祭神。

五虎以為鳳珠也要殺他,自是膽寒。一看上來那幾個人,一半是他同黨,便喊一個過去,令向鳳珠求情,情願真箇講和,並說:眾人追來實是想請她回去,並無他意;執意不肯,那也無法,不過事已發動,全體寨民都不捨得她走,只要鳳珠答應從此各不相擾,來人由他設法退回,立可無事。鳳珠原因蠻人迷信固執,不可理喻,心想:此時神箭在手,殺他容易,但非回去不可。還有那些女兵都是從小相隨,貼身心腹,如其破臉,決難帶走。便和五虎約定,將被擒的女兵放下,馬匹行李全數尋回,重新整理;並要五虎和五個為首好黨做押頭,空身護送,等到自己上崖之後方許回去。

五虎迫於無奈,全都答應,心中卻生毒計。先令好黨向眾宣說,寨主現往小金牛寨查看,住上些日還要回來,命眾暫退。一面查點人數。同來女兵只有兩人重傷身死,六個被擒,下余只剩三十七名,另有十多人在雙方混戰時因其傷人大多,激動眾怒,紛紛上前拚鬥,眾女兵寡不敵眾,被迫逃竄,逃到另一面森林邊界。剛由一根獨木橋棄馬步行逃將過去,後面追兵趕到,正要過橋,對岸忽然跳出一個怪人和許多猩猩,將獨木橋折斷,無法過去。等了一會,有兩個女兵忽然跑回,隔崖手指眾人大罵,說是只敢傷害寨主一根毫髮,不久便和小金牛寨的人趕來問罪。凡是今日動手的休想活命。聽那意思似和怪人相識。說完,又往對崖密林中跑去。對崖林深菁密,形勢深險,無法飛渡,林中又有大片異嘯之聲,聽不出是人是獸,不敢窮追。

退回不久,鳳珠無法,惟恐夜長夢多,匆匆帶了殘餘女兵,押了五個好黨,趕到小金牛寨入口危崖之下。先將所帶行李用飛索縋將上去,再將人分成兩起,一半先上,把住崖口,傳令守望的人一同防禦,再將好黨吊到半崖,然後全數棄了馬匹,相繼援上,朝好黨怒罵了一頓。剛剛放落,遙望來路敵人已由草樹叢中輕悄悄掩將過來。居高臨下,看得畢真,料知好黨還有別的陰謀,無奈人已放落,正用神箭命崖口守望的人燒斷飛索飛橋,不許一人走上。五虎等好黨已在下面暴跳咒罵,同行女兵氣他不過,正取暗器要發,忽見一個披頭散髮、貌相丑怪、形如惡鬼的女妖巫飛也似滿地打滾,連縱帶跳由來路樹林中趕來。五虎等好黨一見大喜,忙即迎上前去。

鳳珠從未見過,先未在意,幸而守崖蠻兵多是鳳珠所救犯人,感她恩德,知道來人是個老妖巫,乃所殺神巫之師。據說年已過百,以前因在寨中作威作福,連孟雄均常時受氣,被她挾制。後來不知何故,孟雄忽然單人前往尋她,次日回來,老妖巫忽說要往別寨行道降神,命徒弟繼為神巫,由此一去不歸。已有十餘年。這老妖巫天性兇殘,她那神台常時均要染上人血她才高興,更是險詐,力大身輕,動作如飛,並會吞刀吐火、降神放鬼種種邪法。幾次說起寨主不聽神命,不久必死。最後一次公然說要孟雄本身祭神,由她另選寨主。彼時眾人均覺寨主不久必為所害。隔不兩日,神巫反而他去。後來才知那遺失多年的一技神箭竟被孟雄取回,妖巫已被逼走,去時曾發惡誓,怨毒已深。今日不知怎會尋來,與奸黨做了一起。此是遠近八十多處蠻人最怕的一個大凶人,揚手便可制人死命,詭計邪法多得出奇,防不勝防,千萬不可與之對面,請鳳珠急速趕往小金牛寨送信。這種危崖千尺妖巫敵人決上不來;又有這枝祖傳神箭,敵人如來,我們有話回答,暫時也可無害。此後卻須隨時小心。那枝神箭關係重大,更防妖婦鬧鬼偷去等語。

鳳珠知道守望蠻兵忠義,再看下面好黨業已趕到,五虎和妖巫業已見面,不知說了幾句什麼話,敵人全都憤怒如狂,搶先喊殺過來,與方才遇敵時專一攔阻、並不爭鬥的情形迥不相同。想起丈夫死前更說生平有一強仇,兇險無比,幸而失蹤已久,多半老死在外。你將來做了寨主,對於此人務要戒備,雖有神箭能夠制她,但她凶狡已極,詭計更多,各寨山民均極信服,如與相遇,吉凶還是難料。問她姓名,卻變色搖頭,答以但盼仇人已死最好,事前還是不要提她等語。聽蠻兵所說,定是這妖巫無疑,心中一驚,留下一半女兵防守,便趕了來。沿途訪問,均說王、時二人早已娶妻,快要兩年,心想前三月還常接王翼來信,歷敘相思之苦,甚是情深;又知他們都是罪人,見了寨主父女連話都不敢說,常年在外輪值守望,家也在此,人都不曾見到,必是再興娶了蠻女,傳聞有誤,並非真事。雖然不信,畢竟有點疑心,決計冷不防趕去看明再說,沿途傳令不令通報。這一來人卻吃了大苦,隨帶馬匹已在崖下棄掉,共總四十多人,留了一半在崖口相助防守,所帶衣物糧食又多,山路崎嶇,跋涉艱難,不似以前兩次避暑有人接送,連走了兩天還未走到。末一天雖有十多個蠻兵相助,女兵挑擔。途中又遇大雨,山洪暴發,跌傷了好幾個,連經奇險,受了許多痛苦方才趕到。後與眾人相見,上藥飲食之後倚坐榻上,說出來意經過。雖未明言心事,王、時二人自然一聽而知。

王翼心中有病,想起對方為他死裡逃生,受盡折磨,更是無地自容。正想不起說什麼話稍微示意。孟龍自從聽說妖巫出現,面色立變,聽完呆了一呆,起立慨然說道:「那妖巫實是厲害。我幼時逃來此地也是受她的害,如非叔爹大力解救,早為所殺。我的仇恨更深,無奈妖巫力大如虎,又會法術,無可奈何。叔娘大恩,便沒有祖傳神箭,我父女也必對你忠心,與之一拼。何況叔爹已死,叔娘來此做主,每年已無須再向老寨進貢,又有好些有本領的女兵帶來,入口危崖決難飛渡,只將森林那面小心命人把守,暫時決不怕她,叔娘放心好了。」

蘭花介面問道:「這片森林雖是一片整的,中間有一大段從來無人通過。深入的人不是迷路傷亡,便是失蹤。各路采荒的人都有一定地界,便是我們也至多走進五六十里為止。再往前去,非但險阻橫生,步步危機,更有許多毒蛇、猛獸、飛蟲之險。最厲害是那成千成萬的小飛毛蟲,遇上便和暴雨一般,往人皮肉里鑽,死也扳不出來,晃眼布滿頭面,腫起好幾寸高。雖不似黑蟻那樣兇惡,毒氣更重,一被撲中,決難活命;又細又小,目力決看不出。毒蚊、毒蠅也極厲害。無論是由何路來此,少說也有三四百里。這些年來我曾細心查看,決辦不到,怕她作什?」

孟龍笑道:「乖娃哪知老妖巫的厲害!實在神出鬼沒,防不勝防。這狗婆娘雖然年老,還是當年那樣驕狂,知那神箭關係重要,如被奪去,便可為所欲為,無人能制;何況她門人便是她的女兒,又為叔娘所殺,仇恨更深。這裡財富她所深知,和我又是對頭,早晚必來侵害。休看森林奇險,地方大大,危機四伏,不易通過,想要攔她恐還未必。可恨兄弟五虎我對他那樣好法,他卻沒有良心,還想害我。如今做了寨主,又與妖巫勾結,見我不納歲貢,叔娘一來,平日陰謀全數敗露,也決放我不過,不出數日,必能得到信息。你只命人留意森林那面,多派些人防守,等有消息再作打算。明日天晴,便請叔娘做寨主便了。」

鳳珠原恐孟雄與五虎是親兄弟,萬一事前有什勾結,心中還有一些疑慮,聞言寬心大放,極力推辭,說:「自己對於人世上的榮華業已灰心,能得在此度這後半身的凄涼歲月,不受惡人侵害欺騙,於願已足,並且這裡的事也管不來。蘭花智勇雙全,管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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